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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世灰行

第六十三章 不可控的時間

霧世灰行 戒條 4584 2022-02-10 19:17:39

  汗水在王耀祖的臉側(cè)匯成溪流,從下巴處滴落,汗如雨下。

  他也沒走多遠,就渾身熱騰騰的都是汗,衣服里面黏糊糊的。

  如果以之前四倍多的體質(zhì),他扛五百斤的東西絕對不會這么吃力,但即便如此,他依舊堅持著前進沒有放棄。

  累了,就停下來稍做休息,隨后繼續(xù)上路。

  走了一個鐘頭,差不多向北走了三四公里遠,街道上的尸體稀疏起來。

  精神振奮了一下,強撐著酸疼的身體繼續(xù)前進。

  “應(yīng)該快了?!?p>  之前他沒有探索聽聲源活動的范圍有多大,但是,大霧沒有阻礙聲音的傳播,理論上聲音在城市里的傳播傳播距離就是聽聲源的獵殺范圍。

  但這個聲音又會像是接力一樣一直往遠方蔓延,所以,很難估計具體的邊界。

  他也不確定聽聲源在沒有聲音傳播的時候是休眠的還是游蕩的。

  道路上沒有尸體的地方未必是安全的,但有聲音的地方,卻極有可能是安全的。

  然而對于死寂的城市來說,聲音也變成了一種奢侈的信號,沒有人生活的城市,又何來聲音。

  王耀祖走了那么久,周圍都是靜悄悄的,若不是他早已習(xí)慣了如今死寂的世界,漫天的迷霧加上死亡的氣氛足以讓心智脆弱的人發(fā)瘋。

  在一條寬敞且車輛零星的道路上,王耀祖找到一輛箱貨。

  此地距離他遭遇那頭聽聲源的位置至少間距七八公里,理論上來講,那頭聽聲靈是不可能游蕩這么遠的,畢竟一路上也沒有什么發(fā)聲體。

  他猜測在無聲的壞境中,那頭聽聲源應(yīng)該原地不動的,因為源是沒有自主思想,有的應(yīng)該只是本能反應(yīng)。

  當(dāng)然,這也只是暫時總結(jié)和猜測,沒有實驗也沒法檢驗真理。

  如果不開車,他絕對不可能扛著棺材將李玲然的尸體帶到母親河邊,然后再在天黑前趕回來。

  倒不是害怕夜間的環(huán)境,而是擔(dān)心兩個孩子獨自在家里會有危險。

  雖然實驗室非常堅固,但是,這種擔(dān)心不是說有個心理安慰就能抵消的,特別是遇到那個能輕易殺死自己的男人之后。

  箱貨的司機早已死去多時,尸體因為喪失了水分變成一具皮包骨頭的干尸,皮膚枯萎收縮,外觀不大好看。

  王耀祖面無表情將司機放在副駕駛座,系好安全帶,然后發(fā)動車子。

  運氣不錯,車子竟然還能發(fā)動。

  車子緩緩開動,一路往北出發(fā)。

  不到半個小時,他就來到橫跨母親河的大橋前,隨后,他轉(zhuǎn)彎拐入一個小道。

  有幸前幾年出差的時候,他在這個風(fēng)景區(qū)玩過,配合著手機里的離線地圖還清晰記得下河沿的路。

  河堤旁,王耀祖推動碩大的棺材,將之推入緩緩流動的河中,默默看著棺材飄向遠方,直到消失在彌漫濃霧江面上。

  低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河水,河水就像是粘稠的果凍,緩緩鼓動、收縮、蠕動,宛若活物一樣翻滾。

  王耀祖默默看了一會兒,因為離得較遠,那些蠕動的河水好像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沒有沿著河堤靠近。

  因為有之前的經(jīng)驗,所以,他一開始就提防著,將棺材推入河中之后,立刻退后,遠離了河邊。

  人們口中的生命之源,如今,卻成為了暗藏殺機的‘妖怪’,他也不知道如何形容這個世界。

  再加上阻礙視線的濃濃白霧......

  人類的未來,真的是一點都看不到光亮。

  開車回到市里,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憑著精準的記憶和路上留下的標記,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今天注定是個艱難的日子,一路上,他都不知道如何開口和兩個孩子說李玲然的事。

  他想仰天大吼,想憤怒的發(fā)泄,不過,他卻知道危機四伏的環(huán)境里,容不得他肆意而為。

  頭腦亂如麻的王耀祖回到屋里后,低頭就看到地上的西裝。

  伸手摸了一下,西裝是嶄新的,上面有一層透明的黏液,像是漿糊,有黏性,有點類似于一些蟲子的分泌物或是腺液。

  很顯然,那家伙死了,畢竟,如果他真的跑掉,沒有理由‘金蟬脫殼’留下一身衣服,光屁股逃跑。要知道這衣服就是他之前神不知鬼不覺帶進來的,走的時候為什么不帶走?除非人已經(jīng)死了。

  他活著并逃走的幾率非常小。

  這液體是他留下來的,或許,他已經(jīng)不能算是‘人’了。

  王耀祖自嘲一笑,自己不也一樣?頭砍掉還沒死,或許也不能算是人了。

  如果人死了,但是尸體怎么沒了?

  將東西清理了一下,找了個鐵桶將濕噠噠的西裝丟入桶里,倒了點酒精,將東西全部燒了。

  那些液體他也不敢保證是否有毒,用消毒水仔細打掃了一下屋子,同時也擦去了地上的血跡。

  花了一個小時將屋子重新整理好,王耀祖坐在黑暗且寂靜的房間里冷靜了許久,才來到地下室,輸入密碼打開實驗室的金屬門。

  沉重的金屬門無聲的旋轉(zhuǎn),緩緩打開,早在之前李玲然就將王耀祖的指紋也錄入到系統(tǒng)中去,所以,他也能順利打開地下實驗室。

  實驗室有內(nèi)外兩間,外間是手術(shù)臺和各種機械設(shè)備,里間基本上是放置藥物和材料的倉庫,有冷庫也有通往再下一層的通道。

  通道下面是李玲然最后的手段,是個防護性比較強的防空洞,里面生活用品、食物水一應(yīng)俱全,足夠一個人生存很久很久。

  這些東西,李玲然以前就像是開玩笑一樣告訴了他,語氣就像是交代后事一樣,她用無所謂的語氣說著喪氣的話。

  王耀祖來到里間,只見劉宇摟著劉小丫躲在處置柜和墻壁的縫隙中,劉小丫身上裹著毛毯,興許有些疲了,便靠在劉宇懷中呼呼大睡。

  劉宇抬頭看到王耀祖,先是眼中閃過驚喜,隨即,看到他臉上冷漠嚴肅的表情以及領(lǐng)子上的血跡,心中一震。

  劉宇嘴上啜喃了一下,顫聲問道:“姐姐呢?”

  王耀祖深深閉了下眼,想要撒謊暫時騙一下劉宇,但是當(dāng)看到劉宇發(fā)紅的眼眶,知道劉宇已經(jīng)察覺到真相了。

  他緩緩搖搖頭,“抱歉,我沒有保護好她?!?p>  劉宇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話,眼睛卻更紅了,緩緩低頭,肩膀不斷的顫抖。

  王耀祖也很難受,縱使他是與眾不同的,但是,他不是神,他根本沒有辦法保護所有人。

  甚至,他本身就存在著不可控的危險,不知道哪天會突然失控。

  他第一次意識到,如果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身體,就無法安然的活下去,更無法保護身邊的人。

  他擁有的東西本身給予了他極大的優(yōu)勢,他甚至發(fā)現(xiàn)了別人所不知道東西,但是,他卻沒有好好的研究和掌握,只是想著過一天是一天,生存下去就好。

  只有逼不得已的時候,他才會展現(xiàn)出潛力,放手一搏。

  反抗這個世界和稀里糊涂的活著有著極大的差別,面對不可控的、充滿未知危險的新世界,如果不去爭取,不去反抗,未來只有死路一條。

  劉宇猩紅的眼睛和顫抖的肩膀,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們本來就是孤兒,失去爺爺奶奶后,在李玲然身上再次體會到親人的感覺,體會到家的溫馨,可短短一個月的相處后,卻再次失去了。

  看似堅強的外表下是布滿傷痕的心。

  或許,在劉宇的心中,如此活著,還不如干脆一了白了。

  但是,劉小丫如今成了他唯一的羈絆,因為,他可以一了白了,但是小丫不可以。

  劉小丫心中依舊還留有一片廣闊的爛漫天地,只要劉宇守護著她,她就依舊可以保持著天真爛漫的心,開心的活下去。

  也是時候反抗這個該死的世界了。

  王耀祖的雙手攥緊拳頭。

  這夜,注定是個艱難的夜晚。

  王耀祖將一套床鋪搬到實驗室,決定讓劉宇和劉小丫睡在實驗室,畢竟相比樓上,密不透風(fēng)的實驗室更加有安全感。

  唯一的通風(fēng)設(shè)備的風(fēng)孔也是由多層濾芯封死的,別說是人,就算是液體也很難滲進來。

  他打算以后出門的時候,都讓他們待在地下實驗室,這樣雖然不能保證萬無一失,但是,這卻是他能夠想到的最萬全的保護手段。

  王耀祖盤坐在一旁,看了眼一直注視著自己的劉宇。

  平復(fù)情緒的劉宇躺在床鋪上,睜著眼睛看著王耀祖。

  “早點睡吧?!蓖跻婺徽f道。

  “發(fā)生了什么事,很危險嗎?”劉宇問道。

  “都過去了?!?p>  劉宇沉默,不再說話。

  王耀祖也不打算再在話語上糾纏,劉宇有自己的想法,也很早熟獨立,不再做無用功。

  反正只要劉小丫還在,劉宇就不可能做傻事。

  記得當(dāng)初在那個小縣城遇到劉宇的時候,這孩子就打算利用自己用能力得到的信息來換取妹妹的一條生路。

  而王耀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掌控自己,掌控未來,不再任由莫名其妙的源和人擺布。

  他點了下面前的手機,開始計時,隨即,閉眼就沉入意識世界當(dāng)中。

  一晃然的功夫,他就得到了自己感知網(wǎng)的反饋。

  大概在很近的距離里,王耀祖能感覺到有兩個意識體,應(yīng)該是劉宇和劉小丫。

  感知很模糊,就像是他用手摸麻將牌的圖案,雖然能摸出麻將牌有凹槽,卻摸不清具體是哪張牌一樣。

  有意識體在旁邊,那是因為他本來就知道劉宇和劉小丫在旁邊,這是拿答案來推導(dǎo)答案。而且,具體什么樣子,完全描述不清楚。

  但笑臉花是個特例,也就是長滿整個世界,稱之為‘大地’的‘源’。

  雖然此刻周圍并沒有‘大地’,最近的笑臉花也大約在好幾米外,那是因為他知道這和自己在封閉的金屬實驗室有關(guān)。

  他能用感知網(wǎng)清楚的描繪出這些‘大地’的樣子,甚至是它們花盤的精細表情。

  這是因為什么原因呢?其中的區(qū)別在哪?

  王耀祖百思不得其解,感覺就像大家不再一個頻道上,所以,根本收不到某個臺的清晰圖像。

  對,就是這種感覺。

  他心中忽然有一個念頭閃過,這種感覺不就像是收音機在一個波頻上,只能收到一個播音臺,聽一個臺的節(jié)目一樣。

  大家不在一個頻道上,他怎么可能‘看到’‘摸到’他們?

  之所以能察覺到,便是因為其他的臺也是波,相互之間碰撞會有微小的反饋,幾乎不可聞。

  王耀祖覺的這種解釋最接近自己的感受了。

  波,難道是電磁波嗎?

  王耀祖只懂點機械上的東西,并不懂得電磁波領(lǐng)域的內(nèi)容,但是他對于腦電波、電磁波有所耳聞。

  貌似電磁波就是電場和磁場疊加產(chǎn)生的波,而短波就是近現(xiàn)代應(yīng)用的主要課題和發(fā)展方向,無線通訊都是依靠了這個。

  如果說自己的感知網(wǎng)就是一種類似于電磁波雷達的東西,只能感知和反饋一定頻段,那就很好解釋了。

  因為他的身體已經(jīng)和‘大地’融為一體了,所以,和‘大地’在一個頻段上,能‘看到’同類并不奇怪。

  不過,對于這方面的理解,眼下也沒有人可以咨詢,而目前操心的重點也不是這個。

  想要掌握的是如果改變自己感知網(wǎng)的感知強度和頻率,做到可以‘看到’所有意識體的能力自然是好,但是沒有方向。

  飯要一口一口吃,他并不打算先探索這方面的技巧。

  下一刻,王耀祖睜開眼,看了一下手機上的計時。

  23:06

  王耀祖身體一僵,看著秒后面飛速計時的毫秒,擰起眉頭。

  他方才雖然想了不少東西,但是,那些東西在腦海里過一遍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一分鐘。

  可手機上的時間已然過了二十三分鐘。

  時間還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很明顯,手機計時沒有任何問題。

  難道是他進入意識世界的時候,身邊的時間加快了?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如他要能加速時間,就超脫星系了,還用糾結(jié)藍星環(huán)境的變化嗎?

  但要知道從現(xiàn)實到意識世界,只不過一閉眼,一晃神兒的功夫,那感覺就像是眨了個眼,不足一秒的時間。

  時間怎么會差這么多?時間去哪了?

  王耀祖將時間歸零,重新開始計時,然后閉眼,再次進入意識世界。

  這一次,他沒有想任何東西,在進入意識世界的瞬間,立刻脫離出來。

  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計時,王耀祖猛然瞪大眼。

  32:20

  這怎么可能?他只是進入意識世界一瞬間,什么都沒有想,也沒有逗留,直接就出來了,怎么用時反而還多了呢?

  接下來,王耀祖不信邪的繼續(xù)試了好幾次,發(fā)現(xiàn)時間都在二十分以上,范圍在二十分鐘到五十分鐘的區(qū)間徘徊,最快的一次就是第一次的二十三分鐘,最長的用了四十八分鐘。

  連續(xù)實驗了幾次的功夫,時間已經(jīng)來到了早上七點多。

  王耀祖心中即糾結(jié)又痛苦,頭皮發(fā)麻百思不得其解。

  現(xiàn)實世界和意識世界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他明明極快的進入意識世界了,卻還是花費了這么久?

  而且每次都是一瞬間,一晃神兒的功夫,怎么會用好幾十分鐘,時間還上下浮動那么多,一點都不穩(wěn)定,這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王耀祖打算真正認識這個世界的新成員——‘源’,那么就必須先要掌握在兩個世界快速切換的秘密。

  肉眼無法看到,但是,意識世界的感知網(wǎng)卻可以。

  如果之前和西裝男戰(zhàn)斗的時候,他能夠隨意的切換兩個世界,必定能夠掌握對方的位置,避免出現(xiàn)如今的結(jié)果。

  然而,切換的過程需要幾十分鐘,那就完全喪失了優(yōu)勢,成為了非常雞肋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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