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理那個瘋女人，緩解她女兒哮喘的藥物只有西區(qū)的大醫(yī)院有，那病是治不好的，而那里已經(jīng)被大型蜘蛛占據(jù)了，成了盤絲洞，數(shù)以千萬的蜘蛛盤踞在那里，為了她女兒的哮喘，前前后后，她已經(jīng)蠱惑了三十多個人前往醫(yī)院，無一例外，現(xiàn)在估計都成屎了。”
“不，不，我求你了，你能殺了辛巴，你一定很厲害，你一定可以的，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再看到我女兒痛苦的樣子，看到她那樣，我恨不得替她去死！”
王璐痛哭著軟到在地，身后的兒子感同身受，抹著眼淚，緊緊抱著母親，一言不發(fā)。
“拜托，大姐，那地方大蜘蛛比人還多，我們拿啥替你找藥？你女兒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都不是命？他們也是父親母親的兒子，也有家人，你要那些人為了你女兒一個人犧牲多少才肯罷休？”
“我.......”王璐淚眼婆娑中滿是絕望。
她也想過陪女兒去死，不愿女兒再痛苦下去，可是她還有兩個兒子啊，她不能再拉著兩個兒子下地獄。
“先起來吧，保持空氣流通，注意保暖，多補充營養(yǎng)，增加鍛煉，哮喘這種病隨著年齡長大，有極大的可能不治而愈，熬過這個冬天，就有希望.......”
貂裘男伸手拉王璐，旁邊卻傳來一個聲音。
“我?guī)湍恪！?p> 貂裘男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瞪大眼伸著脖子扭頭看向王耀祖。
“哥們，你瘋了吧，你沒聽到我說的嗎？那里有很多大蜘蛛，很多！你知道最大有多大嗎？最大的有籃球場那么大，一根腿就有三十米，爬行速度跟高速列車一樣，能把人戳成肉串，還能在你體內(nèi)產(chǎn)卵，讓小蜘蛛吃掉你的內(nèi)臟再破肚而出，你懂嗎？”
“我知道你可能有點超能力，但你不能因為有點超能力，就把自己當成氪星人，你沒有鋼鐵之軀，也沒有激光眼懂嗎！”
然而，王耀祖無視貂裘男恨鐵不正剛的勸誡，將王璐拉起來。
“真的嗎？”王璐激動的抹著眼淚，可惜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怎么也擦不干凈，骯臟的臉蛋不一會兒就抹成了花貓。
“靠，一個敢說，一個敢信，你敢信？媽的，不管了，好言難勸該死鬼?！滨豸媚辛R罵咧咧的轉(zhuǎn)身，回到分解雄獅的隊伍當中。
“你可以告訴我醫(yī)院在哪，以及藥具體在什么地方?！?p> “好好?！蓖蹊催B連點頭，“我制作過路線圖，去我那，我拿給你?！?p> 王璐剛轉(zhuǎn)身離開，卻發(fā)現(xiàn)小兒子直勾勾的看著巨獅方向，目光鎖定著那些人手中的血紅肉塊。
肉肉......想吃肉肉.......
看著小兒子干裂的嘴唇，王璐咬咬牙將小兒子抱起。
“等下?！?p> 小男孩的神采一絲不差的落入王耀祖的眼中，他轉(zhuǎn)身走向雄獅。
看著眼前的貂裘男，王耀祖淡淡道：“我記得有條腿是我的。”
“靠，你不是不要嘛！淦，說話不算話，殺豬的，割條后腿給他?！?p> 一臉橫肉的大胖子一愣，“老大，他不是不要嗎？咋還能說話不算話呢？而且，你剛才不是說前腿嗎？”
任誰都知道，四肢著地的野獸，后肢比前肢更粗大，肉量多是毫無疑問的。
“誒，我說你唧唧歪歪個屁啊，你是老大我是老大，我不要面子??？”
“啊是是是，你是老大，你是，我割還不行嗎？老梁，過來搭把手，先割后腿。”
雖然大部分人都聽到了貂裘男的話，知道他們即將失去一部分獅肉的分配，這代表著每個人的份量也相應扣去。
可是，他們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這頭雄獅壓根就是人家殺得，是老大不要臉的要來的，或者說是人家不要他們才能撿來分配。
所以，大部分人心中并沒有多少埋怨，畢竟規(guī)矩就是如此，如果他們能夠立功，同樣也能獲得不俗的份額。
十多個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王耀祖不算壯碩的身板扛著比他身型大了數(shù)倍的后腿離開，不約而同的咽了口吐沫。
“或許，他真的能夠做到也說不定?！滨豸媚锌粗跻骐x開的方向，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
......
王璐住的地方并不遠，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是一個人工改造的避難所。
通過拆卸辦公桌椅弄來的三合板、壓縮板將五層高的市政辦公大樓所有的窗戶封死，看起來就像是個密不透風的碉堡。
手法很撿漏，但是很有效，相比透明的玻璃窗，不透光的木板更能給人安全感。
“這里以前是防空洞，后來臨時改建成了糧倉，再之后，新的糧倉建成之后，為了節(jié)約財政，市政府辦公樓就坐落在此了，我老公在這里上班，以前總是告訴我，如果遇到危險就帶著孩子來市政府，因為這里有防空洞，必要時，允許居民來這里避難?！?p> “白霧來了，一直都沒散，太不正常，我心中不安，中午就去學校將孩子接出來，躲進了市政府下面的防空洞，這才幸存下來。而政府的工作人員由于手機通訊中斷，只能親自出去安排工作，落實應急預案，我老公和他的同事們，出去之后再也沒有回來。”
說著說著，王璐眼角又流下了眼淚，她倔強的用手背擦拭了一下，雙肩止不住的顫抖。
王耀祖表情淡漠的邁過堆積的遮擋物，活在這個世界里，每一個人都可憐，但至少他們還活著。
“東西先放這兒吧，前面只能爬過去?！蓖蹊粗噶酥赴敕忾]的門，裝訂的門板一半固定，一半是活頁，成人只能彎腰爬過去。
體積巨大的獅腿肯定是帶不進去了，王耀祖滿不在乎的放在地上，看著小男孩兒眼巴巴的光線，嘴角微不可聞的勾起。
小男孩兒有些饞的走不動路，最后還是王璐攬住他的腰，爬上了樓梯。
“防空洞封死了，現(xiàn)在不能下去了，很危險，從六個月前起，防空洞就地面就溢上了詭異的水?！?p> “詭異的水？”王耀祖仿佛想到了什么。
“是啊，那些水會吃人，明明只是睡了一覺，醒來之后許多人都消失了，只剩下濕噠噠的衣服，他們都被詭異的水吃掉了。”
果然，這里也有這種情況。
王璐回頭看了王耀祖一眼，借著窗戶的木板拼縫，她看到男人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頓時心中有些復雜。
本想著用自己所知的消息作為籌碼，提高自己交易的籌碼，但是，卻沒有想到男人好像早就知道了這個信息。
也是，能夠獨自在外悠閑行走，并且能輕而易舉殺死巨獅的男人能是普通人嗎？
“你知道？”王璐直言問道。
“不是水活了，應該是某種生物吧。”王耀祖知道的也不多，當初只是在那個村莊池塘的旁邊遇到過一次，但是，當時那些水移動的方式，像極了螞蟻一類的生物，所以，這就是他的猜想。
如今，無論是無形無影的‘源’也好，還是各種各樣的變異返祖的生物，它們都是生物的一種，只是人類對于它們的了解太少了，無法理解這些未知的生物，所以才會感到恐懼和詭異。
但對于王耀祖來說，時隔一年，他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個一無所知，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普通人了，怪物可以殺死，‘源’也可以燒死，人類還有機會奪回自己的家園。
王璐驚訝的看他一眼，點頭道：“你果然知道，我也是做了許多實驗才得出的結(jié)論?！?p> “你是個科學家？”王耀祖挑起眉毛，有些意外。
“不是，我只是個高中生物老師，有些了解而已?！?p> 王璐拉著兩個孩子沿著黑漆漆的走廊行走，邊走邊說道：“是生物，但卻是沒見過的生命形式，類似于單細胞微生物，可它們的體積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微’了。”
“可以看到？”王耀祖很意外。
王璐搖搖頭，“看不到，但是，我們試圖捕捉過這種生物，結(jié)果并沒有捉到，這種生物被高溫加熱后就會死亡，死后水中的成分和自然界的水一模一樣?！?p> “這種生物觸之即死，哪怕隔著玻璃也不行，它們仿佛會釋放一種微電荷，或者是吸收人體釋放出的微波，造成人體電荷失衡，短暫的接觸之后，不死也殘廢。如果一直泡在水里，人體就會被溶解，一切有機物都會很快被分解干凈?！?p> 王耀祖點點頭，和他當初接觸的感覺很像，或許是他有‘大地’的緣故，很快修復了自身，并沒有死亡或殘廢。
但對于大多數(shù)人類來說，這種詭異的水很恐怖。
“那你們喝水怎么辦？”
王璐淡淡笑道：“我們靠蒸餾的辦法可以從空氣中、泥土里汲取水分，不過，產(chǎn)水量也有限，每天每人只能獲得一百毫升的水，能夠維持生命，但想要解渴是不夠的?！?p> “你們這里還有多少人？”王耀祖意外，看來濱陽的幸存者比他想象的要多。
“六個月前這里還有兩百三十個，如今只剩下十七個人。”
王璐用平淡的語氣訴說著無盡的悲傷。
沿著‘之’字型樓梯來到四樓，就能聽到不遠處的房間里傳來有節(jié)奏的輕哼。
“把你的心給我，把你的愛給我，這樣我哼哼哼哼哼哼.......”
歌聲輕佻，節(jié)奏古怪，只有哼歌的人自我陶醉其中，表達了唱歌之人心中有著說不出的輕松和愉悅。
能在這種惡劣的環(huán)境下哼這種歌，已經(jīng)能夠想象的到哼歌之人有多么樂觀。
海哥兒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著‘難聽’的話。
只見走在前方的王璐聽到歌聲，腳步停頓了一下，尷尬的回頭。
“那啥，我們這里的人心眼都不壞，就是有些人嘴巴有點欠，畢竟長期在這種環(huán)境下神經(jīng)難免.......你懂得......”王璐咧著嘴，用手指了指太陽穴。
王耀祖點點頭表示知道，他見過無數(shù)幸存者，至今能保持理智不受末日氣氛影響的人很少很少，見多了死人，失去了摯愛，而且看不到未來的希望，幸存者的心態(tài)難免會發(fā)生巨大的變化。
至于言語上的冒犯，只要不是太過分，他是不會在意的，畢竟他也沒打算在這里久留，他打算幫這位母親拿到藥就離開。
這是一間比較大的會議室，是政府人員上課的地方。
一排排的桌椅早已被拆的無影無蹤，幸存者們將必要的工具和生活物資搜集堆積在這里，以保證他們能夠更好的活下去。
透過窗戶上雜亂木板封堵的縫隙，寥寥無幾的光束照入房間內(nèi)，隱約可以看到屋內(nèi)井井有條的擺放和人影走動的輪廓。
“誰？”
當他們一進屋，歌聲戛然而止，警惕的聲音猛然傳來，竊竊私語的房間瞬間寂靜下來。
“是我。”王璐開口道。
“王璐？喂喂喂，我說王姐，今天可是該你搜集物資啊，這才幾點，這么早回來合適嗎？”
隨著輕佻的聲音傳出，一個兩米二三的人影緩緩靠近，可奇怪的是，這個人影的頭頂是個尖錐形狀，就像是頂著一個小型的信號塔。
就在王耀祖以為這個人是因為基因突變導致外觀了發(fā)生時，那人走近了，王耀祖不禁眼角抽搐了一下。
這是個穿著好幾層沖鋒衣的年輕男子，外觀毫無例外的很骯臟，水源寶貴，用作清潔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油膩骯臟的頭發(fā)被刻意的擰成一團捋成了尖錐的形狀，讓他的身高延長了四五十公分，所以，距離稍遠，就會呈現(xiàn)出一個頭頂尖尖的巨人輪廓。
他臉部消瘦，很難讓人不注意他左右兩邊耳垂上的鉆石耳釘。
說實話，見過那么多幸存者，王耀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個性的幸存者。
王璐還沒來得及說話，那人男人看到她身后還有個高大的人形輪廓，立刻驚叫。
“我淦，露露姐，你一個人帶著三個拖油瓶也就算算了，看你可憐，四張嘴只讓你搜集一人份物資，可是你不能劃著水，又把外人帶回來吧，搞咩啊......哎呀......”
尖頭發(fā)男子還沒說完，一個白色發(fā)污的抱枕就飛了過來，砸中了他的后腦。
“叼毛，好好說話，你再學我，我弄死你?！币粋€明顯帶著南方腔，普通話不標準的暴躁女聲從后面?zhèn)鱽怼?p> 不過，當聽到尖頭發(fā)男子的話，里面?zhèn)鱽砹讼はに魉鞯穆曇?，顯然大家也意識到，這里來了個新成員，想要靠過來看看。
“我淦，啊，我的發(fā)型，我好不容易弄的頭發(fā)！孫美珠你再弄亂我頭發(fā)，小心我搞你全家?！?p> 前面還好好的，后面又隨口成了南方腔，可惜他發(fā)音不標準，學的不倫不類的。
“你tm.......”女人明顯生氣了，一個黑影從遠處沖了過來，男子連忙逃跑。
王璐尷尬的強笑一聲，給王耀祖解釋。
“這個頭發(fā)很夸張的男人叫劉力，你不用理他，就是個嘴強王者.......”
“再說一遍，我是最強王者！哎呀......”遠處再次傳來‘砰砰’的挨打聲。
吵鬧聲在封閉的空間內(nèi)回檔，將屋內(nèi)的氣氛弄得吵吵鬧鬧，讓人心煩。
王璐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她仿佛又看到了教室里那些吵鬧的孩子。
她大聲吼道：“都安生點！有那力氣打鬧，不如下去搬肉！”
“肉？”
此言一出，整個房間如同按下的靜音鍵，人們連呼吸都停止了。
“在哪？”
“今天沒到發(fā)食物的日期吧？”
“誰知道呢......”
房間里的人們竊竊私語，爭先恐后的詢問王璐。
“我知道在哪！你們跟我來?！毙毰d奮的舉起右手，就像是小孩子在回答老師的問題。
說完，他就興沖沖的跑了出去，王璐都沒來得及拉住小兒子。
她剛轉(zhuǎn)頭準備追出去，想了想，還是算了，畢竟現(xiàn)在這里沒什么危險了，連最大的危險來源——辛巴已經(jīng)死了。
“海哥兒，去，照顧好弟弟。”
“嗯。”海哥兒點點頭，也迫不及待的跑出去了。
相比弟弟，他也很關心那些肉，雖然那些肉并不屬于他。
眼見這倆孩子帶路，屋內(nèi)十幾個幸存者哪里按捺的住，爭先恐后的跑出去，生怕跑慢了拿不到肉一樣。
一個個幸存者狀態(tài)都差不多，男女老少都有，面黃肌肉形若枯槁，是他們統(tǒng)一的外表特征。
一眨眼，屋內(nèi)就只剩下王耀祖、王璐，和另外兩個壓根沒動過的人。
雖然看不到，但是王耀祖能夠感知到。
兩人都在隔壁小屋，其中一個應該就是王璐的女兒，那個患哮喘的孩子了。
因為她的氣息很微弱，和別人散發(fā)出來的生物波相比，就是燈珠和燈泡的區(qū)別。
她太虛弱了，仿佛隨時都會死一樣。
王耀祖敏銳的耳力還聽到了她劇烈喘息的聲音。
“抱歉，那肉應該是屬于你的，我善做主張了?！蓖蹊春鋈挥X得自己越俎代庖有些不妥，連忙道歉，生怕王耀祖生氣，不幫自己的女兒拿藥。
相比那些肉，她更關心藥。
畢竟就算這幾燉吃飽了，將來還會長期挨餓，只有女兒的病才是她首要關心的事情。
“沒事，本來就是給你們拿的。別廢話了，把地圖給我吧，我?guī)湍闳フ宜帲闩畠汉孟裼职l(fā)病了。”
王璐臉色一變，連忙跑向隔壁的小屋，連被地上的雜物絆倒也毫不在意的爬起來繼續(xù)奔跑。
“小悠，媽媽在這，媽媽在這，別激動，放輕松，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