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雜役
五箱子衣服,兩捆刀劍,一套飛人秋千,五盒子油彩。最后一批道具都在這兒了,全齊。我再次清點一遍,覺得沒什么漏下的,便回到客運車廂向肖恩匯報說沒問題。
“下次麻利點?!币荒樈j(luò)腮胡子的馬戲團老板瞟了我一眼,抓起水杯遞給我。“去,弄杯熱茶。”
“這大熱天的您還喝熱茶?來點涼的唄?”
“嘿。”老板挑起眉毛,“我讓你去弄熱的,你就給我去弄熱的。哪兒來那么多廢話?”
我端著杯子灰溜溜地往餐車走,順便再把兜帽系低點。盡管是早晨第一班車,可車廂里已然人滿為患,買站票上車的人也擠滿了過道。
他們應(yīng)該都是去學(xué)院看比賽的。嘉年華還沒完,這趟從南大陸始發(fā),穿過宏偉屏障開往鐵刺山脈的列車從五月來就一直如此繁忙,以至于我在莫格隆關(guān)也只買到了站票。
其實我本可以躲開這一趟的,如果我昨天晚上就走。
我費了好半天的力氣才擠到餐車,但連這里也都坐滿了人。乘務(wù)員也挺忙,我拿著杯子還沒說話,她就往柜臺那兒一指,叫我自己去倒。不過這大夏天,柜臺水壺里的水理所當然是涼的。我翻了半天柜臺抽屜找到了個加熱器,精巧的底座中嵌著一塊小小的符文。
又是??怂沟臇|西。我極其小心地激活它,把水壺放上去,坐等水燒開。柜臺對面是個雙人對座,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帶著老花鏡正在看報紙,一眼我就認出那是峽谷八卦報,不能更熟悉。
“今天的單挑賽是誰?聽說是連打十場?”
老者對面的人問。他背對著我,看不到是什么人,不過聲音很年輕,恐怕和我差不多大。我留意到他左手腕上一塊精巧的??怂箼C械表,那不是個常見玩意,而我見過。
“我看看,是——阿貍?!崩险叻朔瓐蠹埲缓蠡卮?。
我不由往那張報紙上瞟了一眼,雖然距離太遠看不清字。其實我現(xiàn)在本應(yīng)站在峽谷休息區(qū)等著上場,這是半年前就排好的賽程,嘉年華一對一特別賽事,探險家對陣十名美女輔助,包輸不贏。廣告一出,票一掃而空,觀眾們?nèi)枷肟次以趺窗ぷ帷?p> 結(jié)果臨到比賽日前夕,我又挨罰了,學(xué)院只好取消賽程。這一下觀眾們?nèi)疾粯芬饬?,圍著學(xué)院要找說法。法官們咬了咬牙放出了阿貍,對陣換成十名肌肉型男,沒變的還是包輸不贏。這一下,所有圍著要退票的立刻全改口,喊著要再買幾張。我都差點沒買到票——當然了我也沒法去看,這張內(nèi)部員工票孝敬給一位法官了。
不過顯然這年輕人平時不怎么關(guān)注賽事,今天才知道。他一下激動起來,“我真想去看阿貍!”
“等回程的時候去。”老者說,他推了推花鏡。
“那就不一定見得到了。”年輕人說,語氣無比遺憾,“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盼到一次阿貍,還趕不上?!?p> 原來他們不是去學(xué)院。背對我的年輕人現(xiàn)在趴在了桌子上,連背影都如此惆悵。老者放下報紙看著他?!伴_心點?!彼f,“你是去祖安領(lǐng)獎的,多少人羨慕的成就啊。”
“我很開心?!蹦贻p人說,“從沒有這么開心過?!?p> 但他的語氣可一點都聽不出開心,也許是因為錯過了阿貍。這實在是人之常情,就算是個如此杰出的科學(xué)家,他也是個男人。一只通殺全瓦羅蘭雄性生物的狐貍和一份聽著一點都不誘人不知道是什么的獎,換做我肯定選前者。
那個年輕人不再說話,趴回桌子上抓著那張八卦報看。水壺嘴這會兒噴出了熱氣,隱約也可以聽到里面不安分的水聲。那個乘務(wù)員終于忙完,回到柜臺這邊不好意思地沖我點點頭?!敖裉焯α恕!彼f,“實在對不起。”
“沒事。”我擺手,“乘客多,你們也挺辛苦。”
“工作嘛?!彼π?,“又是嘉年華,又是飛艇賽,全都趕在一起了?!?p> “不好意思,能不能再說一遍?”
“嘉年華和飛艇賽。”乘務(wù)員說,她放慢了語速,也提高了音量,“去學(xué)院的,去祖安的,全都是這一班車,所以人特別多?!?p> “今天是幾號?”
“一號,六月一號。你還以為是五月呢吧?!背藙?wù)員笑道。
我不由拍了拍腦袋。其實最開始我就聽清了,可我不想信。六月,一年一度的皮爾特沃夫—祖安聯(lián)合科技魔法會議召開,長達一個月的學(xué)術(shù)會議,我竟然忘了。
這日子趕得太不巧。要是記得,我說什么也不會現(xiàn)在去祖安。不過話說回來,我也從沒記得過——故意的。因為從我加入聯(lián)盟后,會議每次都發(fā)我一封邀請函,想讓我作為考古學(xué)者出席,而我從來不去。連開一個月的會,憋都憋死了。
謝過了乘務(wù)員,我端著那杯熱茶回到之前的車廂,心事重重。但還沒等我醞釀好情緒,迎面劈頭蓋臉又是一頓吼。肖恩抓過水杯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澳阍趺茨敲绰??”
“人太多,又沒現(xiàn)成的開水——”
我沒說完。這目光我認得,輔助嫌我多嘴的時候就是這樣。
“別頂嘴,別回話?!毙ざ髡f,“你好好想想,自己是干什么的?”
我乖乖低頭聽著。這話說的對,他是馬戲團團長,我是昨天晚上才新入團的打雜工?;罡傻米尷习宀环Q心,那就該挨罵。肖恩喝了口熱茶,又上下打量打量我,“你還在這站著干什么?干活去!”
“道具已經(jīng)清點完了?!?p> “那就再點一遍!”
“您已經(jīng)叫我點了三遍了?!蔽艺f。
水杯咣當一聲又往桌上一砸,那熱茶差點漫出碗口灑在他手上,我也跟著嚇得抖了三抖。不過這一車廂的馬戲團團員,他們大概早就習(xí)以為常了,個個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怎么,三遍嫌多?”
“不多不多絕對不多我這就去?!?p> 趁著肖恩沒往我屁股上再踹一腳,我趕緊扭頭開溜。這位團長的脾氣簡直和輔助如出一轍,我得小心再小心以防沒命。
但話說回來,這次我特意沒找?guī)褪郑驗樽姘驳挠⑿鄄皇钳傋泳褪禽o助,其中一個還剛剛被我從浴室中一矛刺了個熱乎的。當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怕被追上來。佩奇那一伙人鐵定與聯(lián)盟有關(guān),我不能再把我要去哪兒的消息傳回聯(lián)盟。——所以這次才決定跑遠點,北上鐵刺山脈。
可為什么偏偏又碰到了個一樣暴躁的馬戲團團長呢。一定不是因為我看著就讓人想揍的緣故。
蔣子蛇
良心的雙更日第一發(fā)。你們?nèi)枷胫勒l會來,我就不說,就不說,就不說……另外,置頂劇情貼里,A站推理帝又一次腦洞大開了(話說這到底是哪位基佬這么兇殘),大家有興趣可以去一起聊聊~第二發(fā)晚上9點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