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化金水
夏日的風(fēng),熱得發(fā)燙,吹到梅長卿的身上,卻是透著冰涼的寒意。
他害怕極了,即便葉流云如今好端端的坐在他的面前,同他開著輕重不一的玩笑。
梅長卿的心,依然是惶恐不安的。
他不知道,他究竟在畏懼什么,因為葉流云并沒有什么值得他過分擔(dān)憂的地方。
身體固然需要調(diào)養(yǎng),但還在可以控制的范圍,按著目前的狀況,葉流云指定能活個百八十歲,絕對算是高壽了。
可梅長卿一刻也不敢忘記,初見葉流云時,她可憐兮兮的趴在葉缺懷中,寒氣入體,幾乎回天乏力。
不曾想,昔日愛答不理的小女孩,成了現(xiàn)在這副放蕩不羈的模樣,自己反倒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真是天意弄人,天意弄人?。?p> 梅長卿這般想著,嘆了一口氣,語意稍顯沉重,“西北風(fēng)寒,不適宜調(diào)養(yǎng)?!?p> 葉流云笑了笑,安慰道,“我在青州住了那么多年,不還是好好的嗎?有你在,我還怕這些做什么?”
“這怎么能一樣?”梅長卿不滿的抱怨道,“這些年,你在青州,不過經(jīng)營商鋪,是賠是賺,你我都不必放在心上。更何況,經(jīng)商一道,與你本非難事,根本牽扯不了太多的心神?!?p> “照你的說法,此番入了這西北軍,便是羊入虎口,死定了?”葉流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只說道,“我雖不諳此道,葉缺卻是高手,你為何不能對葉缺,也對我,有點信心,偏要認定我會死于戰(zhàn)場,這又是何故?”
“西北軍鎮(zhèn)守邊疆多年,亦不是無能之輩,哪里又用得上我親自出手殺敵,你如今膽子越發(fā)的小了?!?p> 葉流云想了一想,頓了頓,安慰道,“你且放心,我總不會拿了自己的性命,為秦越搏功勛。世間眾人,唯獨葉缺值得我不顧一切,可你知道的,他那無欲無求的性子,我便是想要給他什么,他定然也是不要的?!?p> “我倒不是怕這個。”梅長卿欲言又止,終是自暴自棄的說道,“隨你,都隨你!你知道,我總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p> “這話還是不要提了,接著說方才的話題吧。”在葉流云和梅長卿之間,葉缺永遠充當(dāng)著和事佬的角色,他擺擺手,說道,“生生死死的,再不信,也要避諱著些,免得傷了福氣?!?p> “我不過提醒鐵勒木,可以試著用用化金水?!比~流云贊嘆道,“他果真是個悟性極好的,一點就通。”
這一點,葉流云可沒贊錯人。
當(dāng)日鐵勒木得了葉流云的指點,心中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想法,只剩下一些細節(jié)需要實地試驗,方能保證萬無一失。
赤玄眼尖,發(fā)現(xiàn)王座被人動了手腳,當(dāng)下并未疑心是鐵勒木的手筆,只當(dāng)是大妃想要設(shè)計哈丹,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的興致。后來得了命令,這才知道,鐵勒木活著回來了。
化金水腐蝕性極強,一旦碰到黃金,效果立竿見影,鐵勒木不得不尋找“隱藏”化金水的方法。
鐵勒木藏于密室,有了安全的環(huán)境和大把的時間,他反復(fù)試驗多次,又連續(xù)兩晚,去主殿實地試驗,最終定下了登基大典上的計策。
他將裝有化金水的瓶子,放在王座的四個角上,下面墊了些東西,一半是木塊,另一半,則放了同等大小的麥芽糖。
草原上的螞蟻,自然格外多。
螞蟻喜食糖類,聞風(fēng)而來。
麥芽糖體積不小,螞蟻難以搬動,只得分成小塊,緩慢搬回洞中。
麥芽糖的體積逐漸縮小,瓶子便會失去平衡,化金水也會緊跟著流出,開始腐蝕王座。
這個時候,如果哈丹“不小心”坐在王座上,化金水的威力,甚至有可能將他化成一灘血水。
鐵勒木原先的計劃,正是如此,不過后來,他改了主意,自不必提。
他堵在門口,拉著哈丹一通閑扯,不是為了做些什么,而是為了阻止哈丹坐到王座上,丟了性命。
這一點,哈丹倒是誤會了他的“好意”。
那幾位老者,在韃靼地位尊崇,被喻為神的侍者,裝神弄鬼自不必多說,素日里,都是被韃靼王當(dāng)作教化百姓用的,不曾想,這回倒是弄巧成拙,砸了哈丹自己的腳。
如今大局已定,鐵勒木順利登基,哈丹追悔莫及,卻不知如何動作。
哈丹去求大妃庇護,任憑他說得多么的催人淚下,大妃翻來覆去,便只有兩句。
一句是,你與鐵勒木都是我的兒子,我不會看著你去死。
第二句則是,成王敗寇,早有定數(shù),輸了就是輸了,不要再失了顏面。
這一日,哈丹再次被拒,適逢鐵勒木送來王令,冊封哈丹為王,并將大妃昔日住所賜予哈丹,已做王府之用。
說是王府,其實等同于幽禁,不過吃穿用度與從前無異,鐵勒木為彰顯仁德,還著意安排了不少好東西。
但落在哈丹眼中,只是個大點的牢房罷了。
終日郁郁寡歡,情緒低落,幾次指天畫地,咒罵新任韃靼王。
有兩次酒喝的多了些,便連大妃也一起罵了,被看守的宮人一封密函告到大妃那里。
大妃冷笑一聲,怒氣沖天的將密函拍到桌上,示意以后這種事情,不必再報,徹底斷了和哈丹的往來。
哈丹迎風(fēng)而立,眼角含淚,知道大勢已去,只得暫時隱忍蟄伏,等待時機。
昔日種下的惡果,逐漸彰顯。
有人死去的部族,見哈丹在奪位之戰(zhàn)中慘敗,又不受大妃庇護,于是派人前來挑釁。
既不過分瘋狂,也不表示可以放過,只時不時的派人騷擾,一擊即退,一退千里,鬧得哈丹終日無眠,直至神情恍惚,苦不堪言。
這事還真和鐵勒木沒有什么關(guān)系,最多放任不理,卻也并沒有推波助瀾。
因為這幾日,鐵勒木的日子,也不好過。
王位的事情已定,他終于開始有閑暇的時間處理傷口。
鐵勒木脫去衣袍,草原上的大夫只看了一眼,便皺緊了眉頭,說這傷怕是極難治,即便痊愈,也會或多或少的留下一些隱患。
大妃過來看了一眼,送了些好藥,見了鐵勒木后背上的傷口,心中對哈丹厭惡更甚,明知別宮有變,也不愿派人前往,任由哈丹獨自掙扎。
滄海長歌
化金水=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