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文錢一斤面,比麥子沒貴多少,還省了洗麥子,推碾子的力氣和功夫,劃算??!
“那你下回送鴨蛋的時候,送五十斤白面來,我看好不好用?!?p> “好嘞!保你好用?!?p> 鐘誠也不墨跡,推上推車走了。兩家現(xiàn)在成了買賣家,相處得順其自然。
現(xiàn)在暮煙她們的生意趨于穩(wěn)定,加上賣咸鴨蛋的錢,平均每日能進五百文錢,除去成本,也有二百多文,趕集的日子,能純賺三百多文。這可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眼看著天一日比一日涼了,也不知道那群小乞丐是如何過夜的,至今都沒有尋到幫助他們的法子,暮煙抽空想去官驛后面看看。
她繞過官驛,看見官驛外的的東墻根處有個草窩棚。走近了看,是用木棍和樹枝麥草搭起來的個窩棚,是就著官驛的墻,搭了個斜坡而已。
窩棚口上還掛著一個破門簾子,也不知道是從哪里撿來的。
暮煙剛想伸手去撩破門簾子,身后有人喝道:“做什么,想偷東西?”
暮煙回身,見一個手拿打狗棍的小乞丐正瞪著她。暮煙瞥了他一眼:“偷東西,你這里有什么好偷的?我來看看你們是如何渡日的?!?p> 小乞丐看清是暮煙,大搖大擺走過來:“還能如何,弄個草窩一鉆,凍不死罷了?!?p> “其他人呢?”
“天要冷了,飯不好討,他們有親的投親,有友的靠友去了,只有我,本就是個孤兒,無處可去!”
只剩下他一個了!那時常接濟一下還是可以的,暮煙轉過身,將揣在懷里的一塊大餅掏出來遞給他。小乞丐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住,道了聲謝。
“你要在這里過冬嗎?”暮煙問。
“不知道,反正路途遙遙回去,也是我一個人,沒意思。”
“那我每日給你送點吃的,我也很窮,沒辦法幫你更多?!?p> 暮煙走了,小乞丐手里拿著大餅,呆呆的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拐彎了,再也看不見。
自那日后,暮煙每天抽空給小乞丐送點吃的,如果他不在,就放在他的窩棚里。
回攤子的時候經過官驛門口,常見面的那個郵差正從里面出來:“小姑娘,你們是陳鐘村的,認識暮澤年嗎?”
“那是我爹!”暮煙答道。
郵差聽了面色大喜:“太好了,那不用我再跑一趟了,你爹給你們捎錢了!”
說著,郵差將一封信和一個縫起來的小包裹遞給她,讓她在領取單據(jù)上按了手印。包裹上寫著“暮澤年”,信封上寫的是“暮豐吾兒親啟”,看那字跡,比暮豐強多了。
暮煙掂掂手里的包裹,估摸著有差不多一吊錢,或許不到。
對面的暮玲已經看見那郵差給她東西,等她一回到攤子便說:“別打開,若是打開了,咱就有嘴說不清了,回頭那老太婆還以為她兒子給她捎的是銀子呢!”
“那信呢?”
“信可以看,反正她又不認識字,也是讓暮豐給她讀。”
暮煙將信拆開,信紙上一排排小楷寫得規(guī)規(guī)矩矩,不比田先生的字差,看來他們這個爹,還真是個讀過書的人。
信上說:母親在上,兒在外一切安好,勿念。中秋將近,兒不能歸家盡孝,今捎去八百文錢,略表孝道。兒,暮澤年。
原來只有八百文錢,才是梁氏一個月的工錢。暮玲不讓拆包裹,自然也沒有想要那八百文錢。
這是她爹捎給給老太婆過中秋的錢!明日便是中秋了!
中秋佳節(jié)是親人團聚,看望長輩的日子,暮煙一想,自從拜了師,她還沒有去看過師父呢!實在是不應該。
“姐,中秋我該去看看師父,該買些什么?”
“茶葉!”
收了攤子,暮玲陪她去了北街的茶葉鋪。一個小鎮(zhèn)上的茶葉鋪,就一點點的小門面。
暮煙過去問了,最好的茶葉也就一兩銀子一斤,說起來不貴,可是她們一天才賺二三百文錢!
“買二兩吧!包好看些,再買塊熏肉,湊兩樣,是個雙。”暮玲說。
就買這么點東西,還是將今日賺的錢幾乎都花了,回到家,母親還不知道要怎樣責怪。
“沒事,用那次藏下的錢補上點,就說今日賺的少。”
怕梁氏看見了她買的東西心疼,暮煙連家都沒有回,直接去了趙家莊。暮玲將最后剩下的一點肉卷了餅給她吃,然后帶上她爹捎回來的錢和信回家了。
進了趙家莊,暮煙沒有走臨街的醫(yī)館,從醫(yī)館后面的院門直接進去。院子里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她叫了聲“師父”,一位四十幾歲,微胖的婦人從北屋出來:“是煙兒來了,快進來,你師父正念叨你呢!說你該來了。”
這是趙先生的夫人,上次來拜師的時候見過。暮煙叫了聲“趙夫人”,那婦人笑著將她讓進屋去。
她才在堂屋站定,東里間的門簾一撩,她師父微笑著站在門口吩咐兒媳婦:“我徒弟來了,快沏茶!”
趙夫人爽快地答應著去燒水沏茶,暮煙將手里的茶葉和熏肉放在方桌上:“師父,老也沒來看您,給您買了二兩茶葉,一斤熏肉?!?p> 老先生手捻胡須怨道:“你這孩子,來就來,何必破費,家里都不富裕。茶葉我留下,這熏肉拿回去你們吃,師父這里不缺吃的?!?p> “缺不缺是您的事,這是我這個徒弟該孝敬您的!您就受了吧!”
趙夫人從外面?zhèn)壬眄斊痖T簾,端了茶具進來:“人家孩子送來,您叫拿回去,那不是打人臉,您再送些別的讓孩子帶回去不就成了?!?p> 老先生連連點頭:“說的對,你去備回禮,我要與我徒弟說說話?!?p> 趙夫人出去,暮煙和老先生坐在堂屋說話。關于說書,她還是有很多專業(yè)問題需要請教的,老先生對這個話題也是極感興趣。不知不覺,師徒二人說到了天都快黑了。
直到趙夫人進來說:“飯熟了,煙兒留下來吃飯吧!”暮煙才記起時間。
“不行,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娘不放心?!?p> 暮煙告別了師父就往外走,趙夫人拉著她,將一個小紙包塞進她手里:“我也沒準備啥,就從我家先生那里抓了些冰糖,拿回去吃吧!”
冰糖,在那個年代,這可是稀罕東西!暮煙道了謝,匆匆上路。
才出了趙家莊,似有一片云彩遮住了太陽,天“呼”地一下黑了下來。
路兩旁的莊稼都比人高,若是里面藏了人,是誰都發(fā)現(xiàn)不了的。一陣風吹過,莊稼地被吹得“嘩啦啦”作響,暮煙只覺得渾身一冷,打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