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抬眼和他對視,沉默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那只眼睛像一汪幽深的湖水,令他沉醉。
周琰忽然抬手按住她的后腦勺,另一只手將她垂下來的頭發(fā)撩到耳后,然后伸出兩根手指,撐開了她的眼皮。
那只藍色眼睛,近乎完整地呈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她全程沒有抵抗,只是右眼的瞳孔一瞬間劇烈地擴張了許多,然后又緩緩收縮回正常大小。
這只眼睛是真的。
他很熟悉人的眼睛,義眼絕對做不出這種效果。
居然存在這么完美的眼睛……
“天生的么?”
“是的,少爺?!?p> 她始終面無表情,冷靜得像個人偶,但周琰知道這只是表象。
“你在害怕?”
“不怕。”
她在說謊。
剛剛那一瞬間,她的瞳孔擴張了。這往往意味著腎上腺素分泌過多,換句話說,至少那一瞬間她是害怕的。
周琰放開了她。
“我好久沒回來了,對這里有些陌生,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情,有時間嗎?”
“好的,少爺。”
周琰走到窗邊,望向外面。
從這里能看到后院,比起前院,布置更加隨意,植被為主,還有一塊菜田,旁邊有一道磚石壘起來的構造,上面嵌著一扇門,應該是通往地窖之類的地方。
“你是什么時候來到納斯家的?我好像沒見過你?!?p> 周琰看她差不多就在剛成年這個年齡段,喬離家時,她應當還沒有出現(xiàn)。當然了,就算出乎他的意料,這女仆很小的時候就來到了這座莊園,他也大可以裝作自己是吸毒吸壞了腦子,許多事情都記不清了(癮君子這個設定還真是方便)。
反正已經(jīng)過了血檢,沒人會再懷疑他的身份,完全可以大膽一點。
“兩年前,老爺把我從懺悔院里救了出來,帶到了這里?!?p> “懺悔院?那是什么地方?”
“收容被邪惡侵染的罪人的地方,由當?shù)亟虝O(jiān)管?!?p> “你犯了什么罪?”
“沒有,至少我認為沒有。只是因為我的眼睛……他們認為這是邪惡的象征?!?p> “嘖,真是一群混蛋!”
周琰這話多少有幾分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那些家伙簡直不懂得欣賞美,如此獨特的眼睛,居然扯到什么邪惡。
小白提到,她在懺悔院里度過了七年,右眼一直被所謂的“神罰之盾”所“封印”。其實就是強迫她戴了一個眼罩。
那些人果然是不識貨啊。不過,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才讓她的右眼現(xiàn)如今如此的晶瑩剔透,不含一絲雜質(zhì),就像新生兒的眼睛。
周琰先是和她閑聊拉近關系,然后慢慢把她往自己真正想問的話題上帶。
“我父親可是個刻薄的老頭子,你這兩年沒少挨罵吧?”
關于老頭子刻薄這事他是聽喬說的,原話更狠,簡直把他父親描述成了一個不通人性的怪物,當然里面可能摻雜了個人的偏見。
“老爺只是很嚴格。而且,罵人一般是阿福的工作。”
“呵呵,這倒也是……說起阿福,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
周琰等了幾秒鐘,沒有聽到回答,轉(zhuǎn)過身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她似乎在思考。
“放心吧,這次對話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
小白思考完畢,說道:“盡職盡責,忠心耿耿,有些古板?!?p> 真是言簡意賅,但這不是周琰想聽的答案。
他想了想,又問得更具體了一些:“在你眼里,他和我父親關系怎么樣?”
“老爺是他唯一尊重的人,我想,無論老爺讓他做什么,他都會做的。老爺也很倚重他?!?p> 周琰點了點頭,心里把這話列為參考。
周琰又問了她一些別的問題,關于建筑構造,以及莊園里的人員配置,以及老爺?shù)娜粘A晳T……然后就讓她離開了。
她開門的時候,周琰又叫住她。
“還有事嗎,少爺?”
“你的眼睛很漂亮,我喜歡看,以后不要刻意用頭發(fā)擋住了?!?p> “……”
小白彎腰致意,退出去輕輕關上門。
***第一夜***
周琰坐在桌前,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張紙,上面畫了簡單的莊園構造圖,各個房間的用途都標了出來。
這是他讓小白畫的。
旁邊還有一列名單,是莊園里的人員配置。
管家阿福是所有工作人員的老大,他下面還有一眾仆人,包括安保人員、廚師、花匠、裁縫等等。小白之前主要是負責照顧老爺?shù)娜粘F鹁?,現(xiàn)在是負責他們五個的日常起居。工作量瞬間變成了五倍,真慘。
周琰盡量把這些信息記在腦子里,有利于接下來展開調(diào)查行動。
他用筆把“老爺書房”和“老爺臥房”兩個地方圈了起來。
都在二樓,緊挨著的兩個房間。
據(jù)小白說,老爺平時一般八點起床,她會將早餐和熨好的報紙一起送到他的臥房里。
上午老爺是不見客的,大多數(shù)時間會待在書房里,這時候他不喜歡被人打擾,管家阿福特意囑咐眾人,除非是老爺主動叫他們,或者有什么要緊急事,不然千萬不要過去打擾他。
吃過午飯,下午時間,大概兩點左右,老爺會將書房門打開,處理家族事務、接見訪客……這時候阿福一般會待在他身邊。
晚飯時間不定,取決于老爺什么時候從書房里出來。
有時天還沒亮就出來了,有時要一直忙碌到深夜……
聽起來,書房和臥室就是那老頭兒待得最多的地方,至少在傭人們的視角中是這樣的。
如果說哪里有關于權杖的線索,那這個地方無疑最有可能,值得探索。
現(xiàn)在是晚上九點多,整座莊園籠罩在夜色的寂靜中。
周琰相信其他人也沒有睡的打算,去外面探索不排除狹路相逢的可能性。
理論上干掉對方也是可行的,只要別被發(fā)現(xiàn),不要留下確鑿的證據(jù),就不會被解除資格。換句話說,只要所有人都死了,權杖就一定是他的……
周琰甩了甩左手。
繃帶下的傷口一直在痛,好處是讓他頭腦更加清晰了,而且時刻牢記古薔薇是個小壞種。
周琰把古薔薇的房間也圈了起來。她的房間在這條走廊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