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睡了多久,李繇方才迷迷糊糊地醒來,頭通欲裂,昏昏沉沉,環(huán)顧四周,自己依然還在地窖之中,還在原地。
而那怪人,也還在對面,雙腿箕坐,飲著酒,時而喃喃自語,時而放聲高歌。
對他,李繇依舊是不敢得罪也懶得會,他此刻口渴得很,便起身去找水喝。隨即,又發(fā)現(xiàn),地上滿是酒壇子,不下十個,幾乎無法行走。
李繇勉強(qiáng)運(yùn)轉(zhuǎn)體內(nèi)靈氣,搖搖晃晃地飛了過去。地窖之中一般是沒有水的,但這地窖很大,所以在一些岔口放了水缸和木瓢,也許是為了搬東西時候有人口渴而設(shè)。李繇找到一個水缸,喝了好幾瓢清水,又洗了把臉,方才覺得好了許多。
這時候,上面廚房還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diǎn)動靜。想必是時辰尚早。李繇默默想著,便靠著酒缸躺了下來,打算再睡一會兒,畢竟頭還是很痛。
偏偏李繇剛躺下,那怪人竟然來到他身邊,用腳踢了踢李繇,“小子,你還睡!你都,都,睡了,十幾個時辰了。。。。。快些起來,陪,老夫,飲酒!”
剛睡醒就被人踢,李繇心中怒火橫生,真的想殺人。他猛地爬起來,本能地?fù)]起拳頭。
那怪人連連怪叫,“竟然,還想打老夫?!”一邊說著,一邊從嘴里噴出一口酒氣。
李繇又醉了,醉得非常迅速和猛烈。高舉著拳頭,雙目微微怒睜,這個姿勢保持了數(shù)息之后,整個人又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當(dāng)李繇再度醒來之時,又是方才的場景。對面那怪人自斟自飲,自顧自地發(fā)著酒瘋。地上滿是酒壇,自己依舊口渴得很。
李繇這次學(xué)乖了,閉上雙眼,一動不動,只默默暗中運(yùn)轉(zhuǎn)紅蓮真靈。待自覺將體內(nèi)酒氣逼出,李繇方才睜眼,坐了起來,對那怪人恭敬行禮,“晚輩李繇,見過前輩?!?p> 那怪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酒世界,根本不理會李繇。
李繇只得繼續(xù)說道,“晚輩無意擅闖和冒犯,還請前輩大人有大量?!币妼Ψ揭琅f無反應(yīng),李繇只得又說道,“晚輩要事在身,改日定當(dāng)再來拜謁前輩,為前輩勾兌美酒?!闭f罷起身,正要飛去。
那怪人冷哼了一聲,“他們都走了,你小子既然有心,便留下來為老夫好好勾兌美酒。”
他們都走了?李繇心中一驚,轉(zhuǎn)身欲問個清楚。
那怪人又冷哼一聲,“怎么不信?有老夫替你遮掩,便是他李廣榮也絲毫察覺不了?!?p> 李廣榮?想必便是那個李老。這怪人究竟什么來頭?忽然,李繇心中一驚。李老說是明日卯時北城門見,那照著怪人所說,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
那怪人似乎有佛門他心通一般,告訴李繇,他第一次睡了十三個時辰,第二次又睡了五六個時辰。
李繇默默算了一下,如果從自己剛來那晚算起,此刻卻是應(yīng)該是第三晚了。心中不由再次驚駭不已,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醉得這么厲害,睡了這么久;更可怕的是,這怪人似乎真的如其所言,替自己遮掩住了,便是那李老也察覺不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李繇便開始了地窖勾兌美酒的歷程。
谷曲、果釀、米糟,三個變量,要溝兌出的美酒品類,其實并不多,基本上便是在某個區(qū)間。李繇依照第一次的基礎(chǔ)上,略微微調(diào),一天之內(nèi),定然會溝兌出不差的喝得入口的“美酒”,足可應(yīng)付那怪人。但那怪人,每次都要李繇陪飲。這可害苦了李繇。每次,李繇都要喝得頭痛欲裂,頭重腳輕,苦不堪言。
終于,有一晚,李繇忍不住說道,“前輩,你這般,究竟是什么一種修行?”
那怪人,翻了個白眼,“老夫就是飲酒,你小子在這里談什么修行?”
“如此,前輩豈不是荒廢了歲月,辜負(fù)一身修為?”李繇一橫心,搭著膽子說道。
這句話,卻是戳到了痛處。那怪人,嘿嘿一笑,卻好似夜梟啼哭一般。
“小子,你懂個什么!”這怪人笑過之后,忽然爆喝道,“老夫這是持戒修心?!?p> 持戒修心?佛門修士?但看著也不像。。。。。。李繇仔細(xì)打量著。
這怪人說了持戒修心四個字之后,略一停頓,沉迷,便是一陣低沉飛速的念誦輸出。含糊不清,李繇仔細(xì)聽來,只聽到,什么不什么,一長串。
這怪人大約是有什么心結(jié)或者苦衷,自己此刻若是能稍微化解一下,于己于人都是好的。一念及此,李繇也是豁出去了,盤腿而坐,雙手結(jié)蓮花印,頭頂紅蓮真靈,念誦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p> 那怪人聽罷,哈哈大笑,手指著李繇,“原來你果然是佛修?!?p> 李繇聽得這一句,心中一沉,急忙問道,“前輩不是佛修?”
那怪人又是一陣大笑,“老夫乃天師道嫡傳弟子?!?p> 李繇如墜冰窖。天師道,又是天師道!是了,這里便是天師道學(xué)院!
那怪人說罷,飲了一大口酒,醉眼朦朧,見李繇窘樣,不顧酒水嗆了喉嚨,又大笑起來,“小和尚,道爺爺今晚便度你一度?!?p> 說罷,真靈在頭頂隱現(xiàn),他隨即張口一噴。也不知道是酒水還是靈氣,白茫茫一片,如汪洋大海一般襲來。
李繇急忙飛旋頭頂紅蓮真靈,打出朵朵紅蓮靈氣,護(hù)衛(wèi)在四周,同時心中默誦六字真言。這默誦六字真言,其實真的是死馬當(dāng)做活馬醫(yī)。李繇前世,曾經(jīng)有段時間喝醉酒嘔吐不止,覺得快要魂飛魄散之時,便吟誦此六字真言,以攝心凝神。
那白茫茫一片,頃刻之間,將李繇包圍,淹沒。那些紅蓮靈氣似乎根本起不到半分作用。
李繇醉了!
他忽然看見了年少時的自己,早已忘懷的初戀情人,還有嚴(yán)肅而慈祥的父母雙親。。。。。。。。還有誰?都給我出來!李繇借著酒勁,在心中用力地吶喊,痛苦而又憤怒,燒刀子一般。
嘻嘻。。。小和尚,你的思想很危險啊。。。。。
那怪人的聲音響起,在李繇的識海,耳邊,前胸,后背,左手,右手。。。。。。。無處不在。
李繇越來越醉了。
思想已模糊,肉身如醉蝦蜷曲著,發(fā)出一些平時根本不能發(fā)出的聲音。有些聲音,凡俗之人的耳朵根本不能聽見,只看到嘴唇的顫動;還有些聲音,便是嘴唇的顫動也沒有,徹徹底底是一種或無聲的心聲。
李繇真的醉了!
開始破口大罵,罵這天罵這地,罵前世不退押金的房東,罵前世克扣工資的老板,罵前世從新聞里看到的貪官污吏。。。。。。。殺個精光才好。
“蠢材!蠢材!誰讓你想這些腌臜事?“那怪人,卻得在那里直跺腳,手指著李繇,哇哇大叫,“運(yùn)轉(zhuǎn)真靈,吸納,融和,勾兌酒氣!”
他說這話時,不知道使了什么神通,字字句句直擊李繇心靈,倒是提醒了大醉的李繇。
迷迷糊糊中,李繇令已經(jīng)因為酒醉而自動飛回識海的頭頂紅蓮真靈,繼續(xù)緩緩旋轉(zhuǎn),牽引著體內(nèi)酒氣全都朝著上方涌去。
這可得了?雖說紅蓮真靈可以逆轉(zhuǎn)消解這酒氣。但酒氣此刻一下子全都淤積在頭部,而且這酒氣還不是一般的酒氣,是這怪人以自己真靈噴出的酒氣,真的是太上頭了。李繇滿臉漲紅,兩顆眼珠也鼓了起來,醉得不能再醉了。
李繇只能在腦部神經(jīng)完全被麻醉的情況下,給頭頂真靈下了最后一個命令,繼續(xù)逆時針旋轉(zhuǎn),消解上涌而來的酒氣,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