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迎秋深懷戒備的態(tài)度讓孟繁塵心中一痛。兩世為人,他始終沒有想明白,自己為什么被韓迎秋拒絕,甚至是“厭惡”。
孟繁塵習慣性的走到韓迎秋眼前,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二十公分。按照心理學上的統(tǒng)計分析,這已經(jīng)超越了普通朋友之間交往的安全距離。以前的韓迎秋對此并無查覺,也沒有抗拒。這曾經(jīng)讓孟繁塵斷定,自己的求愛肯定會成功。
但此時孟繁塵的靠近,引起了韓迎秋的警覺,她下意識后退一步,稍稍側(cè)身,“有事快些說?!?p> 孟繁塵無奈的停留在對方半米之外,“為什么?能告訴我你突然拒絕我,甚至是討厭我的原因嗎?”
韓迎秋抬頭怒視孟繁塵,“你那些齷齪心思,用我講出來嗎?”
“我有什么齷齪心思?”孟繁塵心中無愧,連忙否認。
韓迎秋對他的否認嗤之以鼻,甚至有些惱怒,“你還要騙我到什么時候?孟公子,玩弄一個身無分文女孩子的感情,體驗一下灰姑娘的困難生活,很有趣是吧。”
自己的“老底”被揭穿,讓孟繁塵有些懊惱和沮喪。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是如何被韓迎秋知道的,但他敏銳的察覺,有人介入了他的感情生活。而且這個人一定是他十分親近的人。
孟繁塵的沉默讓韓迎秋心中一痛,看來那個女人告訴她的一切都是真的。
一年的相處,早已讓韓迎秋深陷情網(wǎng),讓她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和希望,但這一切都因孟繁塵的身份,變成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孟繁塵對于身份的隱瞞,也讓兩人之間的信任蕩然無存,韓迎秋開始懷疑兩人交往一年的感情充滿了欺騙和虛假?;蛟S正如那個女人所說,孟繁塵對她只是“玩玩罷了”。
韓迎秋心中悄然對兩人的感情進行了“終審判決”,由“死緩”改判了“死刑,立即執(zhí)行”。
她二十三年的人生就是一部苦難史,讓她早早遠離了少女的天真。她對一切事物的看法都會從實際出發(fā),對于人生的一切選擇都會從最壞的結(jié)果去判斷。
韓迎秋從來沒有想過,她的愛情之花會驟然怒放。一年時間,她那顆被生活重擔緊緊壓制和冰封的心,被眼前這個男孩子一點一點撬動和融化。
可就在愛情之花剛剛綻放,隱隱吐露出第一絲芬芳的時候,命運的“風霜”再次襲來。
韓迎秋自嘲一笑,決定悄然咽下這一枚愛情的苦果,再次將自己的內(nèi)心冰封,以抵御未來生活中的急風驟雨。
韓迎秋的笑聲驚醒了沉思中的孟繁塵,他上前一步,凝視著韓迎秋的眼睛,無比認真的說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不管別人和你說了什么,請你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斷。”
給自己愛情判了死刑的韓迎秋恢復了以往的堅強和倔強。她推開孟繁塵,再次后退一步,“我對自己的眼睛和判斷從來沒有懷疑過。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別破壞你留在我心中的那一絲好感?!?p> 一年的交往,足夠了解對方的性格和為人。孟繁塵沒有急于反對韓迎秋的決定。
苦水中泡大的韓迎秋就像是一只豪豬。當她對你豎起堅刺進行防備和攻擊的時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暫時離開。
韓迎秋把孟繁塵的沉默當作默認,拿起水盆,轉(zhuǎn)身跑上樓去。她不想被同學圍住,談論感情方面的問題,只能選擇逃避。
孟繁塵對著美麗的背影輕聲一笑。他相信自己有辦法解除兩人之間那些莫名其妙的誤會。
洪水退的很快,等孟繁塵蹚水返回了宿舍樓,校園內(nèi)的水位已經(jīng)下降了足有一尺。各類沖鋒舟往來穿梭,運送著需要出行的學生和各種生活物資。許多完成清掏任務的學生開始拿著各種工具在水中抓魚,校園內(nèi)水花飛濺,時不時爆發(fā)出一陣歡呼。
室友梁歡看到孟繁塵回來,連忙招手,“老六(他們宿舍的兄弟是按床號排序的,不是按年齡),快來幫忙,我們圍住了一條大魚。晚上有水煮魚吃了?!?p> 江承漢幾人圍在樓前拐角處,隱見一條十余斤的大草魚在幾人中間的淺水區(qū)來回躲閃,幾次從眾人的手指間滑走,魚尾拍打水花,濺濕了幾人的衣衫。
孟繁塵連忙趟水過去幫忙。更加緊密的人墻封死了魚兒逃跑的空隙,幾次逃生失敗,最終被梁歡雙手抱住。
江承漢拿來水桶,梁歡把魚快速按進桶中,旁邊另一名室友張濤連忙用水盆將桶口蓋住,雙手按在上面。十幾斤的大魚在桶中挺身掙扎了幾下,最終認命般老實了下來,一動不動了。
江承漢等人抬了水桶放回宿舍,拿了肥皂去了水房沖澡。上鋪的梁歡和孟繁塵一起留了下來,先更換濕透的衣褲。他有些隨意的詢問孟繁塵,“你這幾天怎么回事?剛才去找迎秋了?你們兩個畢業(yè)后有什么打算?”
大家來自五湖四海,大學畢業(yè),意味著各奔東西,許多轟轟烈烈的愛情和友情,因為山海阻隔和時光消磨,最后無疾而終。孟繁塵這幾天的反常舉動讓室友們誤會,覺得他們兩人面對異地戀的困難,選擇了“和平”分手。
梁歡的家世與孟繁塵差不多,兩家同在一地,兩人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相互間沒有什么秘密可言。孟繁塵身份暴露,孟繁塵最懷疑的幾個人當中,就有梁歡。
孟繁塵心中一動,一把摟過梁歡的肩膀,“我和迎秋的事你還不清楚嗎?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梁歡一愣,隨即撥打開孟繁塵搭在他身上的右手,“你我兄弟,不必相謝。”
“你做了什么?還需要我謝謝你?”好友梁歡一直反對孟繁塵不顧身份和“階級”的巨大差距,去追求韓迎秋。
從八十年代改革開放開始,貧富差距開始拉大,人與人,家庭與家庭之間的階級差異開始顯現(xiàn)。特權(quán)思想,權(quán)貴意識也再次沉渣泛起。
在梁歡看來,孟繁塵和韓迎秋的戀情就如水中花,鏡中月,肯定不會有一個完美的結(jié)局。他多次勸孟繁塵認清現(xiàn)實,趁早結(jié)束這段“孽緣”。
孟繁塵誤會梁歡故意暴露自己身份,想讓韓迎秋自慚形穢,主動離開,不由怒從心起,緊張的連聲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