粘這書冊是他父親楊天佑親手所寫,當日師父鄧一年從家鄉(xiāng)帶回來給他,叮囑他好好保管。初到朝陽峰時楊戩也曾仔細翻看,可惜礙于年歲太小,書中所列物種和藥草又都是從未見過的品種,因而就放到一旁,沒有再去留意。
此書冊分為山川地理、藥草礦物、飛禽走獸三個部分,山川地理倒也罷了,多以文字闡述,藥草礦物和飛禽走獸部分除了簡明概要的文字說明,另配了大量的插圖。
白真見了也湊過來好奇地道:“靈寶圖鑒?你從天道教藏書樓偷出來的?”
楊戩瞅她一眼,笑著解釋道:“那里的書哪里能拿得出來?這是我爹留下的,里頭記載了許多萬年前才有的飛禽走獸,珍奇藥草……”說著手指隨意一揮,放出一個火球懸在空中,就著火光翻閱起來。
白真大奇,原先楊戩向她解釋誤會之時,并未提到自己父親身份可疑這一節(jié),不由問道:“你父親可是神仙?他怎會知道萬年前的物種與藥草情況?”
楊戩搖頭:“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緣故,我?guī)煾敢舱f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原本打算昆侖仙市過后就回家鄉(xiāng)看看情況……你看這一頁……”
白真接過書,只見上面畫了一只鳥,雖未涂色,只是簡單的線條勾勒,卻與那兇殘的黃鳥生的是一模一樣,尖厲的喙,兇相畢露的圓眼睛,爪子上布滿了鱗片,旁邊有文字說明:“……有鳥名鵝雀,黃身黑喙鱗足,狡詐如狐,迅疾如風(fēng),喜肉食,食無厭,不辨鮮腐,群起可生撕毀虎狼,所過之處白骨累累,無生靈可幸免,故吾之謂蝗雀也……”
“好生可怕的鳥兒!”白真想起那黃鳥將猛犸巨象生生變?yōu)楣羌艿那榫?,心有余悸?p> 楊戩拿過書,笑著道:“這蝗雀確實可怕,但所謂一物降一物,說起來我們還要謝謝它將這里的多數(shù)兇猛異獸都吃了,否則的話,以我們兩人之力對付得了如猛犸巨象一般的大家伙么?”
“師兄憑什么以為這里有許多兇猛異獸?”白真迷惑不解地問道。
楊戩遲疑一下,不再瞞她,道,“我猜測這里便是萬年前的滅魔陷空陣,但還需要一些證據(jù),光是猛犸象和蝗雀尚不足以證明我的推論?!?p> 白真大為震驚,臉色一下煞白:“你說什么?這里便是滅魔陷空陣?此話當真么?為何見不到我們龍族的前輩?”
見她如此驚詫,楊戩心下暗感不妙,“我只是猜測罷了,做不得準?!?p> 白真蹙眉沉思,回想入陣以來諸般情形,越想越覺得楊戩的猜測有理,喃喃自語道:“我要去找他們,我要救他們一同出去……”
“這……”楊戩腦中嗡然一聲,猛然想起一件事來。
從他個人角度來說,對昊天龍族并無惡感,但也欠奉好感。
追溯萬魔之戰(zhàn)的起源,應(yīng)是道祖仙宗對昊天龍族虧欠在先。但之后的萬魔大戰(zhàn),仙界人族與其他所謂魔族大戰(zhàn)數(shù)十年,遭殃的不僅是仙界,還有凡間百姓,以及其他未參戰(zhàn)的種族。
他太渺小,無權(quán)評定誰對誰錯。但顯而易見的是,如果此間尚有幸存族群,對人族必定是充滿了仇恨和敵視,最淺顯之例如猛犸巨象。
一旦將這些對人族敵意滿滿的強橫大敵放了出去,必將涂炭生靈,再起戰(zhàn)火,而他楊戩便是造成這一切的最大的罪人。
另一方面,陣眼一經(jīng)破壞,此間的一切景象必將重現(xiàn)人間,對凡間世界必會造成天崩地裂地動山搖的影響,那又該是如何一幕恐怖情景!
想到種種可怕后果,楊戩不由冷汗涔涔,心亂如麻。
兩人各懷心事,俱都無語。
白真雖不知楊戩心里是什么想法,此時卻也敏感地注意到他的不安臉色,略一琢磨,似有所悟。她性子憨直,藏不住心事,直接開口道:“師兄,你是不是不愿意我們龍族的前輩從此脫困重得自由?”
楊戩不敢看她的明亮雙眸,低頭翻著手中的羊皮書,猶豫許久,才抬頭道:“陣眼一旦破壞,這里所有的一切,包括山川河流、飛禽走獸,全部都會重現(xiàn)世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白真搖搖頭:“我只是昊天龍,不懂這些陣法上的奧妙,請師兄明示?!?p> 楊戩聽她仍以師兄相稱,心下稍安,誠懇地道:“萬年前中原大州因為這陷空大陣變成了一片沙漠,人煙稀絕,經(jīng)過萬年的生息休養(yǎng),而今那里已有多處城池,住著不少居民。這里的一切若重現(xiàn)世間,與中原州現(xiàn)有地貌相撞,屆時必將天地崩裂,風(fēng)云變色,山河倒轉(zhuǎn),災(zāi)難肆虐,這種情形下,無論是人和獸都無法幸免?!?p> 白真愣住了,欲要不信,心下卻知道對方說的在理,心有不甘,卻無從辯駁。
楊戩繼續(xù)道:“退一萬步來說,假設(shè)這些災(zāi)患都不會發(fā)生,都只是我在胡思亂想,杞人憂天,那么說一點實在的有憑據(jù)的道理……”
他深吸了一口氣,問道,“破了陣法,放出去的可不止是你們龍族的前輩,還有其他所有尚存在世的族類,包括蝗雀,以及其他我們尚未遇見的兇猛異獸,你確定他們對外間凡人毫無敵意?你確定天下凡人都是罪不可赦的?他們的余生就該作為蝗雀之流兇獸的食物而活著?”
白真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昊天龍族并非嗜殺種族,她從小到大所受教導(dǎo)固然都是說人族如何如何狡詐,應(yīng)小心提防云云,卻也并未將人族視為必殺對象,因此楊戩所說的未來情景,對她實在是一個極大的刺激。
楊戩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
許久,白真不甘心地爭辯道:“這不公平,分明是你們?nèi)俗迤蹓何覀凖堊逶谙?,憑什么將我們困在此萬年之久?”
楊戩反問道:“你們昊天龍族前輩在此尚可存活,一旦破陣,天下凡人又如何存活?對他們有公平可言么?”
白真冷笑道:“你說的公平,可包括你在內(nèi)?你自己從這里脫身,又不肯放出我族前輩,這等自私的做法,也太可笑了?!?p> “你還是沒弄明白,”楊戩平靜地道,“從目前來看,我和你要想離開這里,只能破掉這個陣法。而一旦破掉陣法,離開這里的就不止我們兩人。因此,我已經(jīng)打定主意,絕不會去碰那個陣眼。你覺得我這樣做,公平嗎?”
白真沒料到他心里是這樣想法,登時張口結(jié)舌,呆了半晌,才口吃著道:“你你是說真的嗎?”
楊戩笑道:“真得不能再真了。怎么,難道你覺得走不了很不甘心?”說著極為隨意地將手中的羊皮書放入儲物袋,撿起那柄長劍,似乎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
君子愛財
啊啊啊啊啊,為嘛這種天氣竟然有好多蚊子,每一只都像蝗雀那樣要吃人肉的節(jié)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