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的妖怪?”
柳扶余眉頭一皺。這倒奇!剛出山就碰到妖怪,心想現在也不急著找人,修仙之人理應幫忙除祟才是,便背著他那柄桃木劍朝七岳嶺去了。
才入七岳嶺,柳扶余就看到了一棟木頭蓋的房子,木條釘得雜亂,不像是出自工匠只手,倒像是胡亂為之,不過勉強可以遮風擋雨。
柳扶余想起方才溪邊那幾名浣衣婦人的談話,便猜此處定是那花氏母女的家。
見木屋的門半掩著,柳扶余直接推了籬笆走了進去,果然看到一虛弱的婦人靜靜躺在床上,卻不見屋內還有旁人。
為探明婦人情況,柳扶余直接并起二指于婦人眉間探去,見指尖一點反應也沒有,不由蹙眉:“毫無靈氣!果然!”
“你是誰?”
聞聲,柳扶余趕忙收回了搭在婦人眉間的手??聪騺砣?,見是一位十二三歲的丫頭。那丫頭稚氣未脫,一身素服,也難掩她眉眼嬌俏。柳扶余見那丫頭手上端著湯藥,一副怯澀模樣,似乎有些怕生。柳扶余畢竟是擅自進來的,不覺有些唐突,忙起身致歉:“抱歉,未經允許,擅自闖入鄙舍。不過你放心,我不是壞人!對了,你是花丫頭吧?”
那丫頭盯了柳扶余看了一會,目光停在了柳扶余身后的桃木劍上,明顯一喜:“你是道人?”
“嗯?!绷鲇鄬擂蔚嘏隽伺霰穷^,“實在唐突,不請自來。我……我叫柳扶余!是個修仙的?!?p> “柳道長好!”
聽到花丫頭喊他“柳道長”,柳扶余總覺得自己莫名老成了不少。雖說他的確是個修仙的道人,對方這般喊他也只是尊敬的稱呼,但他還是不習慣。不自然地笑了,“其實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
花丫頭愣了一下,又看了看柳扶余,那目光似有打量。柳扶余怕她質疑自己的能力,忙解釋說:“你……你別誤會!我確實是個道人!”
“我知道?!?p> 花丫頭似乎并不懷疑,索性將藥擱在小桌上,問他:“我娘她到底怎么了?”
柳扶余也沒想到這花丫頭小小年紀竟這般冷靜,對他觀察一番,似乎就可以完全信任于他,又或許是這丫頭這段時間六神無主早已沒了主張。不過小小年紀,就經歷這些,確實可憐。柳扶余也不多想,便如實相告:“實不相瞞,令堂身體狀況良好,只是……她的魂魄現在并不在她身上!”
“難道真是黑白無常?”
“黑白無常?”
怎么又扯到這兩鬼差身上去了?拜托,黑白無??墒怯新殬I(yè)操守的鬼差,怎么可能隨便勾魂?
暗自無語間,那花丫頭突然朝他跪下,哭了:“柳……扶余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娘好不好?我知道,你是修行的,一定會有辦法的?!?p> “哎,你別這樣,先起來!”柳扶余頭疼地扶起花丫頭,他可不習慣一個小丫頭哭的梨花帶雨地朝他又跪又拜的,平和著語氣說道:“我本來就是來除祟的,其實就算你不求我我也會盡自己所能將事情辦好的。”
“那真是太謝謝你了!”
“對了,你先跟我說說你娘到底是怎么中招的?”
花丫頭想了想說:“這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晚我娘聽到籬笆外有動靜,就出去察看,之后我就聽得她在外面大叫一聲,當我急忙趕去時,她就已經躺在地上了?!?p> “那你當時可有看到什么?”
花丫頭搖頭。“沒有。我想我娘她當時一定是看到什么邪物了!”
說話間,花丫頭已經領著柳扶余朝外走,待到門口才指著一處說:“公子,你看!那兒!我娘那晚就暈倒在那,就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出來了。這兒就這么點大,根本就藏不了人的,一定是邪物!一定是邪物!是邪物勾走了我娘的魂魄!”
見花丫頭有些激動了,柳扶余也不好直接聽聽就斷定是邪物所為,但依舊還是配合著安撫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抓到邪物,找回你娘的魂魄的!”
花丫頭淚花閃閃地望著柳扶余,“真的有辦法找回來嗎?”
柳扶余點頭,“只要找到那只盜人魂魄的妖怪,將你娘的魂魄從他手中奪過來。當魂位附體,你娘就會沒事了!”
“那怎樣才能抓到那只妖怪?要不要我?guī)兔??這一帶我熟,我可以給你帶路?!?p> “這事你就別操心了!既然妖怪是晚上出來的,那我們先等晚上再說!你看好你娘,我現在在周圍四處看看!”
“好!那公子你小心點!”
離開小木屋,柳扶余就去七岳嶺附近巡視了一圈看有沒有什么新發(fā)現。其實除了花丫頭跟他說的妖怪是晚上出現這點他并不是完全認可,畢竟她也沒見過那妖怪,只是恰巧花母是在晚上遇害的罷了。一切既是道聽途說,那么所有聽過的事情經過只能作為參考依據,考證還是得看他自己。
并起二指,桃木劍召出,柳扶余御劍在整個七岳嶺上空一陣搜尋,發(fā)現并無妖氣這才收劍落地。
徑自在林子里走了一圈,才發(fā)現不對。他……他好像陷入什么迷陣里面了!
“豈有此理!”
柳扶余心中大覺不快,提劍一揮,周邊樹叢除了被他的劍氣掃蕩晃了幾下并無其它反應。
柳扶余繼續(xù)將劍負在背上,不由凝眉細思。“到底是什么妖怪?竟然一點妖氣都察覺不到,所設迷陣既然與現實無異,連自己也大意中招了!哎,柳扶余,這才出山,可長點心吧!”
“修仙的,敢來插手老子的事,找死!”
林子上空突然傳來詭異的男音,柳扶余小心巡視四周,并起二指,正準備伺機召出負在背上的桃木劍。忽聽得身后有細微響動,低喝一聲“出!”那桃木劍受召,直接朝身后刺去。
只聽得“鐺~”地一聲,桃木劍被身后之人挑飛,柳扶余直接接住。剛欲再斗,卻見那身影從樹上竄出道:“道友,打??!同道中人?!?p> 柳扶余收住,看向那人,才知竟是位十六七歲的姑娘。青衣束發(fā),面容清冷,手上正提著一柄長劍,劍柄上掛著鮮紅的流蘇劍穗。
這劍穗怎么看怎么眼熟,尤其是眼前之人身上的氣質。柳扶余試探性開口:“李清榮?”
對方一愣,目光落在柳扶余手上的桃木劍上。不確定地開口:“你是……柳扶余?”
“嗯。是我?!绷鲇鄬⑹种械膭φ倩貏η?。“好巧!多年未見,竟會在這種地方碰到你!”
李清容從容地收回目光,神態(tài)也稍稍柔和了些??蜌獾刈隽藗€輯,“九殿下!”
柳扶余與李清榮自幼時就相識了。李清榮乃郡王府的千金,是李太后的嫡親侄女,算起來他們二人還是表親關系。
柳扶余笑道:“小時候見你你就這般見外,這么多年未見你性子還是沒變。只是萬沒想到村們口中的犟女孩既然會是你!”
李清榮面色依舊平靜:“是我。殿下突然出現在這,難道是學成歸來?”
“呵,呵呵。算是吧!”柳扶余碰碰鼻頭,他鄉(xiāng)遇故知,他總不能明說是天山老人故意給他支了個任務搪塞他硬將他推下山的吧!
“對了,聽說這山里有妖怪,你可是見識過了?”
李清榮說:“沒有。我一上山就陷入迷陣里來了。這陣法很厲害,幾乎毫無破綻?!?p> “那就難辦了?!绷鲇嘧屑氂^察了四周,“現在我們連對方是什么東西都不知道,更別說對付他了,我們必須先想辦法出去再說?!?p> “既然他已經出手了,想必很快就會知道了!”
說著,李清榮直接提劍朝著林子四周一掃。只覺一個劍光過去就被什么東西反彈過來,刺眼的白光照得他們二人眼睛發(fā)花。柳扶余邊下意識拿手去擋,邊朝一旁的李清榮道:“開過光的劍果真是不一樣!我方才可是雷掃不動。你現在是不是還在信奉玄女娘娘?”
“糟了!是鏡心魔!”
“什么是鏡心魔?”
“鏡心魔就是……”
李清榮一時間還沒來得及解釋,那道刺眼的白光就突然散去了,一撤開手,才發(fā)現二人已經至于一明靜的世界當中。
“這是哪?”
李清榮回他:“鏡心魔的禁錮術當中。如果我們不小心的話,可能……可能會召出我們的心魔?!?p> 柳扶余不由握緊了拳頭,“是不是它還有可能吸食我們的元魂?”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是有可能的,可我們是修仙之人,只可能被他召出心魔。”
柳扶余不知道自己的心魔是什么,為防萬一,直接召出桃木劍,靈劍瞬間變幻數把將二人保護在中間。柳扶余不敢掉以輕心,急問:“關于鏡心魔,你還了解多少?”
李清榮介紹說:“我只知道他原本是個鏡妖,是最近兩年才成魔的,突然轉型可能跟他吸食魂魄有關。”
“難怪都察覺不到妖氣。你不辭萬里該不會是特意來抓他的吧?這家伙可不好對付!”柳扶余并指,為免被召出心魔,暗自又加了靈力自持。
李清榮直接將手中的劍插在一旁,開始閉眼打坐,盡量忍著不去看周圍的一切。神色略帶隱忍,她說:“我不是來抓他的。我的目標是一只花妖!”
“還花妖,現在是鏡妖!話說他現在還不全算魔身吧!術法怎么……”見靈力受限,柳扶余不由急了,“快想辦法!我快撐不住了!”
“我們現在在鏡心魔的結界中,意識當然會被他引導。殿下若再運靈力反抗,靈力只會消耗更快。殿下若無心魔,倒不如坦然受之,看看鏡心魔到底搞什么鬼!”
“好!”
隨即收劍?!拔业挂埠闷嫖业男哪鞘裁??”
柳扶余見李清榮眉頭越蹙越緊,雖不知她到底在害怕什么,他也未勸其放松,只是叮囑她:“你先忍著點!”
“嗯?!?p> 聽李清榮勉強應聲,柳扶余搖頭。他大致了解李清榮一些,李清榮以前為人處事上就比較淡漠,話也很少,但卻對自己總是畢恭畢敬的,以至于讓柳扶余有一種被當尊神供著的錯覺。李清榮其實一直都是在關注著他的,這種關注不是仰慕,而是出自骨子里的下屬對上司的敬畏,維護。
“這……這是什么?”才一抬頭,柳扶余就看到面前浮現了什么奇怪的東西。他雖時刻保持警惕,卻又不禁有些好奇,警惕的是心魔,好奇的也是心魔。
待一細看,才發(fā)現他面前掛著的是一幅畫,畫中畫的是一副穿著紫裙金靴的女子,女子金帶飄飄,手持玄靈鞭,桃面粉腮,從里到外都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這是?
這個人,他以前見過,好像是在夢里。跟天山老人同他描述的人一模一樣!
原來天山老人并未唬他,他的心魔就是他的執(zhí)念,也是他的命定之人。
李清榮見柳扶余發(fā)怔,適時提醒:“殿下,他是馨瑤上神,東王公倪君明的妹妹。你是不是見過她?”
柳扶余說:“這些年我都在天山潛修,除了家?guī)煟渌宋艺l都沒見過!話說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李清榮說:“娘娘托夢!說殿下在找她,所以命我順帶幫忙找找?!?p> 柳扶余嘴角微微上挑:“話說你們娘娘還真是神通廣大呢!”難怪他從小就覺得李清榮怪怪的,原來不是錯覺。
原來李清榮是可以與神仙通靈的!
幼時只覺她恭謹,從不露天資,不曾想她在仙道上有如此天賦。
李清榮一心盯著那畫,并沒表現什么反應,提醒道:“殿下,小心!這畫可能有古怪!”
“我知道?!?p> 話才說完,那畫磁啦一聲就化成了一團煙霧,煙霧聚團,竟直接化出一個人來,那人正是畫中人。她朝柳扶余微笑眨眼,“帝??!”
這一句“帝俊”將柳扶余整個人都喊得懵了。“帝???這該不會是在喚我吧?好熟悉的稱呼!還有這個‘睨馨瑤’手上的玄靈鞭,好熟悉,怎么總感覺自己是見過的!”
柳扶余只覺一陣頭疼,像似要炸開似的。
云海之濱,一位錦衣華服的仙人拾起了玄靈鞭,還有方才那副畫,被關在雷池的麒麟獸皆在腦海中一一閃過。
只是那畫卻有些不對。
“殿下!”
李清榮見柳扶余神色不對,剛想起身提劍幫忙,卻被柳扶余一把攔住?!皠e動她!”
李清榮急著提醒,“可她不是馨瑤上神,她是您的心魔!”
“那也不許動!”
“可是………”
“這是我的心魔,你若強行干涉,可比對付你自己的心魔還麻煩!先管好自己,別添亂!”
李清榮這才猶豫收手。“是。”
柳扶余扶額的手這才拿下,若方才腦海中閃現的片段是真的,那這玄靈鞭他應該是能用的吧!
才這般想著,手中卻不自覺多了一物——正是玄靈鞭!他竟不自覺召出來了!
李清榮面上微微詫異。“殿下,你……”
柳扶余一時意外,心急亂投醫(yī)道:“你們娘娘夢里有沒有告訴你這鞭子該怎么用???”
李清榮愣了,“殿下你……你不會用嗎?”
卻聽那畫中人悠悠然道:“帝俊,這才見面,您就要對付我了么?”
畫中人看著柳扶余手中的玄靈鞭,仗著自己的面相就開始有恃無恐地朝柳扶余靠近。柳扶余一時也不知要如何對付她,只得順勢后退,同眼前不知意欲何為的心魔保持著距離。
“你,你別再過來了!”
畫中人笑了:“難道帝俊下凡不是專程來找我的?”
“我找的才不是你!”剛握鞭欲揮,幻境驟散,他們還是在七岳嶺中。
“道長!道長!可找到你們二位了。你們都沒事吧?”
七岳嶺中,那群浣衣婦帶著憨態(tài)可掬的村長將村里人都召集過來了。想來也正是因為他們的闖入,那鏡心魔沒辦法管控,這才不得不收手離開的。
柳扶余穩(wěn)住神色,“沒事!”
村長老辣,還是看出異樣,問二人:“二位道長可探查到這山里作亂的是何妖怪?可是那勾魂的黑白無常?”
柳扶余回他說:“鄉(xiāng)長,你想多了,不是黑白無常,就是一普通的鏡妖?!?p> “鏡妖??!”
眾婦女聞言臉色皆變了,都七嘴八舌地鬧開了:“現在連鏡子都成妖了!那叫我們這些女人家的以后該怎么辦???這往后誰還敢照鏡子??!”
村長震了震場面,斥道:“急什么?道長不是說了嗎?就一普通的妖怪?能拿下的!是吧,道長?”說著轉向柳扶余。
他非不是不信柳扶余的實力,而是柳扶余看著實在年輕。為了讓村民們安心,他還是想看柳扶余對自己的本事有幾分自信,若是年輕人怕了,他也會及時勸止,免教他年紀輕輕就丟了性命。
柳扶余被問得一愣,怕大家不放心,隨即凜神,穩(wěn)重的扔出四字:“此妖,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