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初相遇
李安樂感覺退燒了,身上也輕快了不少,拉開窗簾,對面樓已經有人在做晚飯了。
她感到口渴,出來喝水,看到客廳里也是昏暗一片,靜悄悄的,田玉華窩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她還沒走過去,田玉華就敏感的醒了,“醒了?感覺咋樣?”
“不燒了?!?p> 田玉華明顯表情輕松了,“是不是餓了?中午也沒吃多少。”
“有點兒?!?p> “想吃啥?給你熬點兒粥?”
“不用了,就中午剩的燜面就行了。不是還剩下好多呢嗎?”
田玉華去了廚房,念叨著還得再炒上一個綠菜。
晚飯吃的簡簡單單,田玉華不禁跟李安樂說起二姨家的女兒彤彤不聽話,工作不穩(wěn)定就算了,也不好好找個對象。
李安樂很難得的附和著發(fā)表了一些意見,說到周彤都29了也不找對象這個問題,她隨口就說,“彤彤很獨立,又能養(yǎng)活自己,二姨非得執(zhí)著的讓她結婚干嘛呢?遇到了自然就好了,遇不到,自己能讓自己過的高興不也挺好嗎?”
“唉,話不能這么說,女孩子再強,也不能一輩子一個人過啊,總是要有個知心體己的伴兒才好。要不做父母的怎么放心,我們又不能照顧你們一輩子。”
“現在想要個老公做伴兒,還不如養(yǎng)條狗。”李安樂開玩笑說。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那你有個頭疼腦熱的,狗能給你端水遞藥嗎?”
“哎呦媽,你也說了彤彤都29了,快三十了,她又不傻又不癡,自己的事兒自己還能沒個數?有一個二姨就夠了,你又不是她親媽,就別跟著裹亂了?!?p> “你們這些小的就是不懂我們老人的心,我們那還不是心疼你們?哪個父母能忍心看著自己孩子孤苦伶仃的留在世上?”
李安樂頭痛了,“怎么說著說著就嚴重了。媽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田玉華撇撇嘴,“我知道,我沒給你做個好榜樣……”
李安樂一看對話內容馬上就要拐到另外一條道上去了,趕緊截住,“田女士,注意啊,我們在說二姨和彤彤,你可別代入自己了。”
氣氛正有點兒落寞和尷尬,田玉華的電話打破了僵局。
田玉華一看來電就舒展了眉眼,“喂,太平啊!嗯,我和你姐正吃飯呢,你吃了沒有?。坷洳焕浒??”
李安樂心里很感謝李太平的來電,這個小機靈鬼,遠隔千里都長著眼睛,知道救場。
田玉華跟李太平說了一陣,就把電話遞過來,努著嘴示意李安樂接。
聽筒里傳來太平脆生生的聲音,“姐,媽媽說你病了?!?p> “沒事兒,這兩天突然降溫了,小感冒?!?p> “奧,那你多穿點兒?!?p> “你也是,別臭美,我們都不在,你要自己照顧自己了?!?p> “姐,我有點兒想你和媽媽了。”
“那你也回來吧。”李安樂逗她,“廣闊天地,大有作為?!?p> “姐,你能說點兒別的嗎?”
現年22歲的李太平,一個女孩兒青春正好的年紀,這邊兒一個周彤適婚年紀卻孑然單身,而李太平卻跟男朋友難舍難分,如果不是為了跟男孩兒在一塊兒工作,也許就跟著田玉華一起回來了。
所以啊,戀愛結婚這種講究緣分的玄學,旁人瞎著急一點兒用都沒有。
倆人又聊了兩句才掛掉了電話。
李太平來電前李安樂和田玉華那個聊不下去的話題就被倆人選擇性遺忘了。照例是李安樂回到房間看書或者在筆記本上看電影,田玉華在客廳看電視劇,到了睡覺的時間洗漱休息。
日子如流水一般,潺潺又平靜。
只是每每夜半,一個念頭總是將李安樂喚醒,以后,往哪兒去呢?
田玉華在半夜時分又來看了看她,等她關門出去以后,李安樂打開微信,找到了那片云的頭像,點開聊天頁面,一片慘白;再點開朋友圈兒,更是空空如也。
——
“大家好,我是東方云間?!?p> 在同鄉(xiāng)會上,東方云間的自我介紹讓在座的人紛紛感嘆,呀,真是人如其名。這名字充滿了詩意和仙氣,人也是翩翩少年郎啊!
同鄉(xiāng)會里有兩個前輩哥哥已經認識東方云間,自是不遺余力的又吹捧了一番,都不用他自己說,大家就知道了,他是學醫(yī)的,家里也是醫(yī)學世家,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已經工作,目前呢,單身,沒有女朋友!
雖然在座的單身女孩子都蠢蠢欲動,但因為是初次見面,都端著架子,有想法也假裝不在意,但就有那熱心腸的替廣大女同胞問,“沒有女朋友嗎,是不是真的。那你說說,想要個什么樣的?”
一時激起千層浪,男生們哄笑,女生們膽子大的,眼光就往他身上瞄。
李安樂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賠笑,她不太會跟陌生人相處,并不是高傲,其實在熟人堆里她也是個話癆,只是在陌生的群體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所以,一整場飯局下來,她就像是個小透明,別人吃完飯要去唱歌,她連連拒絕,說學校遠,門禁制度也很嚴格,晚了就進不了宿舍了,她還是個大一新生,不敢不守規(guī)矩。
于是她到公交站臺去等車,左瞧右望的,就看見了離他兩米之外的東方云間。
他雙手插著兜,耳朵上插著耳機,眼神放空看向前方。
李安樂偷偷看了他幾次,其中有一次他也無意識的轉頭,兩人眼神碰在一起,都立刻躲開了。
已經是十月末,晚上9點,甚是寒涼。
李安樂只穿了一條碎花的及踝長裙,外面套了一件粗線織的毛衣。沒風還好,能忍,風一吹,滿是窟窿眼的毛衣,御寒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現在十幾年過去,李安樂想起來當時的情境,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去找東方云間搭訕,不,打招呼的。
也許是凍傻了。
有一次跟李太平聊天的時候,她說那是她這輩子做的最出格也最正確的事兒,實在要感謝當時的那份勇氣。
可后來東方云間卻說,李安樂,我真的想從來沒有遇到過你。
當時東方云間并沒有聽見她說什么,因為他還帶著耳機聽歌,一首搖滾歌曲,鬧哄哄的旋律讓他與世隔絕。
他看見李安樂瑟縮著跟他說話,他側過身。雖然沒聽見她講什么,但對人微笑是禮節(jié),于是,他笑了一下。
東方云間不是那種特別搶眼的長相,放在幾個差不多大的男孩兒堆兒里,也就是個頭高了些,五官中規(guī)中矩,氣質有點兒冷,但是這都是在他不笑的時候。
他一笑,可就完全兩樣了。
因為兩頰的一對酒窩,讓他整個人都立刻如暖陽消融冰雪,春光照亮大地??!
李安樂當時腦海里冒出一句詩“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p> 她剛才在飯桌上就注意到他這一對酒窩,不過他們的座位離得有些遠,不像現在,人就在眼前,酒窩真真切切,實在是太好看!
但李安樂有作為一個女孩兒的自制力,她也只是報以微笑。
她這時候特別怨恨媽媽,明明是從田玉華肚子里生出來的,偏偏沒有遺傳到田玉華的美貌,如果說田玉華有十分的絕色,她也就7分,其中兩分還得靠從他爸那里得來的氣質,好在跟田玉華一樣骨骼小,不像她的姨媽舅舅們,人高馬大,略顯有些愚魯。
“你不去唱歌嗎?”
“嗯,我不會唱歌。”
“奧。”
沉默……
“你坐哪一路車?”
“沒車了,我要坐的那趟7點半就停了?!?p> “奧?!?p> 東方云間已經默默關掉了音樂的音量,可李安樂不知道,所以她跟他說話都努力大聲。他看著她抱著胳膊給自己取暖還得扯著嗓子說話的樣子著實有趣。
她不說話了,他更是惜字如金。
李安樂后悔的想時光倒退,這下怎么辦,自己長這么大,從來沒有跟一個男生主動說過話,今天絕對是哪根神經搭錯了。
她準備退回去,往公交站走。
“我打車,可以捎你一段?!碧炜蓱z見啊,這個男生終于主動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