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模糊的身影游走在雙溪村外,借著朦朧的月華勉強可以看清他的模樣。
正是原先與李魚搏斗的那只水妖,他那受創(chuàng)的眼睛已經(jīng)結(jié)出了薄痂,止住血水,但他的仇恨并沒有隨著傷勢的好轉(zhuǎn)而消弭。
水妖嗅著空氣中仇敵的味道,掃視了一眼面前籠罩在黑夜中的小村。
錯不了,那個壞它眼瞳的“生豬”就在前頭的這個地方,它要用最殘忍的法子殺死那頭“生豬”,然后再一點一點吞掉他。
拖著濕答答的腳步水妖緩慢前行,臨近村子,空氣中的味道愈發(fā)斑駁,它需要花費一些精力進行分辨,到底不是犬妖之流,嗅覺還是有限的。
十分順暢地走進村內(nèi),水妖附著結(jié)膜的紅色眼瞳打量著周圍,他也是第一次進入這載滿食物的“籮筐”,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般艱難。
或許以后除了水源處,它又可以多一個獵場了。
第一次進村的水妖無疑是好奇的,它輕手輕腳地靠近了一間村屋,透過那發(fā)黃的紙窗小心地向里頭窺探著。
屋內(nèi)幾乎沒有光線,哪怕是水妖的眼睛也看不大清楚,只能看見朦朧的黑影晃動著,似乎還有“蚊蠅”聲傳出,但他對那個并不感興趣。
讓它生起欲望的,是那屋里木架子上的一個小小襁褓,月光刁鉆地撒在那道身影紅撲撲的臉蛋上,瞧著甚至粉嫩,讓他直流口水。
若不是還心有記掛,水妖怕是當(dāng)即就撲了進去。
不顧嘴角滴落的口水,他緩緩后撤著,心有不舍。
別著急,小可愛,下回,下回……我再來找你玩。
就水妖要離去時,這家人養(yǎng)的黃狗從夢中蘇醒過來。
這只忠誠的老仆嗅到了一股怪異的氣味,那是水妖身上分泌的油脂,用以抵御嚴(yán)寒和防水,并且?guī)в袧庥舻捏w味,腥氣十足。
黃狗從窩中鉆出,看到了那道窺探自家主人的身影,他從水妖的身上感受了危險,焦急地轉(zhuǎn)了幾個圈,最終還是選擇了狂吠示警。
這突如其來的犬吠給它嚇了一跳,它應(yīng)激似遠離了這里,在發(fā)現(xiàn)吼叫的只是一條黃狗時,它露出兇相,滿嘴糟亂尖利的黃牙,將黃狗嚇得嗚咽幾聲退了回去。
之后那屋中傳來了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你這死狗叫什么叫,再嚎明天沒飯吃!”
聽得屋內(nèi)的響動,水妖默默地把這個地方記了下來,然后掉頭離去,不能再分神了,還是干正事要緊。
一番尋覓,水妖終是找到了李魚的住所。
望向那座圍著竹木籬笆的小院,水妖的眼瞳中閃爍著怨毒的光芒,只有三根指結(jié)的手掌露出尖銳的指甲,它一步步地走向面前的小院。
而此刻的李魚絲毫沒有察覺危險的到來,只是蜷縮在打滿補丁的被子里酣眠著,也不知在做著什么夢。
李魚未醒,但被他放置在桌上的白鯉卻是晃動著尾巴清醒了過來。
白鯉有些艱難地游到魚盆邊上,看著仍舊處在酣眠中的李魚,不知該如何提醒他才好。
晃著腦袋,白鯉兩只圓溜溜的眼睛掃視了一周,最后又遁回水中,下一秒,一道不足小拇指粗細(xì)的水柱從魚盆中躍出,十分精準(zhǔn)地投射在了李魚的臉上。
涼意蓋臉,李魚驟然蘇醒,驚坐而起,大口喘著氣。
稍稍回神后,他感受到臉上的水漬,用手抹了抹,湊到鼻子前嗅了嗅。
嗯,只是水,不是什么腌臜之物,心放下不少。
等等,我的臉上為什么會有水呢?李魚皺著眉頭思索著,然后把目光轉(zhuǎn)向魚盆,還不待他深思。
一陣竹木吱呀聲傳進了他的耳朵,李魚心中警鈴大作,白天的遭遇使得他對著這個世界的認(rèn)知加深了不少,警惕心也提高了許多了。
畢竟水妖都有了,再有點其他什么玩意也不足為奇了。
他小心地掀開了被子輕聲下床,沒有穿鞋,赤腳踩在泥地上,然后從房中尋出一把帶著許些豁口,但磨得锃亮的菜刀。
握著菜刀的李魚透過門縫向外頭窺探著,天色很暗,看不清晰,只能看見一道模糊身形在拆他的籬笆,看不清楚那是個什么玩意。
是賊嗎?但李魚轉(zhuǎn)念一想,又否定了這個答案,且不說他這里就沒有好偷的,他那籬笆也就防防家畜什么的,是人的話鼓搗幾下就能把門弄開。
如果不是人的話!那是……水妖。李魚的腦子第一時間就得出了答案,九成九是下午那只水妖來尋仇了。
“tm的,陰魂不散了。”李魚暗罵一聲,目光在屋子里掃了一圈,試圖尋些防身器具,但倒霉的是這一清二白的屋子,除了自己手里這把菜刀,就沒有任何攻擊性的武器了。
而當(dāng)他再度透過門縫,試圖鎖定水妖的位置時,卻只看見籬笆上破開的大口子,水妖不見了!
深沉的黑暗渲染著他心底的恐懼,李魚有些急切地尋找著水妖,但下一秒鐘,一只深紅的三角眼直勾勾地對上了他的眼睛。
“??!”李魚被嚇得坐倒在地。
不待他反應(yīng),一只生有三爪的怪異手掌便伸入門縫,開始用力晃門,試圖破門而入。
驚魂未定的李魚此刻終是反應(yīng)了過來,抓起掉在地上的菜刀,對著水妖伸進來的手爪猛砍過去,一連好幾刀,沒有章法,但用足了力氣,似乎是在宣泄心中的恐懼一般。
好在效果不錯,門外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地上落了兩根淌著綠血的指頭。
但這份戰(zhàn)果也是有相應(yīng)代價的,因為用力過猛的緣故,他手里的那把菜刀就此崩斷了,只有一個刀柄還留在他的手里。
“該死?!崩铘~丟掉手中的刀柄,一邊緊張地盯著房門,一邊尋覓著其他的防身武器。
斷指的痛楚并沒有令門外的水妖退卻,反倒是激發(fā)了他的兇性,更加猛烈地撞起房門來。
別看這只是一只水妖,而且還上了岸,但他的力氣還是比常人大得多。
那單薄的房門在水妖的巨力下顯得搖搖欲墜,房間內(nèi)的李魚好似被堵在籠子中的困獸,慌忙地尋覓著生路,最后他的視線落在了那紙糊的窗子上。
又是一記猛烈的碰撞,那老舊的木門終是沒能抵住撞擊,重重地傾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