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便是黔三,是這一代有名的潑皮無賴。
他今日來還真是來找麻煩的。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
細究起來,黔三與陳碩杏兒二人都是無冤無仇的。但陳碩當上縣尉,卻得不曾想還是罪了一個人,副縣尉王有年。
原因很簡單,衢州是個大縣,地理位置上大概就是后世江西一代。江西自古以來就是一個通衢之地,因著地理位置的優(yōu)勢,在海運興起前,一直是吞吐天下物資的商業(yè)樞紐。
在乾朝,西邊蜀地的蜀錦,湖廣的米糧,東邊齊魯?shù)聂~鹽,南邊的江浙一帶的茶葉絲綢,北方金、遼兩國的的牛羊皮革,都是要從這里中轉(zhuǎn)的。
更不要說當?shù)匾恢笔a(chǎn)瓷器了,是“澶淵之盟”后往北地運送歲幣的重要物資集中地。甚至當?shù)卦谔崎_始就有各種私窯,官窯,后世還形成了產(chǎn)業(yè)鏈,有一個叫景德鎮(zhèn)的地方比較出名。
因著這樣的關(guān)系,在衢州有很多做各種生意,以經(jīng)商為業(yè)的大家族,他們在當?shù)匾步撕芏嘭洍4a頭,人來人往起來,也有很多酒肆青樓,游船畫舫之類,做著各種各樣人的生意。
所以衢州雖然只是個縣,但在乾朝可以說是除了首都臨安之外數(shù)一數(shù)二的繁華之地,都快和江寧,廣陵府一樣比肩了。
做官管理這片地方,其油水之豐可想而知。
儒家提倡的合理稅收比例一直很低,他們大多復(fù)古,思慕井田制那種九井交由各家自己耕種,中間一井是公田,由集體耕種,上交稅負,那種十而稅一的井田制,所以提倡的都是十而取一的,十一稅。
十一稅之上,在收就是統(tǒng)治者貪婪了,是竭澤而漁,為道學家所不能忍。
也因此,儒家在更早些年,漢朝文景之治時,國家日久承平無事,還有過二十稅一的例子。
乾朝以儒治國,理學興盛,自然也是按著儒家愿景開國之初便對商賈們收取十一稅。
這樣的稅負雖然低,但衢州占著地利優(yōu)勢,吞吐量大,官府每年照樣賺的盆滿缽滿。
也因此,正稅之外,南來北往的商家們,還會組建起商會,逢年過節(jié),或者遇上事情時,都會集體出資攤派,或明或暗的給官員們送錢,收買起大小官員來站隊,維護十而稅一的“祖宗成法”。
于是乎冬天的炭敬,夏天的冰敬,官員嫁娶迎送,家里添丁死亡,種種事由都按著官職大小送各種孝敬錢,算是半公開的,官俸之外的灰色收入。
這種風氣沿襲多年,在官場上也是積弊已久了。就連當?shù)乜h令趙平還有正縣尉朱成勇之輩,自然也是依著規(guī)矩,和光同塵了。
而陳碩當上副縣尉,卻打破了這樣的分肥體系,至少是在同為副縣尉的王有年眼中看來。
朱成勇是正職,無論再多幾個副官的話,他仍然是拿大頭,可剩下的灰色收入,以往是王有年一個人分,但目下多了一個陳碩,于是乎這筆錢就要與他平分,或者王有年自己要少拿一點了。
甚至說,將來陳碩如果有能力有才干,能做出事情來的話,這分肥比例還要向陳碩傾斜,陳碩拿大頭,他拿小頭……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任何分肥比例的變動,王有年一年少不得要少賺千把兩銀子,這是他所不能忍的。
于是乎,他聽聞陳碩獨身一人,只帶著丫鬟,還是考不上舉人,托關(guān)系才能做官,是那種百無一用是書生類型的人,他便按耐不住當天就準備動手了。
當然,他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陳碩能補得衢州縣尉這樣的肥差,官場之上可能是有些后臺的。
但這些王有年并不在乎。
有道是“流水的縣官,鐵打的吏員”。
他在衢州經(jīng)營多年,強龍難斗地頭蛇,他精明的不去動已是官身的陳碩,動的只是陳碩身旁的丫鬟杏兒,即達到了目的,又毒辣的把沖突控制在可以掌控的范圍內(nèi)。
就這樣,他吃定了陳碩初來乍到,根基不深,縱使不滿杏兒被欺負也無可奈何,不會替一個丫鬟強出頭。
于是乎,他便派自己的馬仔,黑道上那種專門替他做臟活,刺探消息,綁架勒索富商的混混黔三去找陳碩的麻煩,以杏兒為著眼點開始入手。
當然王有年這類人在市井中,官場上浸淫許久,做事是不會不留余地的,他甚至還另有計劃。
他派黔三來羞辱杏兒,玷污她的清白,主要目的是給陳碩,他認為的無用書生一個下馬威。
如果事情順利,陳碩識趣的話,王有年也不是沒打算,派人羞辱杏兒,有個一鱗半爪后,自己再去親自“品嘗”一下杏兒這個少女的滋味;
然后自己以長者的身份,出面把杏兒許給陳碩,也便宜陳碩那個窮酸秀才一回,讓他討個便宜老婆。二人從此同流合污,扒灰的扒灰,認干爹的認干爹。
事后認陳碩做個干兒子之類,讓陳碩給自己磕頭請安,二人形成緊密的同盟,以后在官場上讓陳碩唯他馬首是瞻,一起對付他們的上官縣令陳平。
王有年在市井中廝混許久,有這些齷齪想法,做這種齷齪事情自然是駕輕就熟,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他們只是按著經(jīng)驗與習慣做事。
所以他也給了黔三一筆銀子,約摸有五十兩銀子,言外之意,意思也很明確,若是陳碩知趣的話,再給陳碩一點好處讓他聽自己的話,大抵就是胡蘿卜與大棒的意思。
至于黔三,王有年手下是有很多快手的。
這類拿錢上門調(diào)戲良家婦女的事情,一來不宜張揚,二來料得陳碩是個書生不是武人,只用的一個人去就好,所以稱得上是個美差,黔三是自告奮勇?lián)屩サ摹?p> 黔三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的上司王有年身家巨萬,平常別人投獻,自己去妓館里也找過不少年紀小的雛妓。所以他應(yīng)該是不會在乎杏兒這一個清白女子的身子的。
黔三今天也有意想把事情鬧大,“公私兩便”趁機占了杏兒的身子。
他想著要是他日王有年追究起來,念在自己給老板做過不少腌贊事情,彼此知根知底,大不了被打罵一頓,是不會被認真追究的。
于是乎這二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各懷鬼胎的,由黔三出面來到了陳碩家里。
于是有了開頭那一幕。
人只有爬到一定層次遇上的才都是成全你的人,除此之外大多數(shù)的勾心斗角,都是無意義的內(nèi)耗行為。
陳碩他們遇上這般事情可以說是無妄之災(zāi)了,有點讓人哭笑不得。
這二人算盤都打得挺好,棋子一般的把陳碩與杏兒玩弄在手掌之中。
絲毫沒有問過旁人的意思,尤其是是杏兒,一個個喊打喊殺的,物化女性,要是讓女拳師看到,估計會直呼:“氣抖冷”吧。
不曾想他們卻一腳踢到了鐵板上。
因為他們要惹的人是陳碩。
平凡的電焊工
感謝書友的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