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你還記得嗎
“云間，你還記得嗎？”李安樂伸出手接住落下的雪花，看著它們在掌心中融化，再抬起眼去看東方云間。
東方云間的頭發(fā)、眉毛和睫毛上都覆上了一層白色的細雪，看起來有些滑稽，李安樂見他不說話，緩緩低下頭，“你不記得了。”
我當然記得，你說過，初雪的時候，只要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就永遠不會分離。
“你和喝醉了，”東方云間替她拂去臉上的雪花，“回家吧?！?p> 李安樂的眼神逐漸倔強起來，像是有雪花融化在她的眼睛里，變成了一汪清水，她握住東方云間給她拂臉的手，“我不信，你不會忘的?！?p> 雪越下越大了，東方云間怕她在外面呆的時間長了會感冒，她穿了一雙露腳背的高跟鞋，露出來的皮膚都已經青紫。
“我沒忘。”他只想她快點兒聽話回家去。
“你沒忘什么？”李安樂目光炯炯。
我沒忘我們約定每年的初雪都要在一起，我們約定初雪那天，一定要跟對方說我愛你。
東方云間深深的看著李安樂，如果現(xiàn)在眼前這個女人沒有醉，會這樣透過淚光專注的看他嗎？
李安樂眼眶中的淚水已經積累的太多，終于滾落下來，她喃喃道，“那你說?！?p> 這顆淚珠滾過東方云間的手指，帶著灼熱的溫度，東方云間閉上眼睛，“我愛~”
一個“你”字被李安樂印在他冰涼的唇上。
李安樂年輕的時候像所有戀愛時浪漫的女孩兒一樣，容易聽信各種謠言，就比如什么初雪的時候相愛的人要在一起之類的。
東方云間不浪漫，但他也像所有戀愛時的男孩兒一樣，女朋友的每一個要求都奉若箴言，于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初雪，他也很上心。
那年的雪遲遲不肯落下，直到放寒假都沒有見到雪。
初雪來那天，是大年初三。
一旦放假回了家，李安樂和東方云間的行動都沒那么自如了，李安樂要負責給李太平輔導功課，東方云間但凡要出門必須跟方瓊報備。
大年初二方瓊帶著丈夫兒子回了娘家，照例要在娘家住一晚。
一覺睡到半夜，看到窗外飄灑起了雪花。
東方云間立刻就睡不著了，偷偷摸摸的溜走，只給他哥哥留了言。
他帶著一顆雀躍的心一路來到李安樂家樓下，這才想起現(xiàn)在是凌晨4點多，李安樂應該睡的正甜，于是他按捺住想給她打電話沖動，為了驅散寒冷，傻子一樣在雪地里繞著小區(qū)跑圈兒。
什么叫做心有靈犀。李安樂一樣是在夜半醒來，暖氣燒的她口干舌燥，起來喝了一杯水之后就睡不著了。
思念的情緒在靜謐的夜里被無限放大，她跟東方云間大概有一周多都沒見過了。于是她踱到窗口準備學一學那些多情女子，望月寄思，一拉開窗簾，就發(fā)現(xiàn)下雪了。
心中既是驚嘆又是遺憾，初雪??！可惜她和東方云間現(xiàn)在無法見面，只能祈禱著明天雪不要停，一定要跟他見一面。
實在是沒忍住，給他發(fā)了信息，“下雪了。”
東方云間正一邊小跑一邊賞雪，看到信息之后不禁激動，想了想回復她，“你醒了？”
李安樂也沒想到東方云間這會兒醒著，“你怎么也沒睡？”
東方云間停下了腳步，平復了呼吸，給李安樂打了電話。
“因為想你。”
李安樂握著手機笑的發(fā)癡，笑著笑著又有點兒委屈，“我也好想你啊，希望明天雪不會停，明天我去找你好不好?！?p> 東方云間已經走到了她的窗戶底下，“我等不到明天了。你往下看?！?p> 李安樂驚異的看下去，飛舞的雪花里站著一個被雪裝扮的東方云間。她幾乎是尖叫著轉頭飛奔下樓，一直奔跑進他的懷抱里。
就在那樣一個寒風凜凜的雪夜，兩個人用炙熱的吻表達著愛戀，許下了關于初雪的約定。
——
李安樂的吻里帶著淡淡的咸味兒和酒味兒，她不愿意分開，東方云間還算清醒，只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讓她平靜。
她的手機響了，是田玉華。
李安樂看都不看就掛了，田玉華又打過來。她再要掛的時候，東方云間強行搶了電話，接起來放在她耳邊，李安樂扭著頭不接，那邊田玉華已經焦急起來，“安樂？還沒回來？安樂？”
李安樂推不開東方云間的手，就側頭去咬他，東方云間低呼一聲，田玉華聽見了，這下就更擔心了，“安樂？你在哪兒呢？說話啊！”
東方云間舒了一口氣，對著話筒說，“媽，是我，我們在樓下呢?！?p> 田玉華顯然很驚訝，半天沒出聲，東方云間只好說，“馬上就上去了?！?p> 李安樂還要反抗，東方云間把她抱了起來，“再動，再動我扔了你！”
就這么費勁吧啦的把她抱到樓上，走進那熟悉的單元的時候，東方云間有點兒恍惚了，好像他們從來就沒有分開過，昨天他才跟著她回娘家吃飯。
田玉華已經在門口等著了，一看李安樂是以一個這樣的狀態(tài)回來的，就顧不上別的，先把人引進房間里。
東方云間把她放在床上，李安樂還不撒手，哼哼唧唧的，“云間，幫我拉一下拉鏈?！闭f著她自己就背過手去找禮服的拉鎖。
東方云間扭過頭去對田玉華說，“媽，先給她把衣服換了。”
田玉華誒誒的答應著，東方云間自覺地關門出去，聽見田玉華的嘮叨，“你怎么回事兒啊，不是公司聚會嗎，怎么跟他一起回來的？”
“喝了多少啊？”
“伸胳膊！”
然后是一巴掌打在李安樂身上的聲音，李安樂哎哎呦呦的抗議，田玉華生氣，“你叫什么叫，看看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樣子！”
東方云間站在門外聽著，他不能一走了之，李安樂這會兒說不清，他得等田玉華出來解釋一下，畢竟，也是叫了那么多年的媽，以至于剛才一時間都改不了口。
這屋里的陳設都還跟以前差不多，家具都舊了，大多是田玉華自己結婚那會兒就購置的，李安樂工作以后想過好好收拾收拾這個屋子，田玉華怕花錢，不讓她瞎折騰。等到她跟東方云間結婚，他們又想給她買套新家具，她還是拒絕。
如今客廳里唯一新一些的家具，還是他們結婚不久，給她添置了一套新沙發(fā)。
他就站在李安樂房間的門口，記憶鋪天蓋地的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