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看不見的影子
立鼎傳媒前,蓄勢待發(fā)的媒體仿若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在公司門口蜂擁等候,雖然此刻已經(jīng)入秋,但眾人的汗水卻濕透了衣襟,他們似是感覺不到,眼睛緊緊盯著大門的方向。
“出來了,快看,李欣小姐出來了!”
“別擠,這個位置是我先拿到的。”
媒體人似是瘋了一般,不顧自身安危朝著臺階擁擠,就連其中最在乎形象的淑女也挽起袖子,將話筒舉過頭頂,維持秩序的保安被擠得帽子都差點被推搡下去,卻無可奈何,回首看著款款而來的女人,眼中滿是敬佩和仰慕。
一個身著白色長裙的女子從臺階一步一步走了下來,雖然已年過三十,歲月卻似是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半點痕跡,依舊華貴而優(yōu)雅,令人屏息以待,一雙眼睛冷清而幽深,眼尾上揚,帶著說不出的嫵媚。
站在她身后,有一個身著藍色連衣裙,怯生生的女孩,生著一張?zhí)O果臉,模樣雖然不算頂好看,卻也別有一番可愛,只是因為站在那女子身后,風(fēng)采都被生生壓了下去。
若有對李欣足夠關(guān)注的人就會知道她的身份,李欣的助理--溫諾,從五年前李欣新書《盛世浮華》簽售時,這少女就一直跟在她的身邊。
身著白衣的女子叫李欣。
她是五年前橫空出世的作家,首本書便一鳴驚人,拿下年度銷售冠軍,從此以后,李欣的每一本書,都成為眾人仰望的對象,被多次再版,翻譯成多種文字,在全球范圍銷售,而今年,李欣憑借《掘城》一書,入圍諾貝爾文學(xué)獎。
這就是李欣,三書成名,節(jié)節(jié)攀高,成為華夏當代最有影響力的作家。
看見李欣走了出來,眾人的聲音仿若浪潮,一浪蓋過一浪,李欣唇畔含笑,隨手接過身前一只話筒。
今天,應(yīng)當是宣布新書題材的時候。
溫諾唇畔翹起一個怯生生的弧度,看著李欣的舉動,微微揚起面頰,似是在期待著李欣的話語,然而就在下一刻,她的面頰驟然煞白一片。
因為李欣低下腰身,對著鏡頭。
“很抱歉,今天以后,我將封筆?!?p> 這是面向全國的直播,李欣抬起頭,面上笑容不變,所有正在觀察直播的人們卻瞪大了眼,露出呆傻表情。
商場的大屏幕前,李欣鞠躬道歉這一幕讓整個商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步。
正拿著衣架準備遞給客人的導(dǎo)購小姐呆愣在一旁,而那客人更是毫無所覺。
哐當一聲,硬幣落在地上,收銀員扭頭看向大屏幕,沒有絲毫反應(yīng)。
這一刻,整個華夏的時間都被按下了暫停鍵,所與人都處于凝固的狀態(tài)。
片刻之后,整個商場就像被倒頭澆下一盆沸水一般,急速的溫度瞬間趕走了秋日的涼爽,這樣的情況在整個國家開始蔓延。
這樣世界級別的作家,不,是文學(xué)家,竟然在開獎前宣布封筆。
不少人開始低聲哭泣,也有人喃喃自語狀似癡傻,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愿意接受這樣的消息。
而此刻,在現(xiàn)場。
溫諾瞪大了眼,像是被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面色由白轉(zhuǎn)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此刻,絕不會有人注意到溫諾的異狀,所有媒體人恨不得將話筒架在李欣唇邊,讓她好好給全國,乃至于全世界人民一個解釋。
李欣卻瞥了溫諾一眼,而后才面帶微笑,嘆了口氣。
“我知道這樣的決定恐怕讓許多人難以接受,但人的一生,有很多故事,也有很多精彩,當作家不過是我此前的一個故事,雖然日后封筆不再寫書,但我將加入立鼎傳媒新劇《最后的黎明》電影拍攝,擔(dān)綱女一號,開始新的故事?!?p> 女人抿唇微笑,將話筒重新還給記者,而后斂裙離開。
溫諾跟在李欣身后,踉踉蹌蹌,心神不定,卻沒有被任何一個人注意到。
封筆?演戲?
這樣的決定讓眾人跌破了眼鏡,在所有人看來,李欣距離諾貝爾文學(xué)獎只有一步之遙,她拿到這個獎項至少有九成可能,為何還會輕言放棄。
但無論如何,《最后的黎明》這部電影,有了李欣的加盟,定然會在短時間內(nèi)攀上話題榜最高峰,尤其今日被李欣棄筆從影這一消息所震撼,無論拍攝如何,都能預(yù)料到其后的票房狂潮。
是話題炒作,還是真的就此封筆,所有人都在等一個答案。
然而這答案,恐怕讓他們無法接受。
富麗堂皇的別墅中,水晶燈的明亮刺得人眼睛生疼,溫諾眼中含淚,不可置信地看著李欣。
“為什么,為什么要封筆,我還有很多想法,很多……都沒有寫完啊。”
李欣靠坐在乳白色的羊毛墊上,手中紅酒杯輕輕搖晃,內(nèi)里的液體仿若婉轉(zhuǎn)柔韌的果凍,流轉(zhuǎn)出道道炫目的光澤。
“蠢貨,你還不明白嗎?我,已經(jīng)不需要你了?!碧舾吡嗣?,此刻的李欣哪有半點神女氣息,面上滿是不耐。
“為什么……”
“呵?”李欣將桌上的文件夾猛地摔向少女,女孩避之不及,額角被撞得一片青紫。
“我已經(jīng)拿到了諾貝爾文學(xué)獎,根本不需要再進一步,因為你的存在,我不敢接受訪談,藏頭露面像一只老鼠,畢竟所有的文字都不是我寫的,誰看得懂你那些晦澀的鬼東西!但以后不一樣了,我可以肆意出現(xiàn)在閃光燈下,所有的鏡頭都將因為我的美貌動容?!?p> 摸著三十出頭,卻光滑如陶瓷的肌膚,李欣唇角的笑容越發(fā)得意:“溫諾,至于你這個只會寫書的廢物,已經(jīng)沒用了?!?p> 溫諾咬著下唇,總是害羞的面頰第一次露出不忿。
五年前,家人病重,她拿著自己寫的小說四處投稿,卻因為沒有過從事文字的相關(guān)經(jīng)驗,所有編輯連看一眼自己的稿子都不愿。
就在這時,李欣出現(xiàn)了。
她愿意幫助溫諾負擔(dān)所有的醫(yī)藥費,但卻簽訂協(xié)議,十年內(nèi)溫諾寫的所有文字,都歸于李欣。
沒錯,她是槍手,有所不同的是,她所服務(wù)的對象根本是個沒有半點文學(xué)細胞的人,因此李欣不敢參加任何訪談,就連簽售時都惜字如金,而溫諾卻以助理的身份跟在李欣左右,她只是一個看不見的影子。
但李欣并不滿足,她要的出名,不是這種藏頭露面,在文字后的出名,她要在聚光燈,在舞臺,在鏡頭前展現(xiàn)自己的美貌和身姿。
最高的諾貝爾文學(xué)獎已經(jīng)拿到,所以現(xiàn)在的溫諾,對她來說不是賴以成名的墊腳石,而是拖累,是廢物!因為這個女孩的存在,李欣時時刻刻感受到威脅,她害怕這件事被曝光,擔(dān)心自己的真面目被揭穿。
“我知道了?!睖刂Z緊緊握住手中的文件夾,其中是寫著諾貝爾文學(xué)獎得主的文件,她轉(zhuǎn)身離開,知道這件事再無轉(zhuǎn)圜余地,為什么,就算她只甘心當一個影子,難道都有錯?
“你要去醫(yī)院?”
溫諾的母親至今昏迷不醒,只能靠著管子維持生命,但每一次寫書遇到瓶頸,溫諾都會去醫(yī)院和母親聊聊天,固執(zhí)地認為對方能聽到。
但李欣的話語,似乎透露了不尋常的信息。
“李小姐,你這是什么意思?”
李欣抿一口杯中的葡萄酒,紅唇如血,露出殘忍笑容。
“她已經(jīng)死了?!?p> 拔了管子的植物人,靠什么成活?
“李欣,你!”溫諾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呵,當然,你很快就會和她碰面了?!?p> 一陣劇痛從腦后傳來,溫諾只覺天旋地轉(zhuǎn),而后漸漸陷入黑暗,只聽得見那若有似無的淡漠聲音。
“偽造成車禍,不要留下痕跡?!?p> “是。”
夢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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