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事，還沒結束，這真是個冗長的夜啊…
盔甲聲瑯瑯響起，由遠及近，月光刻在銀灰色的盔甲上，更顯威嚴又陰森。
點著孤燈的陋室，一下子冒出了雜亂的響音，圍著我一人，猶如四面楚歌。
領頭的公公一聲尖叫叫停了隊伍：“大人，就是這，這就是嚴公子的住所?！?p> 當中為首的官吏，一動不動，聲音呆滯的對領路公公命令道：“叫嚴子恕出來?！?p> 月色撩人，偶爾有風歇在窗口，月下的古樸之美沒受官吏的半點影響，反而又更加濃重了。
我剛想出門見客，小雅的聲音先在屋外響徹：“世子大人已經(jīng)就寢了，請你們改日再來吧。”
小菀也緊緊拉住我，不想我出去，這一分一秒，好像都格外珍貴。
我攤開了她的手，不慌不忙沿著聲音盡頭走去。
小雅見我出來了，憂慮的看著我，我笑道：“哈哈哈，剛就寢，就聽到公公的叫聲，我只好起身接待，請問大人半夜找我所謂何事？”
只見為首的人群中閃出一名文官，恭敬的問道：“敢問閣下就是嚴子恕，嚴公子嗎？”
“正是在下。”
“前幾日的西市大案，想必嚴公子已經(jīng)聽說了吧?！?p> 很遺憾，對于伴學外的消息，我不像京都大族，一概知之甚少。
“在下不知。”
“哈哈哈，無妨，明日休沐，我會派人邀請公子到官邸商談，今晚多有打擾，請公子勿見怪。”
我打量四周的護衛(wèi)，全部都手握刀柄，好像隨時準備配刀出鞘，寒意從四面八方而來。
我行了一禮，官吏就帶隊伍原路返回，如同潰敗一般，無聲無息消失在夜色里。
我望著美得一塌糊涂的月色，心想，今晚應該能睡個好覺了吧，落盡燈花又一宵…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可遲遲沒有官吏的消息，直到正午，帶路的公公才姍姍來遲。
小雅心頭和眉間不改操心之色，“世子大人，一切都要小心?！?p> 其實，在無親無故的京都，我反而見證了更多真摯的關心，這句一切小心，遠勝太子的噓寒問暖。
“放心，我會沒事的?！?p> 我和公公一起，逐漸消失在了小雅擔憂的眼眸里。
誰料想，我要去的不是普通的官邸，而是京都大名鼎鼎的大理寺。
京都的大理寺，一樑一棟，盡顯威嚴。
京都大理寺，是整個京都最大的辦案機構，也是整個陳國處理大小案件最權威的機構，全國所有大案最終都要送此審判，對于府衙內(nèi)部的具體情況，有人說，它們嚴苛無情，對罪犯常施加酷刑，有人卻說，他們秉公無私，從不對罪犯濫用私刑，不過由于嚴格保密，外人對它一無所知。它每天秘密殺害的犯人不計其數(shù)。
送我到這，公公就不愿意進去了，我沒有為難他，整理好衣袖，孤身一人赴會。
迎接我的，又是昨晚那個文官，他好像也才剛到的樣子。
他不停磨蹭雙手，手邊的血跡肉眼可見，若有若無哀嚎聲穿堂而過，陰風陣陣，驚躍心頭，不禁讓人膽寒。
他滿臉歉意對我說：“剛在審問犯人，接待不周，請嚴公子見諒。”
“大人言重了?！?p> 他突然醒悟般的拍手說道：“忘記自我介紹了，在下郝紹儀，現(xiàn)任大理寺丞，江南世子，幸會幸會?！?p> 陳國大理寺置卿、少卿、丞各一員，大理寺丞，已經(jīng)是相當大的官位了，卻偏偏要與我商談案件，這案究竟和我有何種關系呢？思緒瘋長，越發(fā)不可收拾。
他泛起漫起不經(jīng)意的神情，對我問道：“如果嚴公子要殺人，會用哪種方法呢？”
他的話很淡，似酒，也很烈，似火，燙得人喉嚨沙啞。
沒等我回應，他大笑打趣：“哈哈哈，嚴公子，我開玩笑的?！?p> 他不動聲色繼續(xù)說道：“哈哈哈，嚴公子放心，這案兇手已經(jīng)抓獲，只有一些細節(jié)沒查清，所以沒法定罪?！?p> 他說完不停打量我的表情，可惜沒看出什么，滿臉遺憾。
“不知道大人為何找我一個伴讀？”
“沒錯沒錯，我們要找的就是你，死的是當朝狀元郎，你之前見他的?！?p> 我明顯感覺我的呼吸如海浪起，上次和盧懷方一起去酒樓，確實見過一個讀書人。他的臉瞬間凝重，眼睛泛起深不可測的光。
他急切的問道：“嚴公子可是知道什么？”
我搖頭。
“哈哈哈，無妨，我也料定你這個反應，那可否邀嚴公子一同去大牢一趟?！?p> 他的話，無比冷酷，仿佛有一種殺伐決絕。
趁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又話鋒一轉，補充道：“哈哈哈，嚴公子不要多想，其實是在下有事相求，我們抓到的那個嫌犯，死活不肯認罪，說只有見到嚴大人，她才肯認罪，沒辦法，上頭壓得緊，要大理寺盡快破案，現(xiàn)在證據(jù)不足，只能靠她認罪，希望嚴公子配合?！?p> 我無聲的思索著，榨干了回憶每一寸角落，可是還是一無所獲，我從未與皇城外的人有過多接觸。她到底是誰？
郝紹儀仿佛看出我的心思，替我解疑道：“這個嫌犯，是酒樓一個小有名氣的花魁，想必那天她應該也和公子見過面。”
“可我不認識她。”
“也是，我也納悶她怎么知道嚴公子的大名，還指名道姓。嚴公子要不一起去見一面吧?！?p> 光線忽明忽暗，陰風拂發(fā)，拂頸，拂胸，四處交融，讓人不寒而栗。郝紹儀不合時宜的露出微笑，氛圍頓時變得更加可怕嚇人。
“郝大人見外了，我恐怕沒有拒絕的權利吧?！?p> 郝紹儀開懷大笑，對我的話不置可否。
不知道哪來的門突然漏出一道光，郝紹儀默入后瞬間沒了蹤影，大堂其他官吏死死盯著我，我無奈只能緊隨其后。
院外猛然敞開，一條小徑彎彎曲曲看不到盡頭。
我每走一步都有重重的回聲，繃緊著我神經(jīng)的發(fā)條。
郝紹儀興致勃勃問我：“聽說嚴公子富有才華?！?p> “大人謬贊了?！?p> “沒招人記恨吧?！?p> “沒有的事，大人多慮了?！?p> 他一字一頓的問道：“池家二公子呢，池峪得對你呢？”
他仿佛是一個巨大的深淵，一點都看不清他的目的，可是他對我卻知根知底。我有點耳鳴，像聽到了山呼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