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總兵府前。
李應(yīng)瑞和翟去病也都報了家門。
王定瞥她們一眼,嗯了一聲:“免了?!蹦抗庠倏聪蛲跏仄妫骸拔臆妱?wù)繁忙,有什么事快說?!?p> 王守奇抱拳:“叔,我們四個正是有軍務(wù)向你稟報?!?p> “軍務(wù)?”王定先是一愣,接著就笑了:“哈哈哈,毛都沒有長齊,能有什么軍務(wù)?”
他身后的兩個副將也都是笑。
王守奇漲紅了臉。
尤振武高聲:“總鎮(zhèn),大軍出征在即,然我榆林軍多年疲敝,兵不滿員,甲不上千,不知您可有了應(yīng)對之策?”
王定轉(zhuǎn)過頭,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尤振武,冷笑說道:“怎么著,你要教我?”
尤振武急忙深躬:“晚輩豈敢,只是有一些淺見……”
“諒你也不敢!都回去吧,本鎮(zhèn)軍務(wù)繁忙,每時間和你們瞎扯!”但不等尤振武說完,王定就打斷他的話,撥馬就走。
原來,對于王定升任榆林總兵,榆林將門都是不以為然,又或者說,一直以來,他們對王定的評價都很低,認(rèn)為他擔(dān)不起榆林總兵的重任,身為當(dāng)事人,王定自然知道眾將門對自己的鄙視,心中十分憤恨,認(rèn)為將門都是狗眼看人低,連帶著,他對下面的小輩也沒有好臉色,今日這四個小輩來到他門前,他看著就煩,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王守奇急忙要攔阻,口中叫:“叔……”
“閃開!”
王定眼睛一瞪,揚(yáng)起了手中馬鞭,喝道:“都給我回去,再敢在我門前胡攪蠻纏,休怪我無情!”
李應(yīng)瑞和翟去病見勢不妙,急忙把王守奇拉開。
王定一甩韁繩,催馬帶著兩個副將噠噠離開。
馬蹄聲中,三人離去,隱隱聽見,三人一邊走一邊笑,好像是在嘲諷四個毛頭小子的冒失和不知道天高地厚……
望著王定離去的背影,尤振武臉上的表情,漸漸凝重。
“什么總鎮(zhèn)?我看就是一個狗頭!”翟去病罵。
王守奇漲紅著臉,一時說不出話。
尤振武苦笑:“莫要亂說,是我太心急了?!?p> “不是你心急,而是因為王定本就是一個無勇無謀,看上不看下的草包,榆林軍由他統(tǒng)領(lǐng),前路實在是堪憂?!崩顟?yīng)瑞嘆一聲。
“這樣的草包總鎮(zhèn),就算和他講了,他也未必明白,不如早點回去?!钡匀ゲ〉?。
“不,去巡撫衙門!”尤振武道。
既然王定不聽,那就干脆去見巡撫崔源之。
---崔源之,字士本,號宿海,歸德府人,時年六十歲,天啟二年壬戌科進(jìn)士,授工部營繕?biāo)局魇?,崇禎三年升大名府知府,五年升薊州兵備道副使,不久升山西右布政,時為延綏巡撫、贊理軍務(wù)、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是為榆林第一文官。
歷史上,崔源之并沒有什么名氣,他短暫的擔(dān)任延綏巡撫,署理延綏軍務(wù),還算是妥當(dāng)?shù)幕饬擞芰宙?zhèn)欠餉五年,上上下下心懷不滿的危機(jī),其后榆林軍順利出征,崔源之完成任務(wù),待榆林軍出征后,他就以年老力衰為由,再一次的上疏請求致仕。
這一次,朝廷準(zhǔn)了。
等到崇禎十六年十月,孫傳庭兵敗,李自成攻破潼關(guān)之時,崔源之已經(jīng)離開了榆林,躲過了一劫,其后十幾年他一直在河南老家,布衣疏食,出無車馬,直到1653年才去世。
也就是說,崔源之的身體是沒有問題的,他的請求致仕,不過是因為邊鎮(zhèn)巡撫不好干,他害怕?lián)?zé),明哲保身的舉動。
所以就心底來說,尤振武對崔源之不敢有太多的期望,但偏偏崔源之是眼下唯一一個能直接和孫傳庭說上話的人,如果是崔源之寫信,將河南的困局和可能的大雨告知,說不定會有改變歷史的可能。
當(dāng)然了,尤振武心里十分清楚,撫臺大人不是容易見的,不要說他們四個少年,就是他們的父輩要見撫臺,也得遞名帖,在撫臺衙門前恭恭敬敬的等待。但此時此刻,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提醒孫傳庭的辦法,只能是死馬當(dāng)成活馬醫(yī)。去撞一撞運(yùn)氣了。
……
聽到尤振武說巡撫衙門,翟去病立刻明白了尤振武的用意,隨即苦笑:“哥,你該不是想要見撫臺大人吧?”
尤振武不說話,只是大步向前。
翟去病急忙跟上,勸道:“我們可什么身份都沒有,跟老百姓差不多,撫臺大人日理萬機(jī),怕是不會見我們的,有什么事,不如請表爺爺幫忙?!?p> 尤振武心道,我的話,爺爺和三爺爺都不相信,岳王爺也只能騙騙別人,哄不了他們,所以這個忙,他們是不會幫的,要想見崔源之,只能自己想辦法。
“是啊允文,撫臺大人公務(wù)繁忙,想要見他不是容易,不如想其他他辦法?!崩顟?yīng)瑞道。
尤振武卻是堅持,他大步向前。
沒辦法,翟去病三人只能跟上。
……
延綏巡撫衙門位在榆林城區(qū)西北。三進(jìn)三出,是為榆林城中
和總兵府前的肅殺和戒備不同,巡撫衙門得前面卻是車水馬龍,小廣場上聚了很多人,拜見崔源之的客商好像絡(luò)繹不絕。
尤振武讓翟去病去打聽。
一會,翟去病回來了,氣惱的說道:“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這巡撫衙門也是了不得啊,眼睛都長眉毛上面去了。我上前和門房說,門房根本不搭理我,把我當(dāng)小孩看,直到我塞給他五錢碎銀,報出家門,他才正經(jīng)和我說,撫臺大人忙的很,根本不可能見我們這些小輩,讓我們有什么事,托家里長輩來說,我剛爭辯了幾句,他就不耐煩,令衛(wèi)兵把我轟了出去,真真氣死我了?!?p> 尤振武皺起眉頭,這巡撫大人,看來也是難見了。
“哥,這回你該死心了吧?!钡匀ゲ〉?。
尤振武邁步就走:“去見右方伯!”
……
方伯,布政使的尊稱,右方伯,即為右布政使。
就榆林來說,城中最高文官為延綏巡撫崔源之,崔源之之下,就是右布政使兼兵備道都任了。
都任,字弘若,時年六十三,河南開封府祥符縣人。萬歷四十一年進(jìn)士,因為稟性剛直,不圓滑,常常得罪人,仕途磕磕絆絆,多次遭到貶謫,以致于一個萬歷年間的老進(jìn)士,混了幾十年,竟然也沒有做到巡撫。
在山西為官時,每月初一日,同僚都去拜謁晉王,只有都任不去,為晉王所不喜。
山西巡按御史孫振彈劾山西學(xué)政袁繼咸,都任不但公開反對,而且多次慰問袁繼咸,離開時還送袁路費(fèi)。孫振懷恨在心,于是考核官吏之機(jī),降了都任的官階,讓他辭職回家。
十五年,都任被朝廷重新起用,任陜西右布政使兼榆林兵備道。十六年,李自成大軍來攻,城中無主,人心慌亂,都任不懼艱難,召集眾將,主動推尤世威為帥,固守榆林。最后更是以文官之軀,戰(zhàn)死在了城中。
作為一個穿越者,尤振武清楚知道,如果汝州之?dāng)〔荒鼙苊?,一切都按照歷史的發(fā)展,那么,都任將會是一個極其關(guān)鍵的角色,如果能早一點認(rèn)識都任,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等到局勢真的無法挽回,李自成大軍真的兵臨城下之時,或許他能有更多的施展機(jī)會。
今日既然見崔源之和王定都不得,那到不如去見都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