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日復(fù)一日,趙一鳴每個月都會固定初一和十五去金陵城里處理幫派事務(wù),乾坤幫尚義會和飛虎盟派人去再生緣酒樓稟報事務(wù)。幾家?guī)团梢舶凑遮w一鳴的意思去搜集各地江湖消息傳聞,各地新鮮事等。
趙一鳴是要找周楊,幫派只知道按吩咐打聽奇人異事,新鮮物產(chǎn),所以返回來的消息五花八門。
這日趙一鳴又按照約定時間來到自己的再生緣酒樓,照例聽取幾家?guī)团傻倪\營消息和打聽出來的各類逸事。
飛虎盟的派來人員說道湖廣地界有人給母羊剖腹,因為母羊難產(chǎn),而且取出小羊后,又給母羊縫合了,母羊還活了半個月。
趙一鳴大驚,因為周楊就是護士出身,做此類的事極有可能。
問到細節(jié)和地址,但是飛虎盟的人卻也是語焉不詳,再想細問,就不知道了,也只是聽過傳聞,想著算是奇聞異事,便記下來報告了。
趙一鳴沉吟間,見一位宮裝盛裝的婦人上的三樓,體態(tài)優(yōu)雅,站在樓梯口四下打量下,看見趙一鳴,似乎有些猶豫,遲疑著緩步上前。
宮裝婦人行至趙一鳴桌前,行福禮,趙一鳴急忙起身避開,道:“大娘,這是何故,小子年幼,受不得大娘之禮?!?p> 宮裝婦人道:“當(dāng)下可是趙家公子?妾身聽道趙家公子每個月都會在此理事,特意前來?!?p> 趙一鳴道:“小子正是趙一鳴,當(dāng)不得公子的稱呼,大娘是有事?”
宮裝婦人遲疑道:“趙公子果然玉樹臨風(fēng),今日原有一事,是奴家家事,本不該來求公子,但鄰居皆言道趙家公子可以解決,因而誕臉前來,趙公子可否一聽?無論能否解決,妾身皆感恩?!?p> 這宮裝婦人原本是金陵皇宮傳授聲樂樂器和舞蹈的領(lǐng)隊,姓常,就是御用唱歌跳舞的。皇帝遷都京師,金陵這邊的配套班子只是規(guī)模小了,但依然五臟俱全。
宮裝婦人熬了二十多年,積攢了幾百兩銀子,待的年齡大了,放出宮來,娘家沒有什么人在世了,原本是投靠娘家唯一侄兒,但這侄兒卻是個浪蕩鬼,被人下套設(shè)局賭錢,加上自身不爭氣,染上賭癮,被別人慢慢的榨取。
侄兒從姑姑這里不斷騙取銀兩,到最后姑姑發(fā)覺時,已經(jīng)沒什么錢給侄兒了。侄兒便鬼迷心竅的想要賣掉祖上唯一留下的房子。這做姑姑的又氣又急,卻勸說不到侄兒心里去。
左右鄰居看的真切,便和姑姑說了,金陵的賭場都聽趙家小少爺?shù)模屗フ亿w家少爺,看看能不能禁止她侄兒入賭場。說的人多了,姑姑也就動了來求趙一鳴的心。
趙一鳴聽了來龍去脈,心中也是感嘆,這樣的事實際很難解,也不太可能去禁止什么人入賭場。
看著宮裝婦人,正要開口,卻聽到樓梯口傳來開心的聲音:“一鳴哥哥!”。樓梯又上來兩個人,一位正是葉秀才,自己的老師,前面一個小蘿莉蹦跳著向自己奔來。
身邊的墜兒忙得迎了上去,一手牽了小蘿莉,一面給葉秀才行禮。是葉秀才和他小女兒葉曉鶯上的樓來。
葉秀才笑著道:“鶯兒,你一鳴哥哥在做事,不要打擾,你要開始懂得禮數(shù)和規(guī)矩了”。言語間也并不生氣,雖然是趙一鳴的老師,但也免不了被趙一鳴影響生活態(tài)度和方式。
小鶯兒已經(jīng)跑到趙一鳴面前,拉著趙一鳴的手。葉秀才也經(jīng)常帶著葉曉鶯去趙家的學(xué)校上課,受學(xué)校氣氛感染,葉秀才也不再那么拘泥不化。
趙一鳴雖然這一世只有十來歲,但這世的身材卻是像十五歲的少年了。即使心理年齡大,也難免受這一世的影響,看到葉曉鶯也是高興,小丫頭打小就和自己親近,在學(xué)校時也是有機會就粘著自己。
當(dāng)下舉了個高高,再放下,道:“等會再和你玩,哥哥還有事”。葉曉鶯開心的:“一鳴哥哥,你教我的歌,我會唱啦,爹爹說詞很好呢。”
趙一鳴笑著轉(zhuǎn)身,面對宮裝婦人,道:“常大娘,這事我可能能做的不多,愛賭的人,不讓他進賭場,他在外面也還是會輸錢,賭,不是非要在賭場的。”
想了想,又道:“您看這樣行不行,您這侄兒有什么賴以為生的活計么?我索性讓您這侄兒進賭場做伙計,讓他每天看著賭場生態(tài),看到賭局的生態(tài),看到賭局的爾虞我詐和騙術(shù)。這樣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許他能醒悟,只把賭當(dāng)成偶爾玩下的娛樂?而且,他在賭坊值班時,是不可能參賭的,要賭,也是得交班后,其他班的也會勸他,反而賭的機會會變少?!?p> 宮裝婦人常大娘想想也是,賭錢也不是非得進賭場的,當(dāng)下表示感謝。正好幾個幫派的人還在,趙一鳴吩咐了他們?nèi)グ才拧?p> 常大娘再次施禮,畢竟是正統(tǒng)皇宮培訓(xùn)出的,行走和禮儀姿態(tài)優(yōu)雅,慢慢往樓梯口而去。
這邊,葉曉鶯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一鳴哥哥,我唱你聽聽?!?p> 清麗的童聲響起:“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剛走到樓梯口的宮裝婦人常大娘忽地站住,這歌聲,和自己熟悉的樂理完全不同,明顯的層次更多。
趙一鳴聽到開心處,很自然的跟唱和聲,整個酒樓剎那間安靜下來。
待的一曲唱完,三樓食客大聲叫好,二樓不斷有人探頭上來,還以為是秦淮河那家畫舫船上的姑娘,聽到是趙家少爺和小妹子在玩,縮回去議論紛紛。
這邊葉秀才也是聽得如癡如醉,之前在家里是小丫頭獨唱,現(xiàn)在聽的有和聲,更美。當(dāng)時更多的關(guān)注在詞上,問小鶯兒,說是一鳴這里教的,心中還是震驚,這是第一次知道趙一鳴還有這方面的才能。
看到宮裝婦人也在樓梯口沒走,趙一鳴突然有了新想法。
站起施禮,請常大娘走回來,道:“小子有事請教大娘,大娘當(dāng)下以何謀生,小子有事相請,不知大娘何意?!?p> 宮裝婦人有些茫然,略福了下:“原指望出宮依靠侄兒的,現(xiàn)下看來是沒有可能,想著這秦淮河上畫舫里,多半需要樂師琴師的,教授樂器換取些生活之資。”
趙一鳴道:“我家在江邊有莊子,有個學(xué)舍,男學(xué)生有近二百人,女孩子有大概四十人左右,有意請常大娘過去,傳授些樂器,禮儀之類的,可以給大娘在學(xué)堂邊搭建住所,食宿都是學(xué)堂包,月俸十兩銀子,常大娘可否?”
趙一鳴始終覺得學(xué)堂缺少點什么,今天了解到常大娘的經(jīng)歷和技能,才想起學(xué)校的一幫丫頭都長成野丫頭了,有自己慣的原因,一個個的野的不像同時代的女孩,和時代過于脫節(jié)也不是好事。得找個人管教她們禮儀,舉止。也是看這常大娘舉止,行走都透露著優(yōu)雅,才想起學(xué)校那幫丫頭需要適當(dāng)給套籠頭。
宮裝婦人常大娘大喜,原本發(fā)愁侄兒不爭氣,現(xiàn)在侄兒的活計解決了,而且很可能也能解決嗜賭的問題。出宮時積攢的銀兩也被侄兒騙光了,就要考慮自己的生計活計問題,雖然教授畫舫姑娘樂理也可以謀生,但是否穩(wěn)定確是未知。這趙家少爺如此優(yōu)厚的條件,卻那里尋去?自己在宮中時,一個月也就三五兩銀子,經(jīng)過各層克扣,到手頂多三兩。
當(dāng)下立即答應(yīng),和趙一鳴說好了時間,卻不離去,站在邊上猶豫了下,伸手掏出一個小冊子,道:“聽道趙家是行武之家,這個小冊子當(dāng)年有練武的人搶奪,甚至追入宮中搶奪,無意間落到妾身手上,不確定是不是對公子有用,所以剛才沒有拿出來給公子,妾身翻開看過,有點像是舞蹈的書,舞姿卻又不太對,里面的字妾身不認(rèn)識,這書公子拿去看看有用沒用吧?!?p> 原來這常大娘在宮中時,這本書被收入宮中,引來了江湖人夜闖,爭搶。結(jié)果是常大娘遇到重傷且中毒之人,壯膽救治,對方覺得自己可能熬不過去,就把書假意給常大娘,原本是想哄騙常大娘幫自己療傷,誰知因為毒性發(fā)作,真沒熬下去。常大娘看不懂書,但從中毒之人的言行舉止判斷,這書應(yīng)該是對練武的人很珍貴的,就一直保存著了,本來想著送趙一鳴的,又怕趙一鳴看不上,猶豫著沒有拿出來,最后才想:有用沒用,也是自己的心意。這才拿出來。
趙一鳴也沒有矯情,接過書,封面寫了三個字,卻是一個也不認(rèn)識。隨手翻了幾頁看看,是圖畫配文字,一眼就能看出文字是秦小篆,自己雖然不認(rèn)識,但卻能分辨出字體。圖畫的都是一個女的似乎在跳舞,雖然姿態(tài)和美,卻又有點別扭的感覺。
小蘿莉葉曉鶯聽明白了這宮裝大娘要去學(xué)舍教授樂器歌唱舞蹈啥的,高興的上前拉住手:“大娘娘,鶯兒喜歡唱歌呢,一鳴哥哥教了我?guī)字Ц枥?,我唱,學(xué)舍的師兄師姐都說好聽?!?p> 常大娘也看這小丫頭特別討喜,十足的美人胚子,應(yīng)該有六七歲了,道:“小鶯兒嗓子特別好,當(dāng)然唱歌好聽,你一鳴哥哥寫的歌也好,詞也美。”
小丫頭聽大娘娘夸自己和一鳴哥哥,更是開心,轉(zhuǎn)頭向著趙一鳴:“一鳴哥哥,大娘娘給你跳舞的書,能不能給我吧,我和大娘娘學(xué)跳舞,學(xué)會了跳給你看。”
小丫頭看見趙一鳴翻書,里面都是畫的跳舞的女人,想著要學(xué),就開口向趙一鳴要。
趙一鳴笑:“行,你還要和大娘娘學(xué)禮儀,行走坐臥,儀態(tài)都要學(xué),別長成野丫頭了?!?p> 說著把書遞給小鶯兒,他卻不知道,這書要是被江湖人知道,必然會引起滔天巨浪
趙一鳴開始安排人員去打聽湖廣給母羊剖腹產(chǎn)的事,卻始終沒有得到具體信息,反饋回來的消息仍然是模糊不清。便想著安排時間自己去跑一趟。
這日剛練功完畢,師父袁時景差人來叫,忙得趕過去。袁時景坐在書房的椅子上,表情嚴(yán)肅的看著案上的書,見到趙一鳴過來,招手讓到近前,道:“這書你看過?”
趙一鳴伸頭看看,案子上攤開書就是自己給葉曉鶯的跳舞的書,便道:“啊,這書是我給小鶯兒妹妹的,她想學(xué)跳舞,我就給她了”。
袁時景道:“這是傳說中的隱娘劍劍譜,聽說過聶隱娘么?”
趙一鳴大驚,聶隱娘還真有其人?居然還有劍譜?傳說中的劍客是真的?那么精精兒和空空兒也是真的了?
去翻書,卻看不明白。
袁時景道:“今天小鶯兒拿書來找我,說想學(xué)跳舞,不認(rèn)識這些字,讓我教她,這是秦小篆,不難認(rèn),為師看第一頁就嚇住了,對,是嚇住了?!?p> 袁時景原本就是雜學(xué)大家,對秦小篆也有過研究,自然是能識別書籍文字。
趙一鳴還是有點奇怪,道:“如果這是劍譜,怎么沒有畫出劍來?畫一些奇怪的舞姿?!?p> 袁時景拿出一根牙簽,放在圖畫上舞蹈的女人手上,對趙一鳴道:“你上前再看?!?p> 趙一鳴再上前一步,去端詳圖畫,驀然,圖上的女人活了過來,手中之劍向著趙一鳴急刺,躲無可躲,劍氣逼人而至,再無招架可能,趙一鳴大叫一聲,向后空翻躲避,滿身冷汗的跳至門口。
袁時景看著目瞪口呆的趙一鳴,笑道:“知道厲害了?”
趙一鳴不敢再看案上的書籍,向著袁時景道:“只是圖畫里放了支牙簽,便有如此威力,這劍術(shù)未免太可怕?!?p> 袁時景道:“這也是分人的,如果小鶯兒看,會毫無反應(yīng),因為她心中無劍。而練武的人看,武功越高,看到的劍就越快。當(dāng)然,沒有幾個人知道給圖畫放類似劍的牙簽。還有就是,牙簽的角度按照圖畫的手型是可以變化的,也就是說,這一劍可能變化成幾十劍。”
說著,袁時景取下圖畫的牙簽:“你再過來看,想想這張圖可以攻擊對手多少部位?”
趙一鳴再看圖中舞蹈的女人,已經(jīng)沒有了劍氣,看她的手,想著牙簽變換角度放置,不由得冷汗直冒,這劍出來,基本沒有應(yīng)對,只能后退,想反擊,就可能被持劍的手略微變換角度刺入。
閉上眼,再想,越是想像成型,越是覺得躲無可躲。
袁時景道:“這劍法確實是適合女人練習(xí)的,每一頁都附加了調(diào)息說明,這套劍法頗有王者之氣。封面上的三個秦小篆字就是隱娘劍。有點奇怪的是聶隱娘是唐人,而書卻是用秦小篆寫書寫??磥砗芏鄠髡f是真實的,為師原以為聶隱娘精精兒空空兒都是傳說,不足為憑。你的功夫比較霸道,屬于蠻不講理的以力取勝,而此劍法屬于王道,威壓十足,正氣凌然”。
趙一鳴道:“那就讓小鶯兒練習(xí)吧,反正書也送她了,小丫頭是個心地善良的,未來也不會有武德問題。劍法殺氣太過,而這小丫頭心地平和,不會和人急眼,能綜合下。”
袁時景道:“小鶯兒是適合的,但是前期還是可以不告訴她,就讓她當(dāng)舞蹈練習(xí)吧,調(diào)息之術(shù),我來指導(dǎo)?!?p> (備注:聶隱娘是傳說中的貞元時人,據(jù)說幼時和一個尼姑學(xué)習(xí)了劍法,殺人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