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軍葬（二）
突然，熟悉的一聲女聲喝止：“不準鞠??！”
“你干嘛？拜你嗲卵拜？還我崽兒來！還我崽兒來！嗚嗚嗚～！”
二蛋的娘親張牙舞爪，有些長肉的手指伸來，就要抓破夜曙的帥臉。
夜曙往后一躲，避開了二蛋娘親的破相爪。
忽然，夜曙嗅了嗅拂過的空氣，冷然問：“你吃肉了？”
二蛋的娘親先驚慌后痛哭：“嗚嗚嗚～！還我崽兒啊～！我崽兒命苦啊～！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二蛋娘親的嚎叫，讓夜曙發(fā)不出怒火，繼續(xù)沉默，原本周圍親戚，用排斥和反感的目光瞪著他。
甚至，一些小孩用恨恨的眼光看向夜曙。
夜曙不想糾纏，對著二蛋娘親誠懇地問：“二蛋的娘，我們是縣大隊的。
想為二蛋舉行軍葬，風光火化，我們?nèi)牉槎八托??！?p> “什么？你們想把二蛋燒了？不行，俺決對不允許，害我崽的命，還要燒他，俺跟你們拼了！”
二蛋娘親舉起手爪，對著夜曙就撲來。
夜曙沒想到她這么不可理喻。
夜曙錯位而開，左手一撥，把二蛋娘親撥倒在地。
“押住她?！?p> “是！”
二蛋的娘親，雙手被壓住，動彈不得，于是尖聲大喊：“殺人啦！殺人啦！夜缺德的崽子殺人了！”
夜曙聽了，立馬臉色陰沉，二蛋的娘太惡毒了，這是在罵他爹。
在老爹、娘親沒生他之前，因為連生了五個女兒，被村里人閑話。
村里嚼舌頭的大媽，背著娘親說，老爹因為在戰(zhàn)場上，殺太多人，奪了太多死人財，造了孽，缺了德，所以生不出兒子。
這將要斷子絕孫，遭報應了。
聽了惡毒謠言，老爹在村里打傷了兩婆娘的壯漢，還舉槍震懾，才止住風言風語。
沒想到，現(xiàn)在在二蛋娘親的嘴里，仍聽到狠毒的話。
夜曙上前啪啪，給二蛋的娘扇了兩巴掌。
二蛋的娘被扇懵了：“…，嗚嗚嗚～！你殺死俺好了，反正俺二蛋死了，俺沒想活了?！?p> “你敢打俺娘，俺跟你拼了?！?p> 忽得一喝，有一少年沖了出來，握緊拳頭，想毆打夜曙。
被手疾眼快的夜曙一把捏住少年脖子，使他夠不著。
二蛋的娘親徹底抓狂：“放開俺小崽子啊！求求你了，俺就剩一個小崽子了，你放過他吧，俺求求你了。”
二蛋的娘邊說邊要跪下，可是，被兩士兵架住，跪不下。
“二蛋他爹啊，你快點求求官爺，讓他放了小崽子啊?！?p> 有些畏縮的漢子聽聞，噗地一下，干凈利落地跪地，求放過他小兒子。
夜曙無視旁邊賓客的竊竊私語，極度無語地看著這家子。
終究，夜曙強硬帶走了二蛋的遺體，放了二蛋一家。
這屮蛋的世道！
本來好好的一場軍葬，肅穆且充滿激揚，怎么搞成兵匪那般，好像他們是為非作歹的土匪。
到了夜柱子家，在他的父母驚懼的眼神中，夜曙他們也帶走了夜柱子的遺體。
一忽兒。
百姓的驚懼與恨意，讓夜曙有些茫然：“曹大明，你說我這么做是不是不對？”
曹大明見年齡如兒子般的隊長，寬慰一番：“只要你覺得路是對的，就該一往直前。
咱紅當年同樣有很多人不理解，后來，咱們多給鄉(xiāng)親們宣傳，干實事，鄉(xiāng)親們才曉得，擁護咱?！?p> 夜曙還沒聽完曹大明的安慰，就立馬驚醒了。
他暗自反省：“蘇連生，不，夜曙啊！夜曙！你怎么可以迷茫？
紅的道路已經(jīng)經(jīng)過歷史的驗證，是正確的！
你又不是站在迷霧的出路中，要上下求索！
你不需要茫然！
何況，身為領導，你不該把心中的懦弱表現(xiàn)出來。
它是打擊你威望的表現(xiàn)！”
夜曙警惕地撇了一眼曹大明。
不想他把今日的詢問，當作打擊他威信的把柄。
然而，曹大明還沒意識到這是個打擊政敵的機會，依舊喋喋不休地勸慰。
夜曙擺擺手，責怪道：“你真是的，讓你把戰(zhàn)士的遺體帶回來，怎么不跟我說一聲，交給了家屬？”
正在寬慰隊長的曹大明，突然聽到夜曙的埋怨，不禁懵了。
望了望夜曙認真的眼神，曹大明不由自嘲：“還是咱的錯啊～！”
……
夜曙的指揮下，縣大隊的戰(zhàn)士們，堆好了三大堆柴火。
夜二蛋、夜柱子、夜鐵柱的遺體正分別擺在三堆柴火上。
這時，心思雜亂的夜曙表情開始肅穆。
看著眼前在柴堆上躺著的柱子、鐵柱、二蛋，他們的身上正蓋著三面紅旗。
站在三堆柴火的前面，他可以看到劈柈子不平整的截面。
夜曙沉重地喝道：“全體默哀，為戰(zhàn)友送行！”
說完，夜曙率先上身前傾，低頭默哀。
此時，村子里的村民都圍觀一圈。
片刻，夜曙抬頭，轉頭一看戰(zhàn)士們說：“都不準動！”
進入隊列中，查看誰敢不嚴肅，轉頭亂看。
“三愣，你抬頭干什么？前傾低頭默哀！頭壓下去……”
夜曙果然看到四個默哀極不標準的戰(zhàn)士，他上前擺正。
……
圍觀的一群鄉(xiāng)親在指點討論。
“這群兵匪在干什么？”
“不曉得啊！”
“是不是害死了三娃兒，要認錯？”
“俺聽到二蛋娘的叫喊了，說缺德家的崽，殺人啦。”
……
夜曙聽聞他們這么講，臉色難看，沉悶地說：“禮畢！
槍托抵右肩，槍口45°朝天！”
夜曙繼續(xù)，一邊整理戰(zhàn)士們的舉槍角度，一邊提示“我說‘開槍’，你們一定要同時開槍”。
“是！”
接著，夜曙仍聽到鄉(xiāng)親們逐漸的大聲議論，槍朝天是什么意思？
難道槍朝天放？
多浪費子彈云云。
夜曙不管不顧，走到隊伍前，肅穆地說：“柱子、鐵柱、二蛋，今兒俺們彈藥少和儀式簡單，只能鳴一槍，沒給你們風光大葬。
不過，你們放心，后代紅領巾的子孫，每年都會為你們掃墓的，一路走好！”
講完，夜曙已經(jīng)淚水盈眶，一度要哽咽。
他強壓回去，沉聲吼：“開槍！”
“砰砰砰！”
一頓槍聲過后，旁邊林中鳥兒驚飛，圍觀的鄉(xiāng)親們驚散開。
甚至，有數(shù)人邊抱頭鼠竄邊大喊殺人了。
把悲傷沉痛的氛圍全打散了。
迫使得夜曙暗罵一聲臥槽，百姓動搖我軍心。
讓曹大明和留下的戰(zhàn)士，把三位烈士的骨灰收好，埋葬在不遠的一處無名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