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觀星觀心

　　魏娥躺在自己床上，想著白日天晴，萬里無云，想必夜晚繁星滿天，干脆把帳頂掀了，直接在里面觀星。盡管……她什么都看不見。

　　魏娥記得，小花是極喜歡賞月觀星的。因魏娥夜盲之癥，不能陪她。但是小花喜歡和魏娥講她看見的一切，月亮每個月最圓的時候像父親得的賞賜白玉盤，又白又透亮。星星就像臨風(fēng)師兄的墨玉棋盤上散落的白玉子……

　　小花是魏娥從若羌帶來的人，無論最后因何而死，魏娥都會愧疚至死。

　　當(dāng)年，魏娥呱呱墜地時體弱多病，魏驍驛和蘇衡一致決定將她送去若羌部落的白澤廟，廟在盛風(fēng)谷的荊門宗祠旁，那里是他們夫妻二人長大的地方，把魏娥交到蔓娘手上他們也放心。蔓娘除了養(yǎng)魏娥，也養(yǎng)著許多沒有父母的孤兒，小花就是其中之一。

　　在那群孩子中，小花算年紀(jì)比較大的，總是幫蔓娘照顧其他孩子，魏娥算是小花親手帶大的。她們兩個總是喜歡呆在一起，經(jīng)常跑到山腳下的部落中心去吃百家飯，聽若羌的老人們講從前若羌的傳說故事，神獸朱雀和靈獸白澤之間的秘聞，荊門初代掌門荊珂終成朱雀化身的前言，靈獸白澤站在百姓立場拯救蒼生……

　　魏娥五歲時遇見了上一代若羌巫祝。鶴發(fā)紅顏，朱唇皓齒，黑色斗篷帽子遮蓋大半張臉，小花見來者不善，拉著魏娥就要跑。那人一把拉住魏娥，蹲下來看了半天。

　　“你姓魏，卻不是皇族。我本以為是你母親，沒想到是你。”那人笑著搖搖頭，“此命格于旁人是福，可你是她的女兒，所以于你而言，未必喜歡這樣。眼見不一定為實(shí)……”她一口氣說了一大串，魏娥一句都聽不懂。只有最后一句，她聽明白了。

　　“你就是我要找的人。”隨后將一串狼牙編成的項(xiàng)鏈戴在她脖子上，又從自己手中褪下一個鐲子交給她?！斑@個叫讖鐲，它的主人是下一個守陵人，把它帶給你太爺爺，他知道該怎么辦?！?p>　　魏娥不經(jīng)意間抬頭看她，她的臉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

　　“你……”魏娥驚訝得說不出話，掉頭找小花來看，再轉(zhuǎn)眼，那巫祝早已消失不見。

　　若羌的老人們看見魏娥脖子上的七顆狼牙面面相覷，心中了然，對她行撫胸俯首禮。從此，魏娥成了下一任若羌巫祝。

　　魏娥八九歲時，魏驍驛第八次來白澤廟看她，恰逢蔓娘年邁病重，藥石罔醫(yī)。不出兩日，蔓娘撒手人寰。

　　魏驍驛讓荊臨風(fēng)傳信到荊門，自己帶著孩子們守孝。魏娥第一次見親娘，只與娘匆匆?guī)兹账驮岜阌址謩e了。魏驍驛堅(jiān)決要帶魏娥回軍營，魏娥舍不得小花，小花也放不下魏娥，于是跟著父女二人來了啟地軍營。

　　小花來軍營時剛好要及笄的年紀(jì)，年輕些的將士們難得見年紀(jì)相仿的姑娘，初見就難掩心中悸動。于是小花在營中廣受歡迎。

　　小花說，看著小鬼頭，就想起了小時候的魏娥，長得皺皺巴巴的，她說要像養(yǎng)魏娥那樣把小鬼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

　　魏娥干脆給小鬼起別名叫“自生”，讓他自生自滅去，這樣她就可以獨(dú)占小花了。

　　小花沒有看到自生長大，也沒有等到魏娥及笄。她死在十八歲，女子如花一般的年紀(jì)。

　　觀星即觀心，此情不可道，此別何時遇，望望不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