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團火光和喧鬧聲似乎在朝這邊緩慢移動。
來者情況不明,阿爾杰把石球揣在身上,隱藏在樹叢里,默不作聲,只是靜靜的觀察著。
“阿爾杰!博德納!~~~”似乎是克萊的喊聲。阿爾杰心跳加速,側(cè)耳仔細聽去,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但的確越來越近。后來還能聽到似乎是馬特那少氣沒力的喊聲。
阿爾杰跳出樹叢,三步并作兩步迅速朝那團火光跑去。跑動起來他感到身上的傷痛已徹底無礙,而且腳步輕捷有力,敏捷和速度有了不少提高。
“難道我是以怪物為食的……更可怕的怪物?”阿爾杰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片刻后,那團緩慢蠕動的火光已經(jīng)清晰可見,正是打著火把的克萊、馬特和第二小組等人。
“光明之主保佑,你終于零件完好的回來了!”克萊看到飛奔而來的阿爾杰,不顧身上的多少刀傷,一瘸一拐的就要快步上前擁抱。
馬特則一復(fù)活見鬼的表情。他本來打算在原地軟磨硬泡一會兒,便借口實在找不到人,直接下山。但克萊拒絕隨傷員下山,而是堅決要求留下來一起尋找阿爾杰和博德納。這樣克萊事實上就成了村長和神父派來的監(jiān)工,還是無比認真、無比嚴格的監(jiān)工,逼得馬特的第二組不得不點起火把,真的連夜在山上慢慢搜尋。
待克萊、馬特等人詢問起自己滾下山后發(fā)生的一切,阿爾杰自然隱去了黃色無皮怪物、石像鬼、銅骨吊墜異變等諸多詭異事件,但卻如實說明博德納已經(jīng)變成了行尸。
“博德納變成了可怕的怪物,明明已經(jīng)腐爛,但卻可以行走,還要咬我,吃我的肉。和他的搏斗中,我用石頭砸爛了他的頭,他徹底死去了……”阿爾杰半是真辦是假,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回憶訴說著當時發(fā)生的事。
看著露出或震驚害怕、或難以置信表情的眾人,阿爾杰不再言語,只是領(lǐng)著他們找到了博德納的尸體。
一具腐爛變異的尸體,頭像個爛西瓜般破碎。深夜的山林漆黑一片,只有手中的火把照亮了身旁小小的區(qū)域,就像黑暗大海中的孤島。
面對這幅場景,除了阿爾杰,就是最膽大的克萊也是感到一陣陣發(fā)寒。眾人立刻一致決定,立即下山報告神父和村長。在這個問題上,所有人都難得的毫無對立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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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教堂廣場上,擠滿了前來參加博德納葬禮的人。
在阿爾杰、克萊等人向神父威爾、村長帕特報告博德納異變成為行尸后,威爾立即上山找到博德納的異變尸體,舉行了光之安魂儀式,然后才組織人手將尸體抬回村子。
按照教義記載,在光明神教興起前的漫長歲月里,大陸上行尸、異鬼橫行,人死后的尸體往往受到黑暗力量的侵蝕而發(fā)生異變。
舉行光之安魂儀式后,光明的力量將驅(qū)逐黑暗,護佑逝者的遺體。所以在光明神教興盛的千余年,行尸已逐漸成為了民俗傳說中才有的恐怖存在,絕大多數(shù)人已很難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行尸,更別說親眼所見。
按照大陸習俗,博德納在死后的第三天舉行葬禮。葬禮儀式由神父主持。威爾神父身穿灰色教袍,手持木質(zhì)的初級光明權(quán)杖,表情肅穆的朝人群說道:
“諸位教友同胞:今天我們在這里送別博德納。你們之中有些人可能已經(jīng)知道,他遭遇了可怕的不幸,遭到了黑暗力量的侵蝕。但我相信,仁慈的光明之神已經(jīng)拯救了他的靈魂,令他進入了光明之國,在那里獲得永久的幸福與安寧?!?p>
“諸位教友,一千多年前,黑暗籠罩大地,處處是鮮血與死亡,人們時時遭受恐怖的威脅。當黑暗力量來襲,多少父母失去了孩子,妻子失去了丈夫,人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地在荒野哀嚎,最終蛻變成飲血食肉的怪物,墮落成黑暗的可悲奴仆。但光明沒有拋棄他們,是偉大的永恒光明之神拯救了人類,拯救了我們……”
“威爾教父總是借助一切時機宣講布道”阿爾杰腹誹了一句,但也不得不承認威爾的宣講入情入理,感情充沛,很有感染力。一些村民此刻已激動的雙手交握于胸前,祈禱贊美著光明之神。
“嗚嗚嗚~~~”聲音稚嫩的哭聲響起。阿爾杰循著聲音望去,看見博德納的孩子小希爾正在大聲抽泣。娜婭輕輕的攬著他的肩膀,關(guān)切又無奈的看著他,似乎想安慰他,又不知說些什么才有用。
“娜婭總是這樣的富有同情心。善良使她更加美麗……”阿爾杰看著這一幕有點出神。
神父威爾看到小希爾后,緩步走到他身旁,彎下腰把手按在小希爾的肩膀上,溫柔地說:“孩子,你的父親去了光明之國,你雖然想念他,但不要過度悲傷。你不要擔心,教會將庇佑你,永恒光明的主擁有最大的仁慈,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何況你這樣的孩子。現(xiàn)在你的生活先由我來管,兩年后你滿十二歲,我會聯(lián)系郡教會,送你去教會學(xué)校?!?p>
威爾說完直起身,大聲對村民說:“現(xiàn)在讓我們一起唱詩,贊美偉大的永恒光明。在歌聲里,送別博德納?!?p>
在參差不齊的歌聲里,博德納被下葬于教堂后的墓園里。在簡單的刻繪有太陽、光明符號的石碑上,寫著墓志銘:“一個好父親,一位好村民。雖不幸死于黑暗,但終被光明拯救?!?p>
“就這樣結(jié)束了嗎?”依然綁著繃帶的克萊看著一鏟又一鏟的黃土逐漸覆蓋了博德納的棺材,輕聲對阿爾杰說。不知道他說的是博德納的人生,還是這突如其來的噩夢般的悲劇。
“或許吧……”阿爾杰嘆了口氣,眼睛看著遠方的天際,語調(diào)有些沉重地感嘆道:“生命有時或許就是如此,你永遠不知道它在哪里轉(zhuǎn)彎,會將你帶向何方。有時候,僅僅是一個夜晚,以前的生活就再也不能延續(xù),要被迫走在未知的路上?!?p>
葬禮結(jié)束了,村民們有的還在感嘆著博德納的不幸,有的贊頌威爾神父照顧小希爾展現(xiàn)出的慷慨仁慈,在議論紛紛中各自回家。
山村似乎回到了以往,平靜、祥和,還有些一成不變的單調(diào)無聊。
直到七天后。
“神父!神父!”一位村民跌跌撞撞的跑進教堂,大聲呼喊,聲音之中滿是驚恐,“井水里有很多血!很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