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刺殺對裴玄陵而言,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了,反正從他入了白鹿司,插手各種怪異案子開始,遭到的刺殺就很頻繁。
但皇宮大內(nèi)遇到刺殺,他還真是第一次。
不知該感嘆一句殺手膽大包天,連守衛(wèi)森嚴(yán)的皇宮都敢闖,還是還感嘆一句皇宮的首位也不過如此,神武軍坐鎮(zhèn)都能叫人給潛入進(jìn)來。
“嗖嗖!”
一股寒風(fēng)從背后刮起,裴玄陵眼神一凜,腰身轉(zhuǎn)動,浮霜在手上翻動,“鐺鐺”的兩聲金石彈響,兩枚柳葉飛刀被彈開。
“總躲在暗處放冷箭算什么本事,敢在皇宮內(nèi)行刺,連面都不敢露嗎?”裴玄陵手臂一挽,浮霜回手,冷冷道。
冷冷的聲音在園子里消弭散去,也不見有個人影。
只是局限于沒出現(xiàn)殺手的影子,別的東西倒是出來了不少,比如說各類青面獠牙的傀儡獸——看來刺殺的人防備心很高,人影都不愿意露個。
寡不敵眾啊,他離開的時間太久,龍湛和樓千必定會尋來,在此之前他必須先解拖住眼前的這些傀儡人偶。
傀儡獸喉嚨里發(fā)出低吼,慢慢朝他圍攏,裴玄陵握緊手中短劍,他斜睨一眼七八只傀儡獸中,一只站在花壇邊的白虎,二話不說率先動手。
迎面一只狐貍的傀儡獸沖他撲過來,裴玄陵腳下踩蓮花步,靈巧的躲過了攻擊,狐貍擦著他胸膛過去,他一劍落下,鋒利的劍刃穿透狐貍脊梁骨,那狐貍發(fā)出一聲怪叫,碎成了一堆細(xì)小的石子。
還未等他把短劍拔回來,黑溜溜的豹子爪子就緊隨而至,裴玄陵暗罵一句遭,勁瘦的腰身往后仰,豹子利爪擦著他鼻梁過去,手掌翻動換作虎口握劍,一劍刺進(jìn)豹子胸膛,劍刃隨著豹子往前撲的趨勢,直接一拉到底,將豹子給開膛破肚。
剛解決完豹子,其余的幾只傀儡獸都撲了過來。
裴玄陵雙手難敵四手,何況還是這么多四足傀儡獸,對付起來更加措手不及。
就在他思考如何攻破包圍先跑為敬時,袖子里藍(lán)光一閃一閃的,他剛好揮臂斬斷傀儡獸的爪子,大動作間那發(fā)光的東西就掉出來了。
那東西正是之前寒淵送他的人偶,人偶落地便藍(lán)光驟亮,裴玄陵被打的急急倒退,往后倒時一只手抵在他腰間,穩(wěn)住他后倒的身形。
裴玄陵以為是樓千或是龍湛來了,心里暗道總算來了,可當(dāng)他回頭,看到的不是樓千也不是龍湛,而是寒淵那張冷冰冰的臉。
裴玄陵:“………………”
這他媽什么情況?這老鬼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
思即此,他伸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袖子,瞬間明白是怎么回事——是那個人偶,大概是感應(yīng)到了他寡不敵眾,落地活了。
人偶頂著和寒淵一個模子出來的的臉,冷聲道:“幾只傀儡獸都解決不了,你那三重修為是擺設(shè)?!?p> 裴玄陵嘴角狠狠抽了兩下,怨聲載道的看他:“……我就一雙手,寡不敵眾,你覺得能贏嗎?”
人偶寒淵道:“本尊覺得你引頸自戮比較好?!?p> 裴玄陵冷冷的看他,眼刀子不嫌多的往人偶寒淵身上招呼:“…………”
大爺?shù)?,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行你上啊,在這里和老子打嘴仗算什么本事?
這修復(fù)的人偶簡直就是寒淵的復(fù)刻,不僅表情一模一樣,說話的語氣也一模一樣,聽了讓人心里不舒服,火氣一層層往上竄。
人偶寒淵似乎洞穿了他心之所想,道:“管好你的舌頭,有些話最好不要說出來,惹怒本尊的后果你承擔(dān)不起。”
裴玄陵嘀咕一聲,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的閉上嘴。
人偶寒淵冷冷掃了院子里的傀儡獸一眼,駭人的威壓鋪天蓋地的壓下來,傀儡獸都畏懼的往后退,發(fā)出“嗚嗚”聲。
那白虎察覺勢頭不對,轉(zhuǎn)身一躍而起,就要越過高高的墻逃跑,然而藍(lán)色殘影閃過,寒淵突然出現(xiàn)在半空中,手掌伸出,一掌壓下,白虎頓時感覺泰山壓頂,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摔在地上的白虎前爪支地,要爬起來,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人偶寒淵一腳踩在頭上,生生虎臉朝地,摔了個嚴(yán)實(shí)。
裴玄陵光聽摔下去的聲音就覺得疼!
一塵不染的靴子踩著白虎碩大的腦袋,人偶寒淵俯瞰地上的白虎,目下無塵的冷聲道:“造出你們這些廢物的人確實(shí)有本事,但在本尊眼里,依舊是個上不了臺面的廢物?!?p> 說完,被他踩在腳下的白虎頭顱內(nèi)發(fā)出細(xì)微的裂聲,在劇烈掙扎中炸開,威武的身軀化成了碎裂的石頭。
收回腳,他廣袖一揮,數(shù)根冰錐拔地而起,鋒利無比的冰錐把剩余的傀儡獸給穿成了糖葫蘆,一堆堆石頭落地,干凈的地上爬起來碎石遍布。
見他打完了,裴玄陵遲疑的舉起手發(fā)言道:“那個,要?dú)⑽业娜耸钦l?”
人偶寒淵漠然的道:“你猜?!?p> 裴玄陵:“…………”
我他娘不想猜,也沒那個性子去猜,愛賣關(guān)子你換個地方,我不愛買關(guān)子。
剛想說一句“愛說不說”,人偶寒淵一拂袖,屹立在地上的冰錐應(yīng)聲碎成冰晶,和地上的雪融為一體。
他道:“你最好小心些,皇宮里想要你性命的人來頭不小,躲過這一次,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裴玄陵嘴巴才張開,身長玉立的大人偶就原地弱小成小人偶,飛回他手中——消失的很是時候,說話的機(jī)會都不給他留。
暗罵一句王八蛋,裴玄陵將小人偶收回袖中,收起浮霜短劍,理了理衣袖,裝作無事發(fā)生的回到了大殿內(nèi)。
大殿里已是酒過三巡,不少人都有了醉意,歪歪扭扭的倒在位子上。
司珉一身親王服飾,坐在位子上慢慢的斟酒,卻不見醉意。坐在他不遠(yuǎn)處樓千端正坐著,桌案上的酒壺和就被還如開宴時那般擺著,一絲未動,從頭到尾他滴酒不沾,眼神清明。
瞅見裴玄陵躬身無聲無息的回歸位子,樓千狹眸微瞇。
宮宴散去,幾人一同出大殿,準(zhǔn)備離開。
安福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樓千道:“公公這是有事?”
安福笑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和和氣氣的道:“司君莫要見怪,皇上要見裴小郎君,老奴奉旨過來請小郎君過去?!?p> 聞言,樓千側(cè)頭瞥裴玄陵,見后者慌色不顯,神情自若,應(yīng)該早就猜到了會有這么一出。
裴玄陵道:“司君,你們先回去吧,我自行回去就是了。”
樓千遲疑的看他,點(diǎn)頭道:“好,初見皇上,莫要失了禮數(shù)?!?p> 裴玄陵道:“我知曉了?!?p> 囑咐完,樓千和龍湛向安福點(diǎn)頭道離,轉(zhuǎn)身并肩離去。
裴玄陵對安福頷首:“勞煩公公帶路?!?p> 安福錯開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裴小郎君這邊請?!?p> 在安福的領(lǐng)路下,裴玄陵一直被領(lǐng)到了御書房前。
止步御書房前,安福道:“小裴郎君在此等候片刻,老奴先進(jìn)去通報一聲。”
裴玄陵點(diǎn)頭會意,待人離開后,默默的站著等人回來通傳。
早在被點(diǎn)名入宮參宴時,他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出,到底皇帝點(diǎn)名,說白了是賞識他的才能,換個說法就是要見他一面以做打算。
不出片刻,安福就出來了,躬身行禮:“陛下正在處理公務(wù),請裴小郎君進(jìn)去。”
裴玄陵禮貌一笑,跟著安福進(jìn)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nèi),年輕的帝王脫下龍袍,身著常服,燭火下眉眼退去朝堂上的威嚴(yán),略帶幾分溫和儒沐,提著一支筆在奏折上游走,聽見人進(jìn)來的腳步聲,眼睛也不抬,繼續(xù)批閱奏折。
司洵道:“安福,你先下去吧?!?p> 安福躬身:“喏?!?p> 應(yīng)完迅速的退出了御書房。
司洵將毛筆擱在一旁,才徐徐抬起眼皮看裴玄陵,問道:“你就是裴玄陵?朕在冬日宴上見過你。”
不過那時候,裴玄陵是裝作近衛(wèi)跟在司珉身后的,司洵也只是隔著距離打量了對方一眼,之所以能記住,應(yīng)當(dāng)是裴玄陵看他的目光過于坦率直白,讓他記住了。
裴玄陵躬身行禮,道:“草民裴玄陵,參見皇上?!?p> 司洵擺擺手,語氣隨和道:“免禮,御書房只有朕和你,不用講究那些繁瑣的禮節(jié)?!?p> 裴玄陵也不謙虛,直起身來,有恃無恐的直視著龍椅上的司洵,道:“不知陛下召見草民所謂何事?”
司洵提筆在墨硯里蘸了蘸,淡聲道:“都說你們白鹿司的人,心思細(xì)膩,本事過人,那不妨猜猜朕召見你出于什么目的?!?p> 裴玄陵道:“恕草民愚鈍,不知皇上何意?!?p> 開玩笑,他當(dāng)然知道,而且沒人比他更清楚。
所謂君心難測,他可不敢揣測圣意,少言少錯,他還是少說些話為妙。
司洵道:“你也不必拘謹(jǐn),朕知你們白鹿司的人皆是能人異士,朕凡胎肉體,什么心思你定然知曉?!?p> 裴玄陵汗顏道:“草民不敢?!?p> 司洵落筆在奏折上畫了個圈,才不緊不慢的切入正題,道:“朕這次召你前來,主要是為了一件事,你應(yīng)該也猜到了。”
戰(zhàn)報傳回來時,他就注意到了裴玄陵,年紀(jì)輕輕能取敵首級,在同齡人中已是佼佼者。
而這個人只比他大了一歲,能有這般成就,何人不驚嘆一聲年少有為。
司洵道:“朕聽皇叔說過關(guān)于你的事跡,但也只是一星半點(diǎn),并不詳細(xì)。讓朕好奇的是,你只是一個三重修為的御靈師,為何屢次三番都能造出一番動靜。”
上上次貧民窟的萬人尸坑,上次天雷滾滾的祭臺,以及這次的葛祿不死軍。
幾乎每一次都有他的參與,從中也不是主力輸出,但總能在危機(jī)關(guān)頭,給人莫大的驚嚇。
未等裴玄陵開口,司洵把毛筆伸入硯臺蘸了蘸墨,墨蘸的太多,提筆時墨從筆尖滴下來,在紙張上砸出一團(tuán)污跡:“白鹿司的事情,朕有時候并不想深究,同樣,朕也不會把白鹿司怎么樣,歸根結(jié)底是老祖宗留下的東西,若非迫不得已,朕不想犯大不敬。”
他故意的加重了“不得已”三個字,刻意的提醒裴玄陵,你們白鹿司里的人個個藝高人膽大,若是不聽我的,那就別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