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那不曾忘記的音符

　　“你也是一個巫師嗎，利維？”薇薇安帶著幾分愉悅的語氣朝利維問道：“我在奧斯吉利亞的時候見到過好多巫師，你也是一個巫師嗎？”

　　靜謐的花園，大概因為還是在假期中因而沒有什么人，芳香撲鼻的空氣中甚至還能看到鳥兒們在翩翩起舞，在樹上或者花叢中來回翱翔著，遠處琥珀湖的大瀑布依舊讓人那么陶醉，心曠神怡。

　　“這個……還不算，我只是一個學徒，甚至還沒有屬于自己的魔杖呢?！崩S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的語氣說道——尤其是在看到那雙和自己眼睛顏色一樣的眸子的時候。

　　不，也許是因為海倫娜吧？利維這樣想到。那同樣天真爛漫，充滿稚氣的面頰，水潤的大眼睛，像是好奇寶寶一樣的口吻，都是那么相似。

　　“海倫娜……”利維的目光逐漸迷離，像是完完全全的沉浸在了記憶之中，整個人完全愣在了那里，一動不動，嘴角慢慢上揚，似乎那個小人魚又一次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面前。

　　“利維？”薇薇安歪著小腦袋，食指按在下唇上，彎彎的睫毛一顫一顫的，眼睛里滿滿都是好奇的神色，一點一點靠近著利維：“海倫娜……是誰？”

　　“呃……”猛然驚醒的利維，看著面前幾乎快要貼到面前的少女，趕緊向后退了退，手足無措的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一個……朋友！一個人魚?！?p>　　“人魚？！”薇薇安的臉上立刻露出了驚恐的表情：“父親和我說過，人魚都是邪惡的怪物，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襲擊那些出海的水手們?！?p>　　“不，他們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壞……”利維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說道：“人魚，是一種非常善良，也非常容易被誤解的生物?！?p>　　“海倫娜就是一個……很可愛，也非常善良的小人魚，她來自南方的密云?！鞘且粋€永遠被云霧籠罩的海域……”

　　在來到尼歐奈特學院之后，利維著實發(fā)現(xiàn)了不少曾經(jīng)在藏書塔沒能看到過的珍貴書籍——其中就有關(guān)于人魚的描述。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奧斯吉利亞人對于非人類的生命總是相當?shù)牟惶押?，即便是在這樣科普類的書籍里面也有不少主觀性的臆斷，比如人魚襲擊水手這樣的概括性描寫；但是即便如此，利維依然能夠發(fā)現(xiàn)不少有用的知識。

　　坐在一旁的薇薇安眼睛里滿滿的都是好奇的小星星——少女們總是愛聽故事的，原本對于人魚的印象一下子就被拋到了腦后，全神貫注的聽利維講述關(guān)于海倫娜的小故事了。

　　而利維則將自己和科爾特斯，還有海倫娜之間發(fā)生的事情，在經(jīng)過一系列的加工捏造之后，慢慢的用旁觀者的語氣說了出來，尤其是小人魚那種對于別人無私的信任，并且如人類少女般的純真無暇，更是用最細膩的詞藻將那描述的淋漓盡致。

　　“…………就這樣，正義的巫師們擊敗了那些邪惡的異教徒，海倫娜也趁機潛入了那座小木屋旁儀的一條小河中，幸?？鞓返幕氐搅嗣茉坪Ｈチ恕！笨粗且浑p都快要流淚的眸子，利維緩緩的說出了故事的結(jié)局——當然，是他修改過的。

　　“那些異教徒們真是太可惡了！”薇薇安氣呼呼的說道，隨后又帶著幾分擔憂的語氣問道：“那海倫娜一定回到密云海，和她的同胞們生活在一起了吧？”

　　“應(yīng)該是這樣吧?！崩S倒是有些傷感的點了點頭，卻又不得不笑著說道：“她現(xiàn)在，一定生活的很幸福……在一個，沒有壞人的世界里?！?p>　　“想要聽一聽曲子嗎？”碰巧，利維在噴泉旁邊，發(fā)現(xiàn)那里竟然還放著一把七弦琴——奧斯吉利亞人的樂器，最早據(jù)說也是從東方流傳來的，因而相較于傳統(tǒng)的保守，在于音樂藝術(shù)方面反而更放得開，沒有局限于宗教體系。

　　在從醒來那一刻直到現(xiàn)在，利維都不曾碰過一把樂器，但是他有種下意識，自己“曾經(jīng)”用過這種七弦琴的念頭。熟練的將琴身捧在懷中，手指輕輕拂動琴弦，輕柔悠揚的音符便在空中慢慢飛起，不知名的悠然曲調(diào)，伴隨著空中的鳥語花香，瀑布水聲，化作一體。

　　旁邊的薇薇安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微笑著靠在一旁的扶手上，跟隨著那充滿魔力的曲調(diào)，仿佛走進了另一個世界——那是另一個花園，遠處是碧藍的天，無波的海，盛夏的陽光將一切都染成了金色，大理石砌成的水臺梁柱，還有那仿若星辰的花海。

　　噴泉中，似乎就有那樣一位小人魚在低聲歌唱，水藍色的眸子充滿了熱情的光芒，妖嬈的身姿翩翩起舞，仿佛正在向自己伸出小手；就在自己想要跟過去的時候，卻又有另一位少年走來。一席長袍，黑發(fā)黑眸，溫和的笑著向坐在小人魚的對面，捧起七弦琴，為她那動人心弦的歌聲伴奏著。

　　簡直像是在欣賞一場歌劇，薇薇安心里這樣想著，仿佛近在眼前的場景讓她迷醉——哪個女孩子不曾想象過王子和小公主的故事呢？逐漸放松的嬌小身軀輕輕向一旁倚靠，小腦袋枕在了利維的肩膀上，流水般柔順的長發(fā)散亂的鋪灑在他的身體一側(cè)。

　　這樣會不會……一定會被父親罵的吧？薇薇安忍不住為自己這么“不矜持”的動作羞澀的滿臉通紅，緊緊抿著嘴，小手不停的交叉在一起，睫毛顫顫的。在發(fā)覺身旁的利維似乎沒有移開，才稍稍放下了心來。

　　沒關(guān)系的，我已經(jīng)睡著了，這樣就不會被父親罵了吧？少女不停的在心里這樣想著，自欺欺人的騙自己，完全沉醉在琴聲中的薇薇安，嗅著空氣中的花香，徹底放松下來，就這樣安心的睡了過去，嘴角上還掛著微笑。

　　而也正因如此，當那琴聲逐漸停下來的時候，少女也沒有絲毫的察覺。小巧的七弦琴落在了地上，利維就在這么不知不覺間，沉睡了過去。

　　原本沉寂在利維的精神空間中的阿斯瑞爾，此時卻得意的站在那間巨大的宮殿中，腦海中的記憶如同潮水般的涌上來，面前是一面巨大的，破碎的“鏡子”。而此時利維所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呈現(xiàn)在這面鏡子前面。

　　“真是……太幸運了?！卑⑺谷馉栕匝宰哉Z的說著。原本一直恬淡的面頰上也不由的激動了起來，越來越充實的記憶，讓他的興奮程度越來越高漲！

　　這次被解開的記憶碎片，就和阿斯瑞爾曾經(jīng)預(yù)想的一樣——不甘寂寞，也不甘于命運如此悲慘，只能像奴隸一樣的“自己”，闖入了某個秘密的房間，企圖翻閱某些可以掌控命運的秘密。

　　阿斯瑞爾都要喊出來了，他幾乎可以肯定，那絕對是某個古代魔咒！最起碼也肯定是什么重要的文獻——記憶碎片中的“自己”，近乎是九死一生的穿過了層層守衛(wèi)的監(jiān)視，還有不少的魔法陷阱，顯然他為這天的準備絕對超乎想象。

　　然而，就在“自己”快要打開那個卷軸的一刻，視角一轉(zhuǎn)，一個無意中走過來的少女打斷了這個關(guān)鍵時刻！“自己”近乎是手忙腳亂的放下了卷軸，并且像是在祈求那位少女千萬不要說出去。

　　接下來的記憶越來越瑣碎，“自己”似乎和這個少女不停的碰面，看起來像是一位女仆，關(guān)于少女的記憶和曾經(jīng)的印象不停的匯入到腦海之中。

　　阿斯瑞爾一直沒有告訴過利維，相較于利維只能像是看別人記憶一樣的瀏覽，他卻能將記憶中未曾表達出來的東西整合起來，并且形成更加完成的記憶，而不是原本的碎片——畢竟，阿斯瑞爾才是曾經(jīng)的利維，那些碎片原本就是他的記憶。

　　碎片的每次整合，都好像是在重新塑造阿斯瑞爾的記憶一樣——原本模糊的印象逐漸變得清晰。當然，這些他也從未和利維提起過。

　　關(guān)于這點，利維不曾問起，阿斯瑞爾也就樂得不說——所有人都會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是嗎，對于阿斯瑞爾而言，他也認為有些事情，利維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整個記憶在那位少女在一次偶然的碰面中，帶來了一把七弦琴，央求著“自己”彈給她聽，雖然聽不到，但是阿斯瑞爾卻有著絕對的把握相信，那曲子就是利維剛剛給薇薇安彈過的那首。

　　“原來……是這么回事。”畫面中的記憶，在少女偷偷的將那封卷軸塞到“自己”衣服中落下了帷幕，一種不可置信的悸動在利維內(nèi)心顯現(xiàn)著。

　　腦海中的記憶讓阿斯瑞爾面色猶豫，甚至有些糾結(jié)——自己應(yīng)該怎么和利維解釋呢，那個少女的面貌，簡直和海倫娜長得一模一樣。

　　至少現(xiàn)在，決不能讓他察覺到……阿斯瑞爾默默想道，黑色的眸子里閃爍著復(fù)雜的光芒，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