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就當(dāng)作是今晚說錯話的補(bǔ)償了?！泵髅鞲嬖V了他自己的名字，他卻是這樣的反應(yīng)，莫子七莫名覺得自己有點失落。
莫子七特意回到前院，卻發(fā)現(xiàn)里面寂靜一片，桌椅全都換了新的，擺得整整齊齊，地面有水洗過的痕跡，濕漉漉的，空氣中除了水汽的潮潤，聞不到一點血腥氣。
大廳內(nèi)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幾盞燃著的燭火，明明滅滅的在黑夜里閃爍，一切，安靜得讓人害怕。
莫子七小心翼翼的走過，拉開了青樓通往前門的門閂，門外漆黑一片，小院里幾朵月季正開得嬌艷無比。
黑夜，給這地方添加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踏出青樓的那一刻，莫子七茫然了，街道上只有茶樓店鋪未收起來的招牌幡子，一個人也沒有。
回去王爺府嗎？她不想，除了凌華苑，她對那里其他的地方都不熟，她可不想又碰到那個矯情的刁蠻侍妾。
不知道南宮卓現(xiàn)在在干什么？莫子七忽然想到。
“要瘋掉了，我想他干嘛……”莫子七喃喃自語。
走在無人的街道上，莫子七任由夜晚的涼風(fēng)掀亂她的長發(fā)。
一道白色的身影忽地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定定的站在距離她有三米開外的地方。
“你不是這里的人……嗯，我說的是靈魂?！蹦鞘莻€女人，長發(fā)及腰，瘦削的臉上唯有一雙眼睛算是有神的。
莫子七不說話，意外這女鬼居然看得出來，于是，等著這女人繼續(xù)對她作自我分析。
“我在這條街幾百年了，從來沒有見過你。”那女人繼續(xù)說道。
莫子七含笑不語，給她見過幾百年的，估計也是一只游魂了吧。
“你……身上有種讓我懼怕的感覺?！币娔悠卟徽f話，她有些不安起來，白色的薄衣在夜色里顯得蒼白無力。
“既然知道，為什么還不走？”莫子七問道。
女人搖了搖頭，“不走，你是這幾百年來第一個見到我卻不怕我，反而讓我有畏懼心理的人?！?p> “萬一我二話不說就把你滅了呢？”
“你不會?！?p> “哦？”莫子七笑了，不知道她哪來的信心。
女人的臉一直都是毫無表情的木訥，她往前靠近了些，“我沒有感覺到你有釋放殺意?！?p> “你錯了，不釋放殺意，也能殺人的。”莫子七說道。
女人不說話，木木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
莫子七抿唇笑了笑，“你不懂的?！?p> 單純了幾百年，又何必再讓她知道，世上有一種人，在微笑之間也能忽然殺人。
她轉(zhuǎn)身，不想再與這女鬼在這無人的夜晚聊天。
“我是不懂，你要告訴我嗎？”女人跟了上來。
“知道太多，對你不好?！?p> “我已經(jīng)死了?！?p> “死了也可以再死一次的?！?p> “那就再死一次?！?p> “……”
趕不走她，莫子七也只好任由她跟著，反正自己這么走著也是漫無目的，兩個人也好過一個人的無聊。
女人告訴她，青樓所在的位置是東華門最繁華的地段，沿著這條街直走，過了楓林藥鋪，有條三叉路，分別通往西昌門、北衛(wèi)門和南珠門。
她還告訴莫子七，出了西昌門，就是三不管地帶的羅玉大道，羅玉大道因為是通往赤星國方向，所以往來人口混雜。
莫子七就這么聽著，聽她說見過的人，也聽她說見過的鬼。
“我以前，對一個書生說過，雅致茶樓有個老鬼，茶樓里有些名茶的烹煮，都是出自他的手筆?！?p> “哦？看來那老鬼對茶很是情有獨鐘。”想起自己也曾到過雅致茶樓，喝過那里的一種名字叫“剪春碧”的茶，她莫名地就有種想要拜訪那個老鬼的沖動。
“老鬼是個執(zhí)著的人，生前為茶奉獻(xiàn)一切，死了也不愿離開茶樓，倒是我，我差點害了他?！闭f到這兒，女鬼的形體變得有些飄幽不定。
“怎么說？”
“是那個書生，他博取了我的同情?！?p> 莫子七從她死灰的眼中，看見了一閃而逝的寂寥，人鬼殊途，她終究無法理解生人見到鬼時的恐懼，更加無法理解人為什么守不住承諾，到得最后，還是會選擇背叛。
“他借你的手，去害老鬼？”
女鬼看了她一眼，“那書生，聽得我說茶樓里有鬼，居然乘我不在，找了一大群的道士……”
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莫子七能夠想象得到，那是怎樣瘋狂的一個場面，所有人都圍著茶樓，震天的道鈴聲嗡嗡直響，香煙彌漫，燭火燎人。
“后來呢？”
“后來……那些臭道士，都是虛有其表的紙老虎，我不過略施小計，就把他們嚇得四下逃散了。”
“那個書生呢？”
“死了。我把他活活嚇?biāo)懒??！迸苏f。
“哦，死相一定很不好看。”莫子七說道。
“你不介意？”女人順頭發(fā)的手頓了頓。
“介意你殺了那個書生？”
女人點頭，“是人都應(yīng)該介意的?！?p> 莫子七挑眉，“我是人?！?p> 女人想了一下，“可你不是正常人。”
莫子七哭笑不得，“你是在夸我呢還是在損我呢？”
女人很理所當(dāng)然的說：“我在夸你?！?p> 夸她不是正常人？
“世界上什么樣的人都有，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的鬼都是惡鬼的?！?p> 女人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嗯，就像我一樣?！?p> 莫子七沉默的看了她一眼……
一人一鬼閑聊了一路，剛好到女人之前說過的楓林藥鋪，莫子七便問：“你知道這藥鋪老板接見過的，最高貴的人，是誰嗎？”
沒等來女人的回答，卻有個男的接了話，“除了本王爺，江老板還見過更尊貴的人嗎？”
莫子七扭頭，才發(fā)現(xiàn)，旁邊小巷里走出來幾個衣著華貴的男子。
為首的男人手上拿著把烏骨扇，白皙的臉，有一雙愛笑的眼睛。
莫子七皺了皺眉。
“這位小姐，如此良辰美景，怎的就只有你一個人呢？”男人笑瞇瞇的，打著烏骨扇搖啊搖的。
莫子七不說話，聽著女鬼在她旁邊木著表情評價對面的男人。
“他也不是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