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瞬間寒涼
殷夕顏沒聽到四月的回答,疑惑的抬眸看去,卻見四月已經(jīng)看直了眼,不禁失笑道:“你這丫頭,又不是沒見過?!?p> 原本就是粉面桃腮,再加上這一顰一笑,四月竟難得的記住了昨天七少爺念的那句詩:美女妖且閑,采桑岐路間。柔條紛冉冉,落葉何翩翩,攘袖見素手,皎腕約金環(huán)。頭上金爵釵,腰佩翠瑯玕。明珠交玉體,珊瑚間木難。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遠。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朱粉不深勻,閑花淡淡香。
“姑娘,好美?!毕雭硐肴?,四月只說出了這兩個字。
撲哧。
這是殷夕顏醒來以后露出的第一個笑容,因為是四月,所以她心甚慰。
“好了,別傻站著了,咱們要是再不走,定是要遲了的。”殷夕顏打趣著四月的同時,腳步已經(jīng)邁了出去。
四月這才恍然道:“姑娘,剛才是五姑娘打發(fā)了千雪過來,說是五姑娘過來找姑娘一塊過去呢?!?p> 殷夕顏的步子一頓,剛才暖陽般的氣息瞬間就像是被冰山擊到了一般,那一瞬間再次凝回身上的寒涼差點沒把四月給冰封了。
“姑娘……”四月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有些局促的站在了原地。
殷夕顏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狠狠的壓下了心中的怨氣,回身看著四月有些害怕的樣子,好笑道:“我怎么沒記得你的膽子這么小?。俊?p> 四月嘟了嘟嘴,心理暗想著:哪里是她膽子小,實在是姑娘今天有些變化無常啊。
“行了,咱們先走吧,還要去給母親請安,到時候隨著母親一塊過去呢?!币笙︻佋臼谴蛩阒苯舆^去的,不過為了避開殷朝顏,索性就尋了這個借口,不過這個時辰,顧氏在不在院子就不好說了。
四月到是思想簡單,再加上姑娘平時孝順,除非是身子極度的不適,不然,晨昏定醒是從不貽誤的。
“姑娘,那五姑娘要是過來?”四月小心的問著,不知為何,她覺得姑娘一聽到五姑娘時的反應,竟然與剛才對芳草的反應一樣呢。
殷夕顏知道現(xiàn)在是她十四歲那年的中秋宴,也就是說過了今天,她至少還要在府里呆上一年才能嫁人,這一年的時間,她不可能與姐妹們毫無交集,若是她不學會掩藏情緒,只怕被人看出了端倪,就真的麻煩了。
她可沒忘了殷朝顏說的,大伯母偷著拿了她的生辰八字的事兒。
“讓芳草留在院子里等著就是,要是五妹妹過來了,就讓芳草說一聲,我先去了母親那里,想來五妹妹也不會見怪的?!?p> 殷夕顏嘲諷的想著,殷朝顏過來,無非是不想讓她選如今頭上戴的這枝釵,前世,就是殷朝顏過來,她急急忙忙的跟著出門,這才隨意的拿了一枝,連仔細看都不曾,那會兒她看到殷朝顏還特意看了一眼她的發(fā)飾,然后松了口氣的樣子,不過前世她不曾注意,如今細想下來,卻是有許多漏洞百出的地方。
殷夕顏自然不屑與芳草多交待一句,話是四月傳到的,彼時殷夕顏已經(jīng)踏著晚霞出了門,那頭上的寶石珠釵,再配上耳際的珍珠明月鐺,在落日的余暉下,閃閃發(fā)光,竟像是整個人都籠在了這種光暈中一般。
“母親,我陪母親一道過去?!?p> 殷夕顏緊趕慢趕,還未及顧氏的院門口,就見顧氏帶著清歌和余嬤嬤已經(jīng)出了院門,腳上的速度似乎是無意識的在加快,整個人像一只蝴蝶一般的飛撲了過去。
“呵呵,你這孩子,怎么越大越?jīng)]規(guī)矩,要是讓你父親或是姐妹們看見了,定是要笑話你沒了規(guī)矩?!鳖櫴蠈櫮绲慕幼×孙w奔過來的殷夕顏,心下好笑這孩子總會尋著法子撒嬌賣乖,嘴里的責備連十分的誠心都沒有。
重活一世,能再次撲進這個懷抱,殷夕顏的眼睛瞬間就酸澀的能滴出淚來,埋在顧氏懷里的腦袋壓根就不敢往起抬,生怕那淚噴薄而出,讓顧氏起了疑。
余嬤嬤不明所以,雙眼噙著笑,整張臉都因為笑意柔和了不少,“夫人前幾日還說呢,姑娘長大了,到不像小時候那般能抱在懷里寵著,哄著了,奴婢原想著姑娘現(xiàn)在規(guī)矩重了,自然行事上就顧忌的多了,卻不曾想姑娘還是這般的孩子氣呢?!?p> 蓮俏一身翠綠色的衣裙,到是襯出了幾分花嬌的容顏,可是面上不像別的丫頭那般調(diào)皮玩鬧,而是多為死板的表情所擱置。
這會兒福身道:“夫人,姑娘,老爺已經(jīng)到了清風堂,大夫人和二夫人這個時辰也差不多都到了?!?p> “蓮俏,你什么時候能討喜點?!币笙︻亸妷合铝诵闹械乃釢?,就著蓮俏的話音,就嘟著嘴揚起了頭接了過去。
“你呀,多大的孩子了,跟母親撒嬌也不知道躲著些,也不瞧瞧今兒是什么日子,府里的下人來來往往的,蓮俏要不這么說,難不成你還打算賴在母親懷里一輩子?!?p> 顧氏顯然對蓮俏的語氣,態(tài)度已經(jīng)習以為常,并不覺得什么,反倒笑嗔起了殷夕顏。
殷夕顏在聽到顧氏那句打算賴在母親懷里一輩子的時候,差一點又淚崩,她真想說,母親,夕顏真想賴在你懷里一輩子,可是真的能嗎?
殷夕顏撐著笑意眨了眨眼睛,道:“母親要是不嫌棄,女兒就賴在母親身邊不嫁人了。”
“呸,你這孩子,混說什么呢,今兒也就說說這話來哄母親高興吧,沒準兒明兒到了你外祖家就后悔了呢。”
顧氏意有所指的笑嗔著殷夕顏。
前世,殷夕顏記得這話還是在中秋宴之后,顧氏與她提起的,八月十六一早她就被魏國公府打發(fā)來的馬車接了過去,理由就是表姐要出嫁,她過去陪著說說話,順便添妝。
那會兒,她分明記得,她聽到母親這般說的時候,整張臉都染上了紅霞,整個人嬌嫩的如同雨后的荷花一般,嬌艷欲滴。
那會兒,顧氏摟著她的身子感慨著:母親的夕顏終于要嫁人了,母親一定要給夕顏選一個良人,能讓母親放心的托付,又能被夕顏看中,所以夕顏不必害羞,在自家親戚家里,你舅母是個懂規(guī)矩的,不會讓雙方為難尷尬了去,夕顏只管有話就問,若是不滿意,回來與母親說就是。
可是重活一世的殷夕顏最不想做的,就是明兒出門,可是如今并沒有拒絕的理由,可是一想到再見到那個忘情絕義的男人,殷夕顏只怕自己忍不住噬骨喝血。
“母親,女兒一個人過去到底太過突兀了,女兒記得表姐與五妹妹一向交好,不若我把五妹妹也帶過去,怎么樣?”
瞬間的思量,殷夕顏就想到了這個主意,既然躲不掉,那就只能迎難而上,前世,這兩人是偷偷摸摸,可是到死,她都不知道這兩人是什么時候開始的,所以這一世,她索性就好人做到底,把這個機會給了殷朝顏又如何。
顧氏有些蹙眉,對于殷朝顏,顧氏一向喜歡不起來,就像是長房長嫂不喜歡她一樣,對于洛氏所出的孩子,她也拿不出喜歡的心思,不是因為她做長輩的與小孩子計較,寮在是殷朝顏的性子實在是有些不討喜,萬事喜歡計較,比較,本就是同一年出生的孩子,老夫人活著的時候,的確對夕顏的關心喜愛多了些,為此,她就沒少聽見那丫頭在背后說夕顏的壞話??墒敲嫔蠀s又裝的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在顧氏看來,殷夕顏是單純的,對姐妹還有兄弟都能掏心掏肺,不計得失的,所以這樣的女兒,她又怎么能看著她被人算計了去。
“你五妹妹只怕沒有時間吧,再說你過去還要給你表姐添妝,要是帶著你五妹妹,不就明擺著要跟你五妹妹要東西嗎!”顧氏一向把殷夕顏保護的極好,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從來不拿到殷夕顏的面前來說。
若不是重活一世,殷夕顏一定聽不出顧氏話里的深意,可是畢竟嫁過人了,雖然沒管過內(nèi)院,可是婆家再好,也抵不得在娘家的日子,再加上被發(fā)落到莊子上幾個月,人情冷暖,早已自知。
殷夕顏卻一樣假裝沒聽出來,調(diào)皮的笑道:“我就是讓五妹妹破點財,母親不知道,以往表姐有了好東西可沒少惦記著五妹妹,送到咱們府里的東西從來也不會落了五妹妹的,就為這,五妹妹也不該躲過去,是吧?!?p> 顧氏無奈的點著殷夕顏的額頭,嗔道:“行了,咱們也快些過去吧,免得去的晚了,再有人拿你的不是?!?p> 殷夕顏吐了吐舌頭,笑摻著顧氏另一側(cè)的胳膊一路往府里的清風院走去。
四顧山光接水光,憑欄十里芰荷香。
清風明月無人管,并作南來一味涼。
敬國公府清風院由此得來,三里水榭,滿池芰荷,一向都是敬國公的最愛,可想而知,中秋家宴,自是要擺在這里的。
一入清風院,便感受到了這里的涼爽不同,老夫人活著的時候,每年的暑熱,總經(jīng)在清風院里住上些日子,每次都要接了一、二個姑娘過來陪伴,必是要有殷夕顏一個,所以別人對這處院子或許不大熟悉,亦或是欣喜異常,于她而言,已如家常便飯般隨意。
“三夫人,三姑娘,大夫人說女眷先到爽心亭坐一會兒,老太爺帶著幾位老爺和幾位少爺在翠微軒那邊吟詩作對呢,只怕還要一會兒才能過來?!鼻屣L院里,早就有洛氏身邊的貼身婆子林壑斂家的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