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金鐲
“哎,凈說我了,你們真和那尤豐認(rèn)識???”
她剛才說了一大堆尤豐的壞話,這會兒才想起來城門口發(fā)生的一幕似乎和眼前三人有關(guān)。
便有些訕訕的。
“陳嬸說笑,人家要找的是逃跑的侍妾,跟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p> 龍青青回過神來正巧聽到這句話,便強(qiáng)硬的撇清,不給人半點(diǎn)懷疑的空間。
果然,陳氏看了看秦嬌的樣貌,尷尬的捂嘴笑了笑。
“其實,你娘也長得,挺健康的。”
秦嬌化了妝,一張臉又黃又黑,跟放了好幾天的香蕉似的,難得陳氏能夸出健康兩字來。
這么一打量,陳氏也沒了之前的想法,反而還親近不少,問三人去耀城做些什么。
說到這,龍青青想起之前陳氏提了一嘴她娘家在耀城,便心中一動,看了眼秦嬌。
“我們?nèi)ヒ钦掖蠓?,我娘耳朵不太好?!?p> 陳氏聽了,突然一拍大腿,轉(zhuǎn)頭去問陳大。
“哎,咱娘前年遇到的那個大夫叫啥來著,”說著,又對龍青青說道:“我娘,年紀(jì)大了耳背,找了個大夫,就兩貼藥,嗬,你猜怎么著兒,現(xiàn)在比我還耳尖,還會聽墻角話了!”
見陳氏說的有聲有色,龍青青眉頭微挑,有些意動,便問道:
“那大夫住在哪?”
“啊,我想想……”
幾人一問一答間,牛車快速前行。
夕陽暈黃,山頂出現(xiàn)火紅的云朵,田地被染色,耀城巍峨的城門終于漸漸清晰起來。
看著耀城二字,龍青青緊繃的心終于放松下來。
進(jìn)城之后,天色見晚,便同陳大夫婦道別。
龍青青則帶著秦嬌和尤誠選了一家客棧住下。
客棧的房間不大,僅僅容納了一張床鋪和一張圓桌,還有一個洗漱用的架子。
而三人這一行各種經(jīng)歷,身上早就被汗水打濕好幾回,還有那藍(lán)草褪落留下的痕跡,一身衣裳暈染得亂七八糟,還夾帶著些許怪味兒。
“青青,娘去給你打點(diǎn)水來洗洗?!?p> 不等龍青青拒絕,她已經(jīng)端盆出了屋子。
看著她纖細(xì)脆弱的背影,耳邊又響起那句“帶著誠兒離開”和視死如歸的決絕。
龍青青鼻子一紅,心里說不出的酸楚。
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會這樣為她了。
她狠狠捏了捏拳,下定了要好好照顧秦嬌一輩子的決心。
又把趙蕓的手鐲拿了出來,若有所思。
秦嬌回來的時候正好瞧見,想到不久前的經(jīng)歷,她將木盆放下,深深嘆了一口氣。
“這本是罪證,現(xiàn)在卻變成指證咱們的贓物了?!?p> 城門口那些議論的話語,她都聽見了。
那會兒情況危急她來不及考慮,現(xiàn)在安穩(wěn)下來再回想,心里便堵得慌。
且不論金鐲子是怎么到那禿頂男人手里的,現(xiàn)今流言遍布,所有人都認(rèn)為她是偷竊逃跑的賊。
“是啊,現(xiàn)在這鐲子就是一個燙手山芋?!?p> 龍青青將鐲子捏在手里,她明白秦嬌的想法,那流言一出,三人就再沒有借鐲子指證趙蕓的機(jī)會。
既如此,如何處理這個鐲子就成了問題,出售會引來尤豐,直接丟棄又實在堵得慌。
但問題不大,龍青青顛了顛金鐲的重量,心里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娘,你別想那么多了?,F(xiàn)在啊,你就好好養(yǎng)病,其它的事都交給我?!?p> 扶著秦嬌坐在床上,她又牽過尤誠,用客棧準(zhǔn)備的帕子在木盆里打濕,輕輕給尤誠擦拭著臉蛋。
“我待會兒出去一下,娘你看好誠兒?!?p> “你去做什么?”
秦嬌接過尤誠,又拿起木梳給他梳頭,這一日東奔西跑,尤誠的頭發(fā)都有些打結(jié)了。
尤誠見龍青青要走,嘴里發(fā)出啊啊的聲音,想跟她走卻被秦嬌摟住,他掙扎兩下沒掙脫。
但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仍盯著龍青青。
“我去前頭讓小二給你把藥熬了,一會兒就回來?!?p> 龍青青狠狠心,沒帶上尤誠。
等門關(guān)上后,秦嬌才想起自己的藥還在身上。
“這丫頭!凈騙人。”
她嗔罵一聲,圈住尤誠。
別的她幫不上忙,這孩子可得看好了。
龍青青出了客棧,外面已是燈火一片。
離宵禁的時辰尚早,街道上還有密集的人群,不斷進(jìn)出街道兩側(cè)的商鋪。
熱鬧得很。
她行走在其中,除了狼狽了些的穿著,與其他行人并無二致。
她順著記憶里的路線開始往回走,今日在牛車上看到過,在不遠(yuǎn)處就有一家打鐵鋪?zhàn)印?p> 沒走多久,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曧懺桨l(fā)清晰,轉(zhuǎn)過彎,龍青青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打鐵鋪?zhàn)印?p> 鐵鋪里有一對父子,皆是身材壯碩,赤裸著上身,正熱火朝天的捶打著鐵鉗下的器具。
四周的架子上羅列著鋤頭,鎬子,還有菜刀,鐵鍋。
但她來不是為了這些。
離開云城的時候,她身上有八百三十個銅板,今日住宿用了三十個,還剩八百個,不足一兩銀。
與之相對的,需要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
為了避免尤豐的追查,她得準(zhǔn)備三套行頭,還要準(zhǔn)備去青山鎮(zhèn)的路費(fèi)以及這期間的生活開銷。
既然那金鐲子在她手里已經(jīng)沒有保留意義,索性將它丟進(jìn)熔爐里煉一煉,還能得點(diǎn)金子用。
鐵鋪中的那父親見到龍青青走進(jìn)來后,很快放下了手里的活計,問龍青青有什么需要。
“掌柜的識字嗎?”
“叫我老張就行,雖然我不識字但干活是一把好手,我兒子也是,你有什么活兒,可以先說來聽聽?”
老張言語間透著豪爽,他兒子聽見這話也轉(zhuǎn)過頭來對著龍青青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不識字就好。
龍青青很快說明來意,老張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接了活兒。
“我還是頭一回做這事,你要是不講究,那我就下手了?!?p> 那金鐲子樣式新穎,花紋華麗,就這么給融了還有些可惜。
老張再次征得龍青青同意,便將金鐲子給放進(jìn)特制的器皿里,再擱進(jìn)熔爐。
操作過程簡單粗暴,毫無技術(shù)可言。
因此,沒過多長時間,老張就把融化后的金子遞給龍青青。
一粒胡豆大小的,圓滾滾的金黃色豆子。
“多謝了?!?p> 龍青青留下三百文做加工錢,正要離開,卻瞥見在架子的角落有一把落了灰塵的小匕首。
“我兒子做來玩兒的,你要的話五百文?!?p> 龍青青點(diǎn)點(diǎn)頭,利落的又給了五百文,拿上小刀,走進(jìn)了人群中。
很快,老張就看不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