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怎么感覺你悶悶不樂的樣子?”衛(wèi)衣清捂著嘴笑著說道。
“別叫我?guī)煹?,三個頭白磕了!阮咸老兒盡會框我!”關子陽說完,對著旁邊一顆小樹就是一腳,小樹一抖,掉下來很多的樹葉。
衛(wèi)衣清強忍著笑意道:“師弟你小聲點,只怕師父還離得不遠,小心被他聽見?!?p> 關子陽也不理她,徑直下山,向自己家里走去,衛(wèi)衣清便也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后。
也難怪關子火大。
他滿懷期待地準備接受來自半圣傳下的圣人之道,以為可以原地血脈覺醒,然后就回家苦練《冷艷鋸》,三五年后殺穿胡虜,一統(tǒng)中原。
結果,阮咸不痛不癢地道了一句。
“矜尚不存乎心,故能越名教而任自然;情不系于所欲,故能審貴賤而通物情。物情順通,故大道無違;越名任心,故是非無措也?!?p> 說完還勉勵了關子陽一句:“我讓你助你師姐尋回道心,便也是你尋得自己道心的機會。”
然后便飛身而起,一個人飄然下山。
作為歷史系大學生,這玩意關子陽早就會背了好嗎?
這不就是阮籍的‘越名教而任自然’思想嗎?
這就是圣人之道?
搞半天,還得自己去尋道心!
“我第一個師父圣人桃淵明,直接渡我先天之氣,我第二個師父道家半圣葛洪,短短兩年時間便讓我內力達到二品之境?!?p> “這第三個師父拜得也太過不值,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儒家半圣,白瞎了老子三個響頭?!?p> 一路氣沖沖地回了家,關子陽便向佛堂走去,每次回家必先看望母親已經成為了習慣。
到了二樓樓梯口,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頭一看,衛(wèi)衣清果然還跟著自己。
“你跟著我干嘛?”
“師弟你忘了,師父叫我們一起尋找道心,不在一起,怎么找?”
“道心是個什么東西我都不知道,找什么找,你趕緊回家去,黃花大閨女一個,跟著我成何體統(tǒng)。”
“師父帶我出來的時候,已經稟明我爹,說帶我外出游歷幾年再回去,所以我不能回去了?!?p> “你爹竟然答應了?”
“他不得不答應啊,因為師父幫他寫了一封舉薦信,推薦他去巴東郡任太守,條件就是讓我外出歷練?!?p> “師父這么大能耐,堂堂太守,四品官,師父一封信就搞定了?你爹又沒定過品?!?p> “怎么說我們衛(wèi)家現(xiàn)在也是士族好嘛,士族的族長是不需要定品的?!?p> 關子陽湊到衛(wèi)衣清耳邊,小聲問道:“難道師父是什么大官?怎么這么大的能耐?”
“你叫我聲師姐我就告訴你?!毙l(wèi)衣清嫣然一笑。
關子陽側過身,雙手抱胸,昂著頭道:“切!叫師姐是不可能叫嘀,這輩子不可能叫?!?p> “你不叫,我也是你師姐,我比你入門早,我就是你師姐,你可以拒絕娶我,可你拒絕不了我現(xiàn)在是你師姐這個事實,哼!”
“懶得理你?!标P子陽說完便自顧轉身向二樓的佛堂走去。
不料衛(wèi)衣清竟然一直跟到了門口。
“哎,你這人,你要怎樣才肯走?!?p> “等你找到了你的道心我便走,師父交代的。”
“你……”
關子陽話還沒說完,屋內傳來了朱氏的聲音。
“蠻兒,你在外面和誰說話呢,進來說呀?!?p> 話音一落,青蟬已經迎了出來,“小郎君……”
看見衛(wèi)衣清,青蟬一愣,慌慌張張地忙施了一禮:“見過衛(wèi)小姐?!?p> 衛(wèi)衣清親熱地拉過她的手,笑道:“你便是青蟬姐姐吧,真漂亮??!”
突如其來地親熱,搞得青蟬有點反應不過來,回道:“衛(wèi)小姐叫我青蟬就好,我只是小郎君的丫鬟而已……”
衛(wèi)衣清自來熟地拉著青蟬便進了屋里。
“伯母好,聽說你最近身體不好,我特來看看你……”
朱氏很是驚喜,笑著道:“這么標致的丫頭?!比缓罂聪惹嘞s:“這位是?”
青蟬忙回道:“主母,這是河東衛(wèi)家的三小姐衛(wèi)衣清。”
“?。啃l(wèi)小姐……”
……
關子陽在門外,感覺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
聽見里面三個女人其樂融融的氛圍,他感覺很頭大。
心道:“要不是覺得你真能幫我找到道心,像你這樣的癩皮狗,老子一腳給你踢回河東?!?p> 最后,關子陽在母親朱氏的千呼萬喚下,還是硬著頭皮進了佛堂。
母親聽說二人同拜了一人為師,現(xiàn)在二人是師姐弟,師父吩咐,兩人須共同修行,方可學而有成,她是高興地合不攏嘴。
當晚就命令關子陽,以后要尊重師姐,多多照顧師姐,遇到不懂的要虛心向師姐請教。
關子陽只能一邊機械性地點頭,回道:“是,母親”
“好的,母親。”
“我一定照辦,母親?!?p> 只有青蟬,在一旁強忍著笑臉相陪的樣子,關子陽瞧在眼里,很是心疼。
關子陽怕的就是這個。
青蟬只是侍女身份,但自己曾經許諾她要三書六禮,明媒正娶得娶她為妻,如今這個衛(wèi)衣清明顯就是沖著搶她位置來的,以衛(wèi)衣清的身份是萬不可能做妾的……
哪能不叫青蟬傷心……
當日,東樓備了一大桌菜肴,招待衛(wèi)衣清。
關正乾曾在衛(wèi)家當過先生,教過衛(wèi)衣清四書五經,心里就經常暗自可惜,這要是兩家不退婚,她成了關家的兒媳婦那該多好……
東樓一家,將衛(wèi)衣清奉為了上賓,熱情地招待。
而衛(wèi)衣清呢,也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伯父伯母,青蟬姐姐的叫個不?!?p> 關子陽倒像是成了家里的外人。
是夜。
夜深人靜時。
關子陽偷偷溜到了青蟬屋窗前,以極小的聲音道:“青蟬姐姐,睡了嗎?是我……”
也不待里面回答,自己便打開了窗戶,翻了進去。
青蟬除了眼含淚水,感嘆自己身世凄涼外,也不能再做些什么了。
自己本就是奴,怎還能幻想做小郎君的妻子。
不料關子陽竟然深夜翻窗而來,心里雖喜,不過還是裝作惱他的樣子道:“小郎君,半夜三經的來我房中作甚。”
“嘿嘿,乖乖青蟬,我怕你誤會,特來向你請罪?!?p> “請罪?我可不敢讓少爺請罪,你不過是因為鍛造寶刀,去了一趟衛(wèi)家,便把人家小姐帶回了而已,何罪之有啊?!?p> “青蟬你聽我說……”
于是關子陽將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青蟬才終于轉憂為喜。
當初二人一起在羅浮山黃龍觀那兩年,葛洪老道一直都是在觀中大院當著青蟬的面教授關子陽,關子陽遇到什么學武上的煩惱,也經常向她傾訴,
所以青蟬對關子陽的武功很是了解,還不斷叮囑道:“那你可要多多向你師姐學習才行,早日找到道心,你便可使用你的先天之精了?!?p> 見青蟬打開了心結,關子陽又調笑了青蟬幾句,惹得青蟬嘻嘻笑個不停,便又轉身從窗戶翻了出去。
后院的火總算是滅了,便要解決前院了。
最多還能在家中陪母親一個月,這一個月順便試試尋找道心,便要動身前往建康了。
關子陽每日一早便和衛(wèi)衣清兩人爬上后山,在阮咸曾經講道的地方底打坐,彈琴。
“師弟,你這號鐘琴能不能借我試試?”
“不行,你想都別想?!?p> “哼,不借就不借,誰稀罕?”
“我說了,你告訴我你是怎么失了道心的我便借你,是你自己不愿!”
衛(wèi)衣清看著關子陽手中那千古名琴,饞得快留下了口水,終于忍不住了。
“好好好,我告訴你,不過我說了你可不許取笑我?!?p> “嘿嘿,行,我答應你?!标P子陽湊上去笑道。
“阮圣人的圣人之道便是‘越名教而任自然’,只有以音律方能得道心?!?p> “阮圣人的道心是‘清嘯’,師父的道心是‘琴’,我的道心也是琴,”
關子陽直搖頭:“這個不需要你說,我都之道,我是問你道心是怎么丟的,我不知道你怎么丟的,我怎么幫你尋回來啊?”
衛(wèi)衣清用力閉起眼睛,語氣極快地說道。
“我是當日在衛(wèi)家晉升大典上,看著你彈琴,聽著了你的《廣陵散》,才悟得道心?!?p> “但是前些日,我與你比試輸給了你,便丟了道心!”
關子陽更是疑惑了:“這和我又有什么關系???”
衛(wèi)衣清瞇著眼睛看了看,見關子陽確實是一臉疑惑地表情,于是笑著道:“我已經說了,你不懂可就不怪我了?!?p> “拿來吧你?!闭f完便一把搶過號鐘琴。
兩人每日就在這山頂彈琴悟道,關子陽卻是連一點道心的影子也沒見到。
終于,到了快要動身去建康的日子了。
關子陽稟明了父母,準備去建康定品一事,父母也很是同意,日期便定在三日之后。
臨出發(fā)前一天,縣令常藻找上了門來。
一進關家大門就大喊道:“恭喜關家啊,恭喜關家啊……”
關家四樓之人都出來迎接。
見了族長關正坤,常藻一把將他手中的文書遞了上去。
“大司馬桓溫下令,關家擒叛賊有功,重新任命關正乾為涪陵縣丞,關正道官復原職為縣兵團練使,封賞關家田地四十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