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里的士兵紀律嚴明,所有人正經端坐,完全沒有電影里奧麥瑞肯國大兵執(zhí)行任務途中閑聊瞎扯的樣子,除了檢查裝備之外,甚至沒有人亂動一下。
等規(guī)劃好路線,龔佰長和觀察員看著電磁波雷達的成像面板,提防著周圍可能會出現的異常情況。
“到了。”一路上,沒有任何意外,旅途出乎預料的順利,就連龔佰長也頗為詫異。
王耀祖睜開眼睛,正好對上龔佰長疑惑的眼神。
“怎么了?”
龔佰長沉吟了一下,問道:“你們昨天來的時候,是走的東北邊吧,見到山腳下休息區(qū)的慘狀了嗎?”
王耀祖點頭。
“那是我們和那些巨狼作戰(zhàn)時造成的,自從那些畜生體型增大之后,許久沒有幸存者來到山上了,這一片方圓幾十里都是狼群的領地,如果不是狼群懼怕我們的槍炮,只怕基地早就覆滅了,可即便如此,還是有大量的戰(zhàn)士犧牲,淪為狼群的腹中之食?!?p> “所以呢?”
“所以,你們前日殺了多少巨狼?為什么這次出來,一頭狼也沒有見到。”龔佰長很認真的問道。
“沒幾頭,大概十頭左右,不過,我們應該殺死了領頭的家伙?!蓖跻婷靼琢她彴坶L的驚訝,對山下廢墟小鎮(zhèn)的慘狀也恍然大悟。
當然,王耀祖話里的我們指的是他和那兩個已經死去的雇傭兵,至于其他人如何理解,就不關他的事了。
“那個大家伙嗎?原來如此,只怕這些狼群現在正陷入激烈的內部斗爭之中,在選出新的狼王前,或許我們是安全的。算了,不說這個了,弟兄們,下車干活了,觀察員車上警戒,給我認真盯死了,其余人下車搬東西?!?p> 龔佰長大手一揮,率領二三十個人下車。
雖然龔佰長是個佰長,但是,他的炮兵連人數已不足之前的一半,全部連隊的人出動,也不過三十多人,差不多一個排的數量。
可即便如此,他們依舊是龔佰長的連隊,直至最后一人戰(zhàn)死。
和昨日離開時的情景并無不同,荒野上靜靜的擺放著幾具巨大的狼尸,除了其中一具被開膛破肚之外,其他的狼尸還依舊保持著死去時的模樣。
看來這一片領地真的是巨狼的地盤,哪怕過了一日,也沒有昆蟲等生物來分享狼尸。
空氣中的血腥味經過一日的消散,變得稀薄了很多,可即便如此,那一具具貨真價實的狼尸還是讓士兵們倒吸冷氣,連看王耀祖的眼神都變得不同了。
這些士兵都與巨狼交戰(zhàn)過數次,他們深知體形巨大又有組織的巨狼有多么恐怖。
變異后的巨狼依舊擁有著迅猛的速度,同時,它們龐大的體積還讓這些大家伙擁有可怕的戰(zhàn)斗力。
一頭巨狼就能輕易掀翻一輛裝甲車,撕毀一輛坦克。
他們曾經的勝利都建立在以士兵為餌的自殺式毀滅上,這也讓他們損失了無數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有的甚至連遺體都無法湊齊。
其實,相比之下,王耀祖與狼群的作戰(zhàn)能夠勝利,也建立在狼群的輕視和他非比尋常的戰(zhàn)斗能力上。
同時,他單槍匹馬,沒有戰(zhàn)友,就沒有什么顧忌,使用強大的殺傷性武器不會畏首畏尾,這才造就了勝利的果實。
對于見慣了血腥的士兵來說,完成任務是第一要任,而不是在這里驚呼感嘆。
鋒利的電動切割裝置切狼尸如同切豆腐一樣,很快就卸掉了狼尸的四條腿,周圍的血腥味再次濃郁起來。
有人負責切割,有人負責叉車搬運,有人負責裝車,就像是排練了無數遍一樣,井然有序,分工明確,絲毫不亂。
黑色半掛猛獸的貨箱是可以從側面打開的,這給裝車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王耀祖抱著步槍蹲在路邊的石頭上,反正他也幫不上什么忙,貿然上前還會給人添亂,影響效率,還不如在一旁歇著呢。
畢竟有時候干技術活并不是人多效率就高,這也得看專業(yè)性。
在他不遠處就是前夜碰到的兩個傭兵的尸體,已經移交給龔佰長查看了。
抱著不要白不要的心理,周圍散落的武器也被龔佰長和他的參謀收了起來。
雖說有些無聊,但王耀祖還是沒有就此離開。
隨著士兵們的分割,血腥味再次傳開,如果招惹來其他狼群,他也可以盡一份力。
聊勝于無吧,抱著這樣樸素的想法,他決定等士兵們裝完車再離開。
王耀祖撐著下巴,斜望著天空,看著霧蒙蒙的世界,難得的走神了一瞬。
呼~
輕撫般的風聲忽然遙遙的傳入耳中,有些陌生,又有著久違的熟悉。
風?可是他并沒有感覺到風啊。
呼~呼~
忽然,一道黑影從王耀祖頭頂一掠而過,短暫的陰影遮蔽就像是眨眼一樣迅速。
耳邊風聲還在持續(xù),就像是身處山澗,四面八方都是風聲一樣。
王耀祖從石頭上一躍而起,一股壓抑的感覺直撲面門,不安、焦躁、慌亂的感覺讓他渾身顫抖,額心狂跳。
下一刻,他就感覺到了輕風拂面,很微弱,但是,伴隨著微弱氣流而至是讓人窒息的巨大壓力。
有大家伙來了!
王耀祖立刻放開嗓門嘶吼道:“快回車上,找遮蔽物,有怪物來了!”
一邊喊著,他一邊沖向大卡車,無疑對付這種怪物,只有卡車頂部的重機槍才能給人以安全感。
王耀祖撕心裂肺的聲音自然傳入了每一個士兵的耳中,只不過,他們是直接聽從佰長或是什長的命令,對于這個外人下達的命令,只會驚動他們,卻并沒有下意識做出反應。
龔佰長皺眉,對車里的觀察員喊道:“報告周邊情況?!?p> “報告龔佰長,雷達顯示,周圍一公里內沒有生命跡象?!?p> 沒等龔佰長開口,王耀祖就吼道:“白癡,天上,天上有東西下來了!”
然而,他話音剛落,一道巨大的陰影遮天蔽日,伴隨著摩擦空氣的呼嘯聲,巨大的黑影俯沖而至。
巨大的體積給在場每一個人帶來了窒息的壓力。
而巨型生物接近地面的一瞬,猛然張開雙翅,遮天蔽日的陰影,幾乎籠罩整個平原。
它雙翅張開緩沖身形,掠過地面的瞬間,三四米張幅的巨大的爪子,抓住一具狼尸后,直接騰空而起,掀起巨大的狂風。
然而,不幸的是,那具狼尸旁正有一個切割狼尸狼尸的士兵正站在旁邊,他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尖銳的利爪刺穿胸膛,連帶著狼尸一起被抓起。
“?。。?!”
伴隨著慘叫聲,狂風掀起的沙石如同的子彈一樣打在車廂上‘叮當’作響,如同被子彈掃射一樣。
周圍的士兵沒有一個能站住身形,全都被掀飛十多米遠,甚至連配重數噸的叉車也被整個吹翻,將駕駛的士兵側壓車下,口吐鮮血。
“救人!”龔佰長嘶吼著從路邊的石灘上爬起,碎石劃破了他粗糲的臉龐,鮮血順著鬢角流淌。
王耀祖從卡車拖掛的車廂下面爬出,也沖向士兵慘叫的方向。
剛才他躲入車底的時候,就聽到有一聲沉重的響聲,伴隨著慘叫聲傳來,他就猜到是叉車翻了,有人被壓下面了。
他最先察覺到危險,也最先躲藏,除了車里的司機和觀察員之外,也就他沒有受到什么傷害。
快步跑到翻到的叉車旁,王耀祖看到了叉車下滿地的鮮血,心情忽地沉重起來,他放慢了腳步走了過去。
“救......”士兵看到王耀祖,眼神一亮,努力的想要抬起手,血沫卻順著他嘴角無情的流淌。
“你...有什么遺言嗎?”王耀祖蹲下身,看著他年輕的臉龐,問道。
傾倒的叉車已經砸碎了他胸部以下的部分,就算王耀祖能爆發(fā)出力量將叉車抬起,但是,瞬間卸去的重物會造成血崩,直接殺死這個士兵。
士兵怔了一瞬間,忽然裂開嘴笑了。
“幫我......干死它個......狗娘養(yǎng)的,為......弟兄報仇......”士兵嘴角噙著笑容,卻再也無法開口了。
“好!”
王耀祖深吸一口氣,斂去眼角的淚水,回想著他剛才在車底看到的畫面。
巨鳥體長二十米,翼展粗略估計近百米,至于什么鳥類,無法判斷,他全程也只看到了模糊而巨大的黑影,巨而有力的雙爪抓起四五米的狼尸跟老鷹抓野兔一樣輕而易舉。
什么品種的鳥也不重要了,因為它離死期不遠了。
對于如何追蹤鳥類,王耀祖一無所知,但是,他只需要知道這里有食物,那巨鳥會再來就夠了,如果它有孩子,那它更不會錯過這里現成的狼尸。
這是人類與物種威脅之間的仇恨,無關道德和同情,有‘報仇’這個理由就足夠了。
王耀祖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士兵們挖坑將兩個死去的士兵埋葬,除了被叉車壓死的一人之外,還有個士兵被颶風掀飛,后腦砸在了石頭上,也喪失了生命。
帶上被抓走的那人,一共死了三人,剩下的士兵人均帶傷,嚴重的更是被折斷了雙腿,導致他再也站不起來了。
連隊里有軍醫(yī),但是,以目前的條件,也只能做急救處理。
“龔佰長,帶著這些肉先回去吧?!?p> 等士兵們處理完傷兵和遺體,王耀祖走到龔佰長身邊說吧。
狼肉已經將一截車廂裝了大半,粗略估計也有兩千斤,雖然還有一截車廂空著,但是,讓這些受傷的士兵繼續(xù)收集狼肉并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因為巨鳥很可能還會回來,有可能會造成更大的傷害,還不如讓這些受傷的士兵先回去,及時接受治療。
龔佰長木著臉不言,王耀祖繼續(xù)開口,將自己的推測告訴他。
“......繼續(xù)留在這里會造成更大的傷亡,誰也不知道那只鳥下次來是什么時候,你們的任務是帶這些狼肉回去,而不是讓整個連隊的士兵再次遭到重創(chuàng)。”
戰(zhàn)斗是會有傷亡的,不是每個人都能自愈。
龔佰長神情未動,默然不語。
得,王耀祖也不再多勸,準備他的計劃。
“所有士兵聽令,整頓裝備,十分鐘后返程。”龔佰長出乎意料的下達了返程的命令。
“佰長!”王耀祖轉過頭,就看到不少雙眼猩紅的士兵,一個個緊握雙拳,渾身顫抖。
“遵守命令!”龔佰長冷喝一聲,隨后率先檢查裝備,準備離開。
在軍令面前,就算士兵心中不服,他們也只能服從命令。
他們早知道王耀祖要離開的,所以,告別的時候,也沒有過多的挽留。
留了一把工兵鏟、一把步槍、一個RPG,以及一箱彈藥之后,王耀祖就目送黑色的猛獸鉆入霧中,消失在視野當中。
至于留下的這些東西,都是王耀祖主動要的,出乎意料的是,龔佰長沒有任何猶豫就同意了。
“干活!”
王耀祖掂起工兵鏟狠狠的插入道路旁的土石地里,開始挖坑。
同體型的猛獸里,有翅膀的就是絕對的王者,這是自然界不爭的事實。
對付這樣的猛獸,就算有現代化的熱武器,也不見得能占到便宜。
首先,他不確定這巨鳥是否有鱗甲,是否會極大削弱子彈和炸彈的威力。
其次,剛聽到巨鳥飛行的聲音,下一刻巨鳥就俯沖而來,這樣的速度,已經堪比音速了,還不知道這不是它全力飛行的速度。
子彈的速度也就和音速相當,如果不能在它俯沖的時候,利用熱武器重傷它,那想要報仇的想法就是空談。
假如能夠僥幸重傷大鳥,讓它飛不起來,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真正的殊死搏斗。
所以,王耀祖選擇挖壕溝。
大鳥巨大的體形是它的優(yōu)勢,但也是劣勢。
一人寬的壕溝能讓人靈活的穿梭,但巨鳥不行,它連爪子都伸不進來,只能靠喙攻擊。
而它如果伸頭下來,面對它的將是火箭彈的打擊,這就是王耀祖的計劃。
計劃很危險,需要點運氣,但也很簡單、有效且暴力。
幸好此地處于中部地區(qū),氣溫在十度上下,土層不會出現上凍、難以挖掘的情況。
他挖洞的速度極快,十幾分鐘就能挖出一個半米寬,兩米深的壕溝。
只是,此地的狼尸還有四五具,如果想要增加伏擊的成功率,他至少要將周圍都挖通。
剛挖了半個小時,王耀祖就看到眼睛水平位置的地面上躍動的碎石和浮土。
嗡——嘶——
厚重低沉的咆哮聲緩緩停在不遠處,說是熟悉,也不過是第二次見面。說陌生也不見得,畢竟半個小時前才分別。
車廂側門升起,全副武裝的士兵跳下車廂。
王耀祖看著一幫子傷的傷,殘的殘的士兵,有些無語,一群腦熱的傻子啊。
他有信心報仇,是因為他的與眾不同,他的體質、力量、感知都是自信的源泉。
而這些士兵憑什么,憑血肉之軀?憑借滿腔熱血加上現代化的槍械?
槍械固然厲害,但對于體形巨大的猛獸來說,如果沒有沒法一擊斃命,緊接而至的就是困獸瘋狂的反撲,到時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連他都明白的道理,沒有理由這些專業(yè)人才不知道。
所以,王耀祖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這些士兵。
“沒辦法,兄弟們傷了筋骨,需要弄點雞湯來補補身子。”有士兵開口笑道。
“不錯的理由,不過,一頭狼可不夠大鳥果腹,如果你們不打算回去,還是過來挖坑吧?!?p> “你有什么計劃?”
“我打算挖一條壕溝......”王耀祖將自己的計劃簡單和大家分享了一下。
“地道戰(zhàn)嗎?好計策,有備無患,兄弟們,挖溝。”
很快,二十幾個輕傷的士兵加入挖溝的行列,此時,王耀祖才注意到,沒有看到龔佰長。
王耀祖拍了拍身邊士兵的肩膀,問道:“你們佰長嗎?”
“佰長被我們挾持了啊,否則我們哪會這么快回來。”花臉的年輕士兵微笑說道。
王耀祖挑眉,這情節(jié)頗為熟悉啊。
有眾人的加入,數條兩米深的壕溝很快連接了周圍狼尸的位置。
士兵將彈藥和武器分別布置在四周,作為最后拼死一搏的籌碼。
“坑挖完了,接下來該看看我們的計劃了。”士兵叫上王耀祖,來到黑色大拖掛處。
只見,士兵指揮著車輛到達指定的位置后,四個拿著工具直接將鏈接處卸掉,將后面一截車廂剝離。
隨后,大卡拖著另外一截車廂繞到另外一邊,兩個部分呈前后犄角之勢,將狼尸分布的區(qū)域前后包圍。
“是時候讓這些變異的混蛋看看誰才是這片土地上真正主人?!笔勘孕诺男α诵?,目光堅毅。
‘砰砰砰砰’幾聲重響,兩截車廂底部彈出‘爪足’,將自身錨固在地面上,只見箱頂又升起直徑一米寬的怪異圓鍋。
面對王耀祖疑惑的眼神,寸頭的士兵笑著解釋道:“次聲波沖擊炮,慘無人道的武器,對于體型巨大的野獸來說,殺傷力還是很大的?!?p> 王耀祖神色一凜,他可是親身見識過聲波的威力的,用一個慘無人道來形容,絕對不夸張。
當然了,這并非軍隊的唯一底牌。
黑色的巨大拖掛車本身就是一座移動的武器庫,沒有頂級的武器押車,怎敢押送高度機密的軍事設備。
“來吧,上車,先讓怪物見識見識我們人類的手段,面對怪物,我們并不是案板上的魚肉?!?p> 或許是之前的戰(zhàn)斗讓連隊的士兵頗感壓抑,因為之前幾個月里大多數都是搜救和幫助民眾撤離,大規(guī)模殺傷力的武器根本無法使用,才被‘怪物’們務必憋屈的壓制著。
現如今,難得有機會舒緩心中的惡氣,同時也是為了給戰(zhàn)友報仇。
讓王耀祖很意外的是,龔佰長并沒有被捆綁、監(jiān)禁起來,他很專注的坐在操作機位上,盯著復雜的儀器。
嗯......這或許就是士兵口中的另類脅迫吧。
或許看出了王耀祖的疑惑,之前那個花臉的士兵小聲在他耳邊道:“龔佰長是連隊里精準的炮兵,一個雷達,一架迫擊炮,方圓兩公里彈無虛發(fā),誤差不超過1.2米?!?p> 王耀祖點點頭,天賦異稟啊。
此次守株待兔的作戰(zhàn)計劃未免意外,所有的士兵都堅守崗位,準備戰(zhàn)斗,外面的狼肉也暫時舍棄。
大家在車內啃著隨軍攜帶的干糧,聞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沒有人露出任何不適。
忽然,靠著箱壁吃東西的王耀祖神情一凜,熟悉的壓抑感襲上心頭,就像是野獸面對著天敵,一種極強烈的感知反饋充斥腦門,讓他汗毛炸起,耳膜鼓脹。
“來了!”王耀祖大吼,所有士兵立刻丟下手中的食物,瞬間就緒。
這一次,沒有人懷疑王耀祖的警覺的能力,哪怕是比改裝后的電磁波雷達更精準的感知設備,都不如他的預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