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神識感知

　　五臟合五行通七竅，玄行道五種感官感知力大增，結(jié)合食氣境界修煉出的氣感，逐漸形成一種新的感知——識感，或者也能叫神識力！

　　這種感知融合了凡人五感的所有特性，又遠(yuǎn)比五感要敏銳強大的多。玄行道將這種新生的感知放出去，通過神識力觀察這個世界。

　　他于是能夠看到自己的后腦勺，看到萬米外的蚊蟲，同時聞到蟲子身上細(xì)微的氣味。

　　這很奇異，這些萬米外的小蟲子反射的光線經(jīng)過一路散射衍射，理論上只要視力足夠好仍舊有被看到的可能，但是氣味是絕無可能傳到這里。可玄行道通過神識力觀察，就是能夠感知到這種氣味。

　　這就是神識力的特殊之處，它融合了凡人五感的所有特點，用神識力感知到，也就相當(dāng)于用眼睛看到、耳朵聽到、鼻子聞到……這可以稱之為一種“通感”。甚至神識力進(jìn)一步壯大后，能夠“拿起”一些東西，能夠擁有觸感！

　　從現(xiàn)在開始，玄行道眼中的世界和凡人眼中的世界，再也不是同一個世界了。修煉者和凡人的區(qū)別越往后越大，直到完全成為凡人理解不了的生命形態(tài)。事實上，不論是食氣境修士練出的氣感，還是斡法境修士能擁有的識感，這種完全凌駕于凡人之上的對世界的感知力，才是造成二者間鴻溝差距的根本原因。

　　玄行道沒有挖掘五竅神藏，從五感中蛻變脫胎出識感的時候，用肉體感知到的一切和凡人也差不多，無非是看得更遠(yuǎn)聽的更清晰罷了。想要達(dá)到他昨夜在那兩名女子面前施展的水鏡倒影的效果，必須要他故意施展法術(shù)探查才行。

　　所以玄行道在不刻意去洞徹那些凡人時，也能說服自己將他們當(dāng)成和修士一般無二的生命。

　　但是昨晚上的那種經(jīng)歷打破了這種幻想——差距是真實存在的，不論玄行道內(nèi)心如何說服自己，在真正涉及到原則問題時他不可能將自己視作一個凡人，也無法將凡人視作同等的修士。

　　玄行道能夠說服自己忽視凡人身上的缺陷和骯臟，能和他們自如的交談，能同席吃飯。這是因為他也是從凡人修煉起來的，過去的經(jīng)歷使他能夠理解和認(rèn)同凡人的固有缺陷，能夠主動向下兼容包含他們的這種缺陷。但這種包容是有極限的——能接受一起吃飯，但確實接受不了一起睡覺。

　　這很正常，就好像很多的愛狗人士能夠?qū)⒐芬曌髯约旱募胰耍o狗買衣服，和狗一起吃飯。但沒有誰會將狗視做自己的愛人想要和狗結(jié)婚的。兩條腿和四條腿的差別客觀存在，二者本就不匹配。

　　當(dāng)然在足夠多基數(shù)的情況下什么變態(tài)都可能有，但玄行道能夠肯定自己不是那樣的變態(tài)。

　　所以玄行道拒絕的理所當(dāng)然。

　　事情如果在玄行道第一次明確拒絕時就結(jié)束了，那么他也不會憤怒。真正激起玄行道怒火的是在自己拒絕之后她們的不依不饒。

　　用弱**迫強大，用可憐騙取憐憫。玄行道看到了她們心底的念頭，何等的愚昧！這是令玄行道無法容忍的事情，所以他連夜離開了那片令他惡心的地方。

　　玄行道離開了，一個凡人也沒有殺，但這不是因為他仁慈，他只是不想臟了自己的手。玄行道知道會有人幫他宣泄怒火的。他臨走時動靜鬧得那么大，那個夜晚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著他居住的庭院。

　　成衣店老板討好仙人不成反而惡了仙人的事情必然已經(jīng)在那個城鎮(zhèn)里傳開。再加上自己走之前說要再給他一份造化，然后將龍象獸皮衣給了他，并且故意說此后再無任何關(guān)系。那些凡人會如何解讀呢？想一想就分外有趣。

　　那件龍象獸皮衣上沾染著玄行道的氣息，通過剛剛練成的神識力，玄行道順著冥冥中的聯(lián)系又“看到”了那個村鎮(zhèn)。他乘坐竹筏順流而下，也不急于趕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當(dāng)看戲了。

　　神識力感知過去，看到那個成衣店老頭將那件龍象獸皮衣用紫檀木盤盛放著，然后親自將木托盤舉著，在那條村鎮(zhèn)主干道上行走。身邊家丁圍繞，一路敲鑼打鼓、吹拉彈唱，向著鎮(zhèn)子里的居民炫耀自己的仙緣！一直走到他家的成衣門店。

　　玄行道看到那家門店上的馬家成衣鋪字樣的牌匾已經(jīng)被取下，此時換在上面的是另一塊更大更寬的牌匾。這牌匾上覆蓋著紅色綢緞，也不知下面是什么字，玄行道靜靜等待著答案揭曉。

　　那成衣店東家老頭將手中的托盤遞給一旁的家丁，囑咐他：“去，把這件寶衣掛在店里最顯眼的地方，這以后就是咱家衣店的鎮(zhèn)店之寶！”

　　他語氣自豪，洋洋得意，一陣吩咐過后，又從另一名家丁手中拿過一根長桿，一舉將那門頭牌匾上覆蓋的紅綢挑落。

　　牌匾上四個金漆大字在陽光下閃耀。

　　圍觀群眾一陣驚呼，有人念出：“臨仙衣居？”

　　玄行道看這老頭此時面色紅潤，精神勃發(fā)，一點也沒有昨夜狼狽的樣子。此時他正對著四方的群眾驕傲地說：“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大家都知道，我馬家衣局昨日來了一位仙人！這仙人為大家無償看病，皆是藥到病除?？纱蠹覅s不知這一切都是我為大家求來的仙緣！”

　　人群中一陣騷動，有人驚呼，也有人不屑。

　　“什么他求來的仙緣，明明是仙人心善，這里老家伙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這種聲音在人群中響起頗高，成衣店東家老頭只當(dāng)作沒有聽到，一點停頓也沒有，從容連貫說：“我昨夜在家為仙人設(shè)宴，仙人最后也歇息在我家中。雖然最后仙人有急事離去了，但在離開前，仙人以自己的寶衣?lián)Q了我馬家兩件衣裳！這說明什么？說明仙人也認(rèn)可我馬家制衣之術(shù)！為了答謝仙人抬舉，我連忙命人連夜將這衣店牌匾改換。從此以后我馬家成衣鋪改叫臨仙衣居!”

　　這老頭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就要享受來自人群中的歡呼喝彩——他此前就已經(jīng)安排家丁換了打扮混入人群中，等待此刻帶頭鼓掌叫好。

　　但叫好聲沒有，人群中反而出現(xiàn)了一聲聲驚呼。

　　“裂了！裂了！”

　　裂了？什么裂了？

　　老頭心里疑惑，面前的人群全瞪大眼睛盯著自己腦袋上方，許多雙手舉起斜向上沖著自己后方指指點點，一種可怕猜測瞬間在心底浮現(xiàn)。

　　他僵硬的抬起頭看去，能聽到自己脖子一下下發(fā)出咔吧咔吧的聲音。

　　他看到那塊連夜命人制作的石匾正在碎裂，一撲撲石粉灑落他滿頭滿臉。

　　他眼睛都進(jìn)了粉末卻不肯閉上，死死的盯著不斷破碎的牌匾，腦中一個念頭不斷放大，老頭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喃喃自語：“完了！全完了！”

　　石匾散碎成無數(shù)指頭大小的碎石塊砸落。落在下方老頭腦袋上，肩膀上，將他小半個身子都埋住。這當(dāng)然砸不死他，但卻比砸死他還要可怕。因為石匾碎成這樣的渣滓，顯然是仙人所為。

　　他以為仙人不會與他計較，卻不曾想真正觸怒了上仙！

　　惡了仙人，仙緣就不是緣，而是劫！

　　這些圍觀者先前有多羨慕他，現(xiàn)在就會有多嫉恨他！他已經(jīng)聽到了人群里的聲音。

　　“什么臨仙衣居，問過仙人同意了嗎？”

　　“他們家也配擁有仙人賜下的寶衣？”

　　“保不齊是他想了什么算計蒙騙了仙人呢！”

　　“寶衣不能留在這樣的人手中……”

　　玄行道滿意的收回了自己的神識。

　　他只是毀了一塊冒用他名頭的匾。自然就會有人揣摩他的意思，迎合他的意思，扭曲他的意思，幫他干一些他不愿意干的事情。

　　只是這些事情，和我玄行道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只是不喜歡有人借用我的名頭罷了。

　　到得此時，玄行道才真正平靜下來。畢竟，修士不可輕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