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還能再尬點嗎？

　　“過獎過獎，你太會說話了！”孟小雅擺著手，臉上卻難掩驕傲。

　　她叮囑章陌煙躺下，左右看看：“你家里人在嗎？我想見見他們，好好感謝他們培養(yǎng)出了這么優(yōu)秀的女兒！”

　　章陌煙半靠在軟軟的床背上：“我沒告訴家里人，怕他們擔心，醫(yī)生今天給我做檢查說沒事，就更不用說了?！?p>　　孟小雅聽后默了一默，下一秒轉身怒對肖行雨：“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做兒女的，怕父母擔心住院了都不告訴父母！你呢？正好相反，成天怕氣我氣得不夠?！?p>　　肖行雨站直腿，露出無辜中彈的無語表情，張了張口想說什么，但克制住了。

　　章陌煙沒想到孟小雅會對肖行雨開炮，她這會兒巴結肖行雨都來不及，如果因為她讓他被教訓，記上一掛，回頭采訪的事情就更泡湯了。

　　“阿姨，男孩兒和女孩兒不一樣，他們比較粗線條。”

　　孟小雅嘆一口氣，回過頭來：“叫我說還是女孩子貼心，我要是有你這么個女兒，魚尾紋都少生幾根。你是不知道哦他這幾年一直出事，我天天都過得提心吊膽的?！?p>　　“是嗎？一直出事？”章陌煙慣性發(fā)問，問完了才頓覺唐突。

　　而肖行雨聽到這句，敏銳地一抬眼，探究地端詳章陌煙。

　　但這一問像是問到了孟小雅的心坎上。

　　估計身為平時總要端著的事業(yè)女性，吐槽兒子這種事熟人面前不能說，生人面前又說不開，章陌煙這樣既遠又近的關系正合適。

　　她頓時就像打開了話匣子，掰著指頭說：“中毒、車禍、摔傷、失聯(lián)，好日子不過成天不著家，我讓他幫我管公司，他不聽！我的媳婦孫子，也沒影！成天搞些不務正業(yè)的，出門回來去哪兒從不報備，害得我一看不見他人就開始胡思亂想?！?p>　　章陌煙猜孟小雅說的不務正業(yè)指的就是魔巖俱樂部。

　　戶外探險野外生存什么的，確實很讓人提心吊膽。

　　不過好端端一個享譽國際的戶外俱樂部在孟女士口中不值分文，她忍不住同情某人，某人一臉冤色，氣得呼呼，體內像有兇獸要破體而出。

　　“章小姐？”耳邊響起孟小雅女士的輕喚。

　　章陌煙倉促回神：“哦，阿姨，不好意思你說什么？”

　　孟小雅沒回答，目光在章陌煙和肖行雨之間速跑了幾個來回，然后她指指肖行雨：“你喜歡看他?。俊?p>　　章陌煙大窘，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可能一直在瞟肖行雨。

　　“沒……”

　　“過來！”

　　來不及了，孟女士已經(jīng)對親生兒子發(fā)出號令：“讓你救命恩人好好看看，沒啥用了就一張臉還能看看！”

　　肖行雨一愣，懷疑他母親哪根神經(jīng)搭錯了。

　　“站著干嘛！”孟女士一拍章陌煙的床墊：“坐到這里來！”

　　“阿姨……”章陌煙心尖顫抖。

　　肖行雨木住半晌，捏了捏鼻梁，然后受不了地和章陌煙對了一眼：“你就當她有病吧！”

　　沒等他吃驚的媽媽抗議，他已經(jīng)轉身而去丟下一句：“我去找耿俊了?！?p>　　“找姓耿的？！”頭發(fā)盤得精致的孟女士立刻忘了要教訓的話起身欲追：“站?。∧阏宜?？你不怕你爸把你浸豬籠??？哎喲！”

　　穿著高跟鞋的女士腳一崴。

　　“阿姨你小心！”章陌煙伸手將孟小雅扶住，孟小雅晃了一下跌回椅子。

　　自動閉門裝置的房門“咔噠”一聲無情合上，孟女士抽著氣揉腳。

　　“浸豬籠？”章陌煙低聲重復，這個舊社會詞語現(xiàn)在真是不多見了，她不禁思索什么事需要浸豬籠？

　　女富豪揮揮手，露出操心母親的無力：“逆子，我真是管不了了！”

　　章陌煙品了品，然后了然地安慰她：“順其自然吧，他開心就好！”

　　孟小雅從腳抽筋里緩過來，捋了捋及膝的筒裙：“讓你見笑了?！辈辉付嗵岬?，她話鋒一轉問章陌煙：“這家醫(yī)院怎么樣？要是不滿意我馬上安排給你換一家?！?p>　　章陌煙知道她絕對會說到做到，趕緊阻止：“不用不用，這里很好！”見孟小雅不相信，她又補充：“醫(yī)生護士態(tài)度都很負責，飯菜好、床又軟，剛才午休的時候還播鋼琴曲呢！”

　　“是嗎？什么鋼琴曲？”孟小雅饒有興致地問。

　　章陌煙愣了一下下，沒想到她問這個，幸虧那曲子她熟悉，好好回憶了一下，她說：“是莫扎特的D大調雙鋼琴協(xié)奏曲。”

　　據(jù)科學研究這支曲子的旋律對提高腦力有驚人效果，高考那年她聽了一整年。

　　孟小雅眼睛一亮：“莫扎特呀，我最喜歡的作曲家，算這家醫(yī)院還有點品味！”

　　章陌煙不太熟練地應酬：“莫扎特是挺好的?！?p>　　孟小雅點頭：“行雨也最喜歡莫扎特?！?p>　　哦，嗯？

　　肖行雨喜歡莫扎特，然后這家醫(yī)院就放莫扎特……是她太敏感了嗎？

　　章陌煙打散自己的浮想，忽然靈光一現(xiàn)想到什么：“阿姨，維也納愛樂樂團下周五在音樂中心有場莫扎特鋼琴曲音樂會，您知道嗎？”

　　“是嗎？”孟小雅很驚訝：“這個不知道呀，我天天忙生意哪里知道這些演出！等下，我趕緊叫秘書給我去買兩張票，下周五我要把時間排出來！”

　　章陌煙見孟小雅有興趣，心里一喜，不甚熟稔地套近乎：“我認識的一個老師之前說要給我?guī)讖埰保绻銈冇信d趣我找來送給你們?！?p>　　“這怎么好意思呢？我們來探望感謝你，怎么還讓你送我們東西?！?p>　　章陌煙不怎么擅長和人社交，平時工作她主要負責碼字拍照，與人打交道的事兒一般都交給搭檔去做，最近自然都交給金學洋，眼下金學洋不在場，她只能拙劣地模仿他。

　　“您別客氣，我反正也是別人給的。阿姨如果你以后想看什么演出都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幫你找找票，嗯……因為我們和文化圈里的老師關系不錯，一般都能找到?！?p>　　說完這個，她覺得邏輯好不通啊，人家一個女富豪怎么會為了省個千兒八百的找她要票。

　　然而孟小雅卻很給面子：“真的啊，沒想到今天來一趟還拓展了一個票務渠道呢！這樣會不會很麻煩你??？”

　　章陌煙：“不麻煩，我和那位老師很熟，她給的票一般位置都還不錯?！?p>　　孟小雅更高興了：“那太好了，阿姨就不跟你客氣了啊，我們要兩張票，回頭阿姨請你吃飯！”

　　“不用不用?！闭履盁煾械絹碜陨缃贿_人的碾壓，拿手機去翻那個說給她票的老師，“兩張夠嗎，要不要三張，叔叔也許想一起去呢？”

　　空氣戛然一靜，孟小雅沒有接話。

　　章陌煙瞬間get到這是個不該問的問題。

　　果然，孟小雅清了清嗓子，匆匆道：“我和他爸分了。”

　　“對不起?！闭履盁熡X得自己頭上被撞到的地方突突發(fā)痛。

　　終于翻到那個說給她票的老師，把之前對話一看，章陌煙渾身一木。

　　“阿姨……”

　　“嗯？”

　　章陌煙僵硬地抬頭，簡直難以啟齒了：“對不起我搞錯了，下周五不是莫扎特，是肖邦……”

　　還能再尬點嗎？她覺得臉上有層皮在簌簌脫落。

　　孟小雅也一愣，二人四目相對。

　　“肖邦啊，我第二喜歡的就是肖邦！要的要的，肖邦也難得的，我們也去聽聽?！?p>　　肖行雨媽媽真是體面人。

　　章陌煙頭皮發(fā)麻應了聲好，打心眼里希望事后大家都不要記得這一幕，發(fā)自內心懊悔自己這靈光一現(xiàn)的社交沖動。

　　章陌煙本想施人以惠好叫人家“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不好意思拒絕采訪。

　　現(xiàn)在倒好，弄這不尷不尬的。人家現(xiàn)在面上熱衷是免她尷尬，這肖邦的票人家拿了八成也不會去的。

　　唉，這種公關的事以后還是丟給金學洋吧！

　　孟小雅看著老實巴交一臉呆萌的章陌煙，抿嘴一笑，指了指她的手機：“你記下我電話號碼啊，要是拿到票了直接跟我聯(lián)系！”

　　“哦，好。”章陌煙感慨孟女士好會做人，竟然表現(xiàn)得跟真的想要票一樣。

　　孟小雅報完自己11位手機號碼，捏著手機沖章陌煙眨了眨眼睛：“你給我打一下吧，我也存下你的號碼呀！”

　　甜美漂亮的臉蛋元氣滿滿，流露出一副嬌嗔的表情，這種表情往往屬于少女，50歲以上的女人是絕對hold不住的，做出來只會令人反胃，但是孟女士顏值實在太高了！看起來實在太年輕了！竟然一點也不違和。

　　章陌煙看呆了，自然而然就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