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驚險出城
“吁......”，老仆李武甩著熟練地腔調(diào)，收起駕馬的韁繩，隨著馬打著響鼻，馬蹄原地踏步的聲音，馬車也隨即停在了原地。
“少爺，要過城門了?！崩钗浔P坐在馬車上，轉(zhuǎn)身用手掀開簾子，探進個腦袋，拱著手向著車內(nèi)李正平說道。奇怪的是，雖然嘴上話語和手上動作都是向著李正平，但是雙眼卻看向李然。
李武心里可是知道自家這位侄少爺有多混。上月初，少爺讓自己從李家鎮(zhèn)駕車送這位侄少爺?shù)缴疥柨h岐素醫(yī)館學(xué)醫(yī)，一路上倒也平安無事。只是臨近山陽縣城時，看見山陽縣城墻上張貼的告示，才得知縣城居然有盜匪進入富紳之家劫財殺人。盜賊此舉，卻也徹底惹怒了山陽縣知縣孫燁。
眼看三年一次的“外察大計”還有數(shù)月就要開始，大膽盜賊，竟敢在這個時候給孫知縣添亂，阻他前程，孫知縣心中頓時火冒三丈。此案不破，三年一次“外察”，必在吏部圈出下等考評；若城內(nèi)富紳再伺機串聯(lián)勾結(jié)，給自己上點眼藥，自己頭上這頂烏紗帽可是戴不穩(wěn)了。
為了自己頭上的這頂烏紗帽和白花花的銀子，孫知縣倒也少有的硬氣了一回，立馬著令山陽縣尉王沖嚴(yán)查山陽縣城來往人員和商隊；同時，讓專司緝盜的總捕頭王威帶領(lǐng)快班衙役和三班捕頭逐城搜捕，緝拿盜賊。期望在淮安府城來人“外察”之前，盡快破案，保住頭上這頂烏紗帽。
你想，知縣老爺不痛快，底下人能痛快嗎。知縣大老爺?shù)囊痪湓挘屢粠褪爻茄靡蹅冞B著半月沒合眼，直熬的衙役們嘴里不停的咒罵著“該死的盜賊，去哪劫不行，旁邊清河縣這么多富紳你不去，偏來這山陽縣?！?p> 衙役們心里不痛快，連帶著對過往商隊和趕著入山陽縣城的小販們搜查動作也不由的重了起來，再加上嘴里操著不干不凈的罵腔，這讓原身正義感爆棚的李然如何能忍。當(dāng)即控訴守城衙役不按明律行事，這話讓守城的衙役聽的直不痛快，正要搞點事情。幸好老仆李武及時將李家鎮(zhèn)李正平名號搬出來，并順手塞給了衙役頭半吊買酒錢，這才安穩(wěn)地入了城。
“這次出城，可是有要事在身，侄少爺你可千萬別再犯渾了。不然，少爺在車上，可是要好好調(diào)教你一番了?！崩掀屠钗溲劬聪蚶钊唬睦锵胫@些事情。
坐在馬車上的李然，聽見李武說馬上要過城門，心里頓時一陣激動，正想伸個頭，隔著簾子看看外面的情形。
可是看著李武這么盯著自己，讓李然心里感覺不大對，想著：“你看著李正平，看著我干嘛?！鞭D(zhuǎn)念一想，前身的自己在醫(yī)館的作為，頓時心里面也就明白了七七八八。當(dāng)下，也就學(xué)著李正平老實的端坐在馬車?yán)?，不過從瞥向李正平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李然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知道了，武叔。”李正平平靜的回答道。
“奉知縣大人命令，為捉拿盜賊，所有出入山陽縣城人員車馬，例行巡檢，請各位見諒?！彪S著守城衙役的大聲地來回喊著。所有出城人員，依次排著隊伍，等待著衙役們逐個巡檢。
衙役們的逐人逐車搜查著可疑人員，前面排著隊伍等待出城的商販們也慢慢地減少。李武不知何時也跳下了馬車，牽著馬車慢慢的向前走著。
“呦，這不是李武哥哥嗎，天漸亮才見老哥你進城，這么快就辦完事要出城啊?！币魂囁实穆曇魝鱽怼?p> “大人好！早前，家中有些事情，需要我家侄少爺回家，這不剛接上我家侄少爺，正準(zhǔn)備回李家鎮(zhèn)?！崩钗涫帜庙\繩，拱著手向著前方身穿紅色絆襖的領(lǐng)頭衙役說著。
“老哥，又來打趣我啊。哪敢稱什么大人，咱就是一個衙役，聽著縣尉大人和知縣大老爺?shù)拿钭鍪铝T了。”領(lǐng)頭的身穿紅色絆襖的衙役隨意的拱著手回著李武的話，話語間雖然說著謙遜，但是微微抬著頭的神態(tài)，還是暴露出了他此刻些許自得的心情。
“大人，且稍候。容我掀開簾子，讓您查驗一下，車內(nèi)只有我家少爺和侄少爺二人，可不敢藏匿賊人，給知縣大老爺和您添亂。”嘴上說著話，李武手上的動作卻已掀開了車簾一小半。
領(lǐng)頭衙役，趁著半扇車簾透出的縫隙，眼睛迅速掃視了一眼車內(nèi)，自然地用手合上李武掀開的半扇簾子。隨著簾子再次垂下，領(lǐng)頭衙役大聲地說道：“哎，老哥，我還不知道你嗎？若是真有那賊人，老哥你還不親自給他逮住，拿去縣衙，找知縣大老爺請賞去了。莫要掀開簾子，兄弟我就算不相信老哥你，難道還不相信李秀才嗎？”說完，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
“不敢，不敢。大人說笑了，若真遇上那賊人，我可是要第一個稟告大人您，讓大人帶領(lǐng)各位守城好漢們給他逮住，讓他賊膽包天，竟敢在山陽縣這般行事?！崩钗湓俅未鸬?。
“弟兄們，移開攔馬樁，讓李秀才車馬先過，不要耽誤李秀才溫習(xí)功課?！彪S著領(lǐng)頭衙役的擺手，守城的兩名衙役們知趣地移開了縣城門口的木質(zhì)鐵攔樁。
李武手勒韁繩，輕抽馬身，伴隨著車輪轉(zhuǎn)動的“吱呀、吱呀”聲，身下的馬車緩緩的向前行駛?cè)ァｎI(lǐng)頭衙役站在一旁，滿臉笑容看著李武，李武也報以笑臉回應(yīng)著。
隨著馬車“吱呀、吱呀”的聲音距離領(lǐng)頭衙役越來越近，領(lǐng)頭衙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焦急的猛然回頭大喊一聲“不對！”旁邊衙役被他們頭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嚇的心里一緊，一旁衙役快步走到他面前詫異地說道：“頭，怎么了？”
“不對，這馬車只有三人乘坐，為何會發(fā)出重物在車上的聲音呢？”想到這的領(lǐng)頭衙役，再也按捺不住心思，給旁邊衙役使了個眼色。隨即，左手握住刀鞘，右手虛握刀柄，仔細觀察著坐在馬車上的李武。只見李武咧著嘴，一副人畜無害的笑著。
“大人，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李武笑容可掬的看著領(lǐng)頭衙役問道。
領(lǐng)頭衙役往前走著，稍稍抬起長刀，說道：“老哥，勿怪。你瞧我這記性，剛想起來，縣尉大人口令讓弟兄們在這搜巡每輛出城的馬車，我竟然給忘了，真是該死。勞煩老哥，再掀下車簾我等再看下，這城門口人多眼雜，要是漏了這搜巡一事，有不長眼的東西向上面告了我這幫弟兄們，怕是對縣尉大人無法交代?。 ?p> 說完，領(lǐng)頭衙役也不顧李武說話，便往前一步，等著李武掀開窗簾。多年守城的默契，不用領(lǐng)頭衙役吩咐，旁邊衙役也手拿長刀站在了馬車右前方，站立位置正好堵住馬車往前行走的方向。
“這是自然。自然不敢誤了大人公事，我這就再掀開簾子，請大人細看。”李武聽后，仍一臉微笑的看著領(lǐng)頭衙役。
“大人，請看?！痹捯魟偮洌钗湟呀?jīng)掀開了簾子。
領(lǐng)頭衙役定睛細瞅，車內(nèi)正前方坐著的是李家鎮(zhèn)有名的讀書人李正平，左側(cè)坐著的一個少年，想來應(yīng)該是李正平那個不成器的侄子?？吹竭@，領(lǐng)頭衙役也沒細瞅，只是向著李正平微低一頭，露出微笑，以示好意，然后繼續(xù)用眼睛仔細觀察著馬車內(nèi)的情形。
“不對啊，這車才坐兩個人，怎么會發(fā)出吱呀的負(fù)重聲音呢，像是工匠拉石塊和庫兵拉銀子的聲音?！鳖I(lǐng)頭衙役邊看邊想著。
“銀子！”領(lǐng)頭衙役忽然想到了什么，再看向李正平端坐的下座位置寬度與高度平常馬車不同，雖然有繡褥墊在上面，有衣服遮蓋，但是還是沒有逃過他多年眼力。
領(lǐng)頭衙役好像意識到了什么，只見他咽了咽發(fā)干的嘴巴，右手緊握住刀柄，強裝鎮(zhèn)定的說道：“給李秀才見禮了，李秀才要出城嗎？”說完，他便緊盯著李正平的反應(yīng)，想要通過李正平的舉動和話語，得出些他想知道的事情。
李正平云淡風(fēng)清的看著領(lǐng)頭衙役，端坐在馬車上回答道：“家中有要事，要回家一趟，請大人檢查完后，好讓我叔侄二人回家。”
領(lǐng)頭衙役聽著李正平這番回答，倒也一時拿不準(zhǔn)，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這些天在這賊娘的城墻邊熬的太狠，有些大驚小怪了。正想著，再通過話語再進一步詢問一番，如果沒有著實可疑事情，就睜只眼閉只眼，放行了。畢竟，這群讀書人可不好惹，惹了一個，一幫讀書人都出來了，成群結(jié)隊的罵人，混碗飯吃，何必得罪人呢。更何況對方于讀書一道確實有天賦，連山陽縣城都知曉，以后若是考中了進士，那可就是官老爺了，不如賣個人情。
想到這，領(lǐng)頭衙役正想賣個人情，說句寒暄話，想用話語點下馬車內(nèi)車座高了點，讓對方知曉，領(lǐng)了這個人情。突然，“咳，咳，咳......”接連不斷地低聲咳嗽打斷了他的想法。
領(lǐng)頭衙役頓時一陣凌亂，心里只有一個字“靠！”用一種臉色為難又全身緊張姿勢，看著李正平。這聲音任誰都知道，你里面藏了人。而且聽這咳嗽聲音，絕對不是病人。
正當(dāng)領(lǐng)頭衙役臉色陰晴不定，思考如何做的時候。
端坐在馬車上的李正平，不經(jīng)意間攬了衣服下擺，似是怕衣服下擺落馬車座榻下面臟了衣服，但是不經(jīng)意間卻露出了腰間的一塊黃銅鑄造的腰牌。
領(lǐng)頭衙役看著李正平攬衣服的動作，不由得身子一緊，虎口用力握長刀，觀察著李正平的動作。眼睛一瞟，隨后睜大眼睛，只見一銅牌系在李正平腰間，上寫著“錦衣衛(wèi)”三個大字。
山陽縣城，現(xiàn)在天氣已是剛?cè)肭?，天氣還是像夏天一樣的炎熱，再加上剛升起的太陽和山陽縣城城門人群聚集，還是有些燥熱的?？墒?，站在馬車旁邊的領(lǐng)頭衙役，現(xiàn)在可是感覺自己脖子一涼，眼前有些發(fā)黑。
“錦，錦衣.....”領(lǐng)頭衙役看著那塊銅質(zhì)腰牌，嘴里不由自主地低聲叫了出來。
不待領(lǐng)頭衙役說完，李正平接過話大聲說著：“正是，正是。僅僅只有我叔侄二人，大人是否檢查完畢，如果沒有問題，還請大人放行！”說完，李正平眼神盯著領(lǐng)頭衙役。
看著領(lǐng)頭衙役似乎還沒有緩過神來，一旁的李武提醒道：“大人，可否放行？”
回過神的領(lǐng)頭衙役，看著李正平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連忙說道：“當(dāng)然可以，當(dāng)然可以。公子稍坐，我這就移開攔馬樁。”說完，不待李正平回答，立即撤身離開馬車四步開外，對著攔馬樁的衙役來回擺手說道：“王大眼，撤開樁子，撤開樁子?！?p> 伴隨著車輪轉(zhuǎn)動的“吱呀、吱呀”聲，李武駕著身下的馬車再次緩緩的向前行去。
領(lǐng)頭衙役看著馬車，臉上說不出的難看，想著：知縣老爺不是說是個賊人殺了個富戶搶了些錢財嗎？怎么，怎么錦衣衛(wèi)也牽扯進來了呢？站在馬車旁邊的守城衙役看著他們頭臉色難看不說話的樣子，快走到他面前試探地說道“頭？”
領(lǐng)頭衙役好像忽然反應(yīng)過來了，對著他面前的衙役說道：“無事，只是例行巡查下?！闭f完，領(lǐng)頭衙役不放心的又看著他眼前的這個自己帶出來的年輕衙役接著說道：“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無事，你知道了嗎？”
年輕衙役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但是看著他們頭這話還是應(yīng)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