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啊,那真是怪倒霉的?!蓖跻嫦肓艘幌抡f道:“天冷,大爺您早點回家去吧,我們給車子弄出來,就走了?!?p> “唉,這泥茬子稀了吧唧的,一時半會兒能弄出來?這正好快中午了,俺老伴兒正擱屋里做飯呢,一起去吃個飯、喝口熱湯,再出來弄,一會兒我也幫你們,能快些。”大爺熱情的說道。
“那哪行啊,大爺,我們人多,不合適,我們車里有吃的,也著急趕路,就不打擾了?!蓖跻嫱妻o。
“客氣啥!不就是多了幾張嘴么,少了你們吃哩還是咋了。你一個大老爺們磨磨蹭蹭個啥,走,吃了飯,俺開著俺家的拖拉機,幫你們的車子拉出來。”
說著說著,老大爺拉著王耀祖的胳膊,一個勁往回拉。
“那行,既然如此,盛情難卻,大爺,我叫我朋友拿了東西一起啊?!?p> “行,快點?!闭f完,老大爺站一旁看著王耀祖回頭叫人。
王耀祖將頭伸進車里道:“大家下車吧,去老爺爺家蹭頓飯,等回來再將車子弄出來,重新上路。”
眾人下車,林芳靠近王耀祖,在他耳邊輕聲問道:“我怎么感覺你有點怪怪的?”
這可不像強勢的王耀祖,羅里吧嗦的和人家寒磣來寒磣去,推推辭辭的。
如果是以往,王耀祖應該早就給人踹一邊了,他可不會管什么老大爺不老大爺?shù)模瑢Υ紱]有客氣過。
王耀祖看了眼前面走著的老大爺,低聲道:“一會兒讓大家別亂吃東西,別亂喝水,這老頭有古怪。魚槍帶著呢吧,熱成像儀上前面有幾個人?!?p> “呆著呢,看前面就倆人,屋里有火源,只有一個人在活動?!绷址伎戳搜蹤C器,說道。
“行,知道了?!?p> 王耀祖挑了挑下巴,林芳會意,不動聲色的靠近陳朵,小聲告訴她要注意的事情。
“吃吃吃,馬上吃午飯了,還吃,怪不得你這么胖?!蓖跻婵吹綄O騰拿著桂花糕和壓縮餅干吃的一個半勁,不由得呵斥一句。
孫騰懶得理睬,他早就習慣了,平時王耀祖不懟他兩句,渾身都不舒服。
他也沒辦法啊,餓啊,點吃點糕點墊墊,一會兒少吃點,這不是給老人家省糧食么。
“小伙子,快點!你一個高高壯壯的小伙子,還沒有我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走的快?!鼻胺?,老頭忽然停下來,扭頭抱怨道。
“來了?!?p> 沒走兩步路,就看到一個兩米高圍墻圍著的小院,墻頭的玻璃碎片讓王耀祖有些新奇,總覺得什么時候見過,似曾相識,可仔細想又想不起來,無奈,只能將這種熟悉感歸咎于十三歲之前那段遺忘的記憶。
院內是個三層的‘冂’字小別墅,結構沒那么深,院門口正對著就是大廳。
墻上的干辣椒、干玉米棒,讓王耀祖產(chǎn)生片刻的恍惚,仿佛和腦海里某個畫面重合了一樣,很熟悉,又很陌生,好像他家以前也有一模一樣的擺設。
“老頭子,回來了?前面是怎么回事?。俊敝灰?,屋內走出一個老太太,雖然上了年紀,卻神采奕奕,腿腳健朗,一邊走著,還一邊用陳舊的圍裙擦拭著雙手。
“嗨,還不是路口那個泥坑,又有過路的同志車輪陷進去了,明天我就去填上去。這不,就是這些小伙子。”老頭子笑道。
王耀祖也笑了:“原來大爺您知道過來的路上有泥坑啊,看來你這兒老陷車啊?!?p> 老人家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表情差點垮掉,隨后無奈道:“瞧我這記性,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了,忘性大,來來來,進屋,屋里有煤火,外面冷?!?p> “俺先去幫俺老伴兒做飯了,恁坐,大家做。”
王耀祖五人進屋,打量了一下四周。
老式的木質桌椅,應該是某人結婚的時候添置的,帶著喜慶和幸福的張貼。
冰箱彩電DVD,這些上了年紀的老物件有一定的年頭了,就算有電,能不能正常使用也是個問題。
長長的木質長椅式沙發(fā),占了一面墻的位置來擺放,椅子上綁著靠墊、軟墊,看布料和針口,應該是這家主人家閑暇的時候自己縫制的,因為起初做的時候沒有考慮以后的拆洗問題,導致如今里面的棉花已經(jīng)成了一個個硬疙瘩,坐靠起來非但不軟和,還有些硌腰。
王耀祖注意到了冰箱上放著的一張黑白遺像,男人看起來二三十歲,雖然穿著灰布衫,雖不那么時尚,但笑容張揚燦爛,明顯是個開朗的小伙子。
遺像前面放著一個小碗和一個盤子,里面放著一塊鹵制好的五花肉和四個大白饅頭。
王耀祖能想象的到老兩口給兒子端來香噴噴的紅燒肉的畫面,他們會笑著說:兒子,這是你最喜歡吃的紅燒肉,多吃點。
很明顯的是,這個遺像上的小伙子和那個老大爺有七成像,眉眼幾乎一模一樣,若是膽小的人,恐怕還會以為這是老大爺年輕時候的照片,誤以為活生生的老頭是鬼。
老頭顯然不是鬼,如果是鬼,還用耍陰謀詭計?他的戲是不是太多了,直接開干不就不行了。
就算現(xiàn)實真的有鬼,也不會像電視里那樣光嚇人,不殺人,等待故事的主人公將謎題解開,然后被KO。
看到墻上掛著的鏈子和荊條,王耀祖默不作聲的走向廚房。
“大爺,老奶,我?guī)湍銈冏霭??!蓖跻嬖陂T口笑道。
忽然,“咣當”一聲,有鋼勺掉落在地上的清脆響聲傳出,只見兩個老人正在慌亂的將什么東西扔進灶臺下面。
王耀祖笑笑,只當沒看見。
“幫啥!這地方小,恁擱外面做著歇會兒,等著吃就中了?!崩洗鬆斖妻跻?。
“誒,那怎么好意思呢,我們這么多人,我來幫忙吧,人多,弄得快?!蓖跻娴母邏焉聿哪氖且粋€老人家推得動的,王耀祖一轉身,避開老頭就走進廚房。
廚房的確不大,還沒有燈光,就看見灶臺里的火光搖曳,迷迷蒙蒙的霧氣里,視野也就一兩米,分不清哪是煙哪是霧。
“那種吧,你給那土豆皮削削?!?p> 迷霧中一只手悄然抬起,拿下掛在墻上的鐮刀,而王耀祖接了盆水,抱著一盆土豆忽然轉身。
老人家將鐮刀藏在身后,臉上的表情有些慌亂。
“我還是出去削吧,這地方是挺小的,蹲那都磨不過身子?!闭f著,王耀祖拿起桌上的刀子,抱著水盆走出去了。
路過老人家的身旁,明顯感覺到老人家下意識的躲避了一下。
出了廚房,王耀祖端著盆坐到沙發(fā)上,幾人下意識的靠近他這邊。
他看著緊張的幾人,沉吟了一下道:“這幾個土豆挺壯的,一會兒拿咱車上剩下的豬肉燉土豆吃?!?p> 豬肉燉土豆王耀祖還真沒吃過,也不知道為啥沒這道菜。
“你還想著吃啊,你不是說這里有問題嗎?”林芳急道。
“是有問題啊。老個老頭子在鍋里投毒了,應該是老鼠藥?!?p> “???”林芳和陳朵捂住嘴驚呼一聲,驚動了廚房的老人家。
“怎么了這是?”廚房里傳來緊張的聲音。
“沒事,我削土豆削到手了?!蓖跻嫘π?,視野也看不到四米外的廚房,只能沖廚房那個方向說道。
“嗨,多大的事兒,也就是恁這些城里的小伙子小姑娘喜歡大驚小怪的,擱俺這村里,鋤頭釘腳上,都不是什么大事?!崩洗鬆斦Z氣鄙夷道。
“是是是,她們都嬌貴,我也覺得沒啥大事,老人家,老奶在里面做什么呢?這么香?”
“能有啥,大鍋菜,豆腐白菜粉條丸子,隨便燉了燉,大冷天的,吃這些暖和?!?p> “哦?!?p> 過了會兒,王耀祖將削好的土豆,拿進廚房口,看到廚房里的老太太已經(jīng)開始端碗盛大鍋菜了。
王耀祖視線落到灶臺上,看到只有五個碗,笑道:“大爺,老奶,你們不吃嗎?”
“吃吃,你們吃過我們在吃?!?p> “那可不行。我們是客人,哪有主人家忙活半天,讓客人先吃的?!?p> “哎,人老了,也沒啥活動量,俺們不餓。你們吃,你們吃?!?p> “那不成,學校老師說了,我們得尊老愛幼,您不吃,我們也不吃了?!?p> 老大爺許是煩了,直接提高了音量,口氣頗沖的說道:“讓你們吃,你們就吃,難道我們這農家飯,還下不了你們的金口?”
“菜再槽,飯再爛,餓了至少兩碗飯,所以說,管他金口銀口自然是都能下的。”王耀祖面帶微笑看著老大爺?shù)哪抗獾溃骸爸徊贿^,你這飯是壞的,你都不肯吃,你讓我們吃,大爺,你要下毒也得謹慎點啊?!?p> “你說啥!我好心請你們吃飯,你說我們下毒!”老人家和老奶奶立刻變了臉,“滾滾,你們這些白眼狼,都滾?!?p> 老大爺氣沖沖的走了過來,王耀祖伸手拿出口袋里的槍。
“別動,這個是槍,曉得吧?”王耀祖冷笑一聲:“呵,走可以,麻煩你們站在那別動,你以為我會讓你們靠近我,然后用藏在腰里的鐮刀給我一刀?”
老大爺?shù)拿嫔偷刈兞恕?p> 就在此時,王耀祖就看到朦朧中的霧氣里,一個黑影迅速沖了出來。
王耀祖連忙就閃開。
“唰”一盆滾燙的燴菜潑向了王耀祖之前站的位置,若不是王耀祖躲得及時,恐怕臉上至少也被燙掉一層皮。
“是你們,是你們強爆、殺死我媳婦兒和我孫女兒,你們是兇手,是惡魔!”老太太用沙啞憤慨的語氣嘶吼著,手里的菜刀被她緊緊的握住,以至于用了太大的力量,手臂都顫抖了起來。
四人連忙躲在王耀祖身后,端起手里的魚槍,對準了這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婦。
“不許動?!焙鋈?,門口傳來一個喝聲,只見一個黑色的人影也抬起手,一個槍和一只皮手套,首先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野里。
王耀祖看了眼對準自己的槍口,可以啊,竟然還有幫手,真是小瞧他們了,不過,難道他們不認識這些尖銳帶有倒鉤的魚槍嗎?
縱使魚槍只有一發(fā)子彈,但是,三米的距離,也足以穿透人類的胸膛。
“哦?是嗎?我怎么不知道差點被你們殺死的我們,怎么就成了殺人兇手了。”王耀祖看向老夫婦并不緊張,這人敢開槍,他也得死,大家手里都有槍,誰怕誰?
無論是人數(shù)還是武器,自己一方都完勝他們。
只見那對老夫婦忽然走向那個人影道;“快開槍,快殺了他們,是他們強奸并殺死了我們的孫女和兒媳婦,我孫女才十五歲啊,嗚嗚嗚嗚。”
燕寒眼神磚紅,一幕幕凄慘的記憶迅速拂過眼前,耳邊仿佛還有女兒讓他們快走的喊聲。
這些人,不配為人,這些人是惡魔!
忽然,一道銀光從右下方閃進眼中,燕寒眼神一縮,蹬腿后仰就往旁邊去躲。
老大爺拿著鐮刀自下而上的砍向燕寒的脖子,而老奶奶拿著菜刀直接往燕寒的手臂上砍去,并打算第一時間奪下他手里的槍。
千鈞一發(fā)間,暗紅的鐮刀從燕寒的鼻子前面掠過,燕寒真真切切的聞到了鐮刀上生鐵的銹味和鮮血的腥味。
“嘩啦”一聲,燕寒倒在玻璃茶幾上,茶幾玻璃被砸的粉碎,眼看老太太手里的砍刀就要落在他手臂上。
“啪”一聲清脆的槍聲,老太太渾身一僵,往前栽倒。
“老伴兒!”老大爺大吼一聲,拿著血紅的鐮刀轉身沖向王耀祖。
王耀祖腳步一墊,一腳飛起,踹中老頭的胸口。
‘砰’,老頭從屋門口倒飛而出,飛出屋數(shù)米遠才落地,隨后又在地上滾了幾圈,躺在那不動彈了。
燕寒只看到一個又壯又高皮膚偏黑的年輕人走到他面前一臉奇怪道:“我還以為你是跟他們一伙的,看來你不是啊,也是,看他們五六十歲的樣子,應該也生不出你這么大的兒子?!?p> 燕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中的血色還沒褪去,又被羞辱了一翻,頓時有些惱怒。
想他縱橫商場十多年,年輕一輩的哪個見到他不是恭恭敬敬的,如今被如此調侃,頓時氣的不輕。
然而,王耀祖也沒理他,知道老頭沒死,就走向室外。
剛走到老頭身旁,地上的老大爺忽然握緊手里的鐮刀,砍向王耀祖的腿。
王耀祖早有準備,抬起腿就避開了他的鐮刀,然后一腳踢中老頭的手背,將他手里的鐮刀踢飛,落到遠處的地面上。
“你們是惡魔!你們強爆我孫女兒,我殺了你們!”老頭憤怒的起身,可是,肋骨斷了好幾根的他根本起不來,隨著他不斷的說話和掙扎,嘴里的血沫越來越多。
“我們不曾見過你的兒媳婦和孫女,我們只是路過的,你要殺我們,所以,我也會殺了你們?!蓖跻媸掌鹉樕系男θ?,眼神冰冷。
沒有人有資格隨意奪走他人的生命,而不配繼續(xù)活在世上的人,留下也是禍害。
這一對老年夫婦在路上用大樹擋路,在鋪好的道路上挖坑,邀請路過的人去他們家吃飯,再遭到他們的毒手,這種喪心病狂的人,恐怕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人了。
你殺人,人殺你,很簡單的道理。
在如今這個人類秩序崩塌的時代,或許善惡已經(jīng)不重要了,唯有生存下去的人,才有資格得到心靈的救贖。
老頭顯然命不久矣,不斷喘著氣,卻好像空氣根本進不到他的肺里。
為了不讓他繼續(xù)難受,王耀祖穿著厚重皮靴的大腳,一腳踢向他的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