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裝備殘破的士兵猛然將戰(zhàn)友撲倒在地,一道巨大的黑影迅速從他們身上掠過,帶起一片血霧。
“長河?。?!”被撲倒的士兵連忙起身查看戰(zhàn)友的傷勢,只見它的背上有兩道深可見骨的血壑,血肉模糊。
那士兵急忙拿出備用的緊急止血藥,往傷口上涂抹,可是,血如泉涌,背上的傷口太大,根本不是止血膏可以封堵的傷口。
士兵慌亂的用手去壓住傷口,可根本毫無作用,他眼睛猩紅,愧疚和慌亂堵在心口,讓他不知所措。
而此時,重傷的士兵已停止呼吸。
‘嗡嗡’,一聲耳鳴般的輕響由遠及近靠近,隨著士兵背后蕩起一陣煙塵,巨大的陰影籠罩了他和重傷而亡的戰(zhàn)友。
滿臉是血的士兵僵硬轉(zhuǎn)過頭,迎面就看到象牙一樣大小、形態(tài)各異的上唇、上顎、下顎、下唇組成的咀嚼式口器,血淋淋的碎肉和布片掛在巨大的下顎上,如迎風招展的血色風帆,深深刺痛了士兵的心。
“啊?。?!”
士兵怒吼,他緊握槍把,將刺刀狠狠刺向巨型蝗蟲的口中。
就算是死,他也要殺了這頭畜生,為戰(zhàn)友報仇!
‘唰’一聲風嘯,伴著清脆的折斷聲,暗黃色的濃血濺了士兵一身。
如小轎車一樣的蝗蟲腦袋滾落在地,猙獰腥臭的口器還在不斷的蠕動著。
士兵愣了下,然后看了眼手里的刺刀。
刺刀上都是血這沒錯,可是,刀還沒挨到這大蝗蟲啊,再說了,他刺的方向是蝗蟲的口器,怎么它腦袋掉了?
他呆呆的看著蝗蟲近兩米高的巨大斷口,一時間,陷入彷徨,不知所措。
‘嘩啦’一聲潑水般輕響將士兵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王耀祖甩掉撬棍上的膿血,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是你救了我?”士兵渾身抖動了一下,癱在地上,淚水嘩嘩落下,“你為什么不早點來,為什么!”
默默看了眼地上士兵的尸體,王耀祖嘆了口氣,抬腳沖向下一個方向。
戰(zhàn)爭是殘酷,大自然也是殘酷的。
在是個殘酷的時代,與士兵緊密相伴的不僅僅是戰(zhàn)友,還有危險和死亡。
他回來的路上就感知到了大量蝗蟲襲擊農(nóng)田,軍隊正在與之交戰(zhàn)。
這些即將收割的農(nóng)田都是未來一兩個月希望之城千萬居民賴以生存的口糧,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成群的蝗蟲危害巨大,一旦在農(nóng)田肆意妄為,恐怕一天的時間,這千畝農(nóng)田就會變成荒蕪之地。
麻煩的是戰(zhàn)士們既不能用大威力的火炮,也不能燃火驅(qū)趕,只能依靠機槍和步槍與大蝗蟲作戰(zhàn)。
‘龍人’還好,他們身高體壯,孔武有力,又身穿裝甲,體型巨大的蝗蟲根本威脅不到他們,反而被‘龍人’逐個擊破。
然而,‘龍人’的數(shù)量太少了,駐守希望之城的‘龍人’本來就不足二百,因為奪回玉江計劃失敗又損失了數(shù)十,如今就只剩下一百多位了。
而這一百多人還不能集中部署在一個地方,必須分散到各個哨營保護希望之城,所以這東南方的農(nóng)田遭遇大蝗蟲的破壞時,只憑就近調(diào)援的三四十名‘龍人’,根本沒有辦法有效的肅清威脅。
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只能派普通士兵出戰(zhàn)。
結果可想而知,死傷慘重。
蝗蟲移動的速度極快,又有濃霧遮蔽行蹤,在沒有大量高科技設備的輔助下,根本無法進行精準的射擊,只能朝傳來動靜的天空盲射。
然而,他們還是低估了蝗蟲這種生物的生命力。
對于身長近十米的蝗蟲,一兩顆子彈幾乎跟撓癢癢一樣,就算打中腦袋眼睛等要害,蝗蟲也不會立刻死去。
普通的子彈威力太小,就算是‘龍人’,手里的機槍也遠不如合金戰(zhàn)刀造成的殺傷大。
可是大蝗蟲太多了,‘龍人’酣戰(zhàn)一個小時也精疲力盡,看著眼前一塊塊被啃禿的農(nóng)田、一具具猩紅的士兵尸體,他們雙目猩紅,掄起手里的戰(zhàn)刀,化為無情的收割機器,瘋狂砍殺著附近的蝗蟲。
一道黑色的人影突然從天而降,手中拿著三尺撬棍,狠狠砸在一頭撕咬尸體的蝗蟲身上。
蝗蟲被巨力砸爆成兩截,滾落的巨大腦袋遵循著本能,繼續(xù)咀嚼著嘴里鮮血淋漓的食物。
‘啪’兩米寬的大腦袋被砸的粉碎,口器咀嚼的動作徹底停了下來。
而王耀祖已經(jīng)撲向下一個目標。
蝗蟲的思想比較簡單,不吃飽是是絕對不會離開的。而以它們這樣的體積,也遠非一般大鳥能夠招惹的起,所以,如今的時代,這些巨型蝗蟲已然沒有了天敵。
可惜,它們要面對的是具有堅強意志的士兵,在沒有殺盡最后一個敵人的之前,是絕對不會退縮。
天色漸暗,從其他地方調(diào)遣而來的士兵佩戴好裝備,眼露殺氣,迅猛的加入作戰(zhàn)當中。
戰(zhàn)斗從下午四點持續(xù)到晚上八點,士兵才徹底殺死最后一只來襲的蝗蟲。
戰(zhàn)士情緒沉重,拖著疲憊的身軀結伴歸來,在他們身后的板車上,拖著的是一具具戰(zhàn)友殘缺的身體。
洪叢叢一瘸一拐的走到城門口,看著一隊隊擦肩而過的戰(zhàn)士,他緊握雙拳,渾身顫抖的閉上眼睛。
于將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還有很多事情等待你去做,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p> “是?!?p> 對于損壞的農(nóng)田,必須趁著天氣還冷,需趁夜重新翻土耕種。這樣做可以將一部分蝗蟲卵翻出來凍死或者打藥殺死,盡量不影響這一季糧食的收獲。
但前提是必須先清理耕田上的尸體。
雖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是面對腦袋比人頭大的蝗蟲,又是漆黑的深夜,大部分負責耕種的農(nóng)民根本沒有這個勇氣,只能繼續(xù)依靠正在訓練的新兵進行勞種。
洪叢叢走在田野上,看著眼前巨大的蝗蟲腦袋上的傷口,這明顯是用鈍器大力敲擊造成的爆裂傷,干凈利落,和‘龍人’的戰(zhàn)斗方式又有不同。
‘龍人’身穿裝甲,是移動的堡壘,并不靈活,就算用戰(zhàn)刃殺死蝗蟲,但也無法做到這種從上而下的強力砸擊。
再說蝗蟲很少傻呆呆在那站著任由敵人攻擊,否則戰(zhàn)士們的傷亡也不會那么嚴重了。
這么看來,能造成這樣的傷口,應該只有一個人了。
“謝謝。”洪叢叢抹著昆蟲僵硬的腦袋,對空氣說了句謝謝。
“你是在對我說嘛?”王耀祖緩緩從黑暗中走出,立刻被洪叢叢手中的手電筒燈光捕捉到。
“我就知道是你!我替大家謝謝你?!焙閰矃簿o緊抓住王耀祖濕漉漉的胳膊,和上次一樣,他身上沾滿了動物的體液和膿血。
“不必,你還是謝謝他們吧,這對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但是,對于那些英勇犧牲的戰(zhàn)士們,再也無法聽到這兩個字了?!?p> “是啊......”洪叢叢神情有些低落。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說道:“對了,有人想見見你,就在那邊?!?p> 王耀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見見,洪叢叢應該有他的理由,不會害他。
路上,他向王耀祖介紹道:“目前,壹零集團已經(jīng)正式坦誠的和我們合作,之前危害人類的行為,只是其中一些人的個人行為,主要責任人目前都已經(jīng)全部被關了起來?!?p> 洪叢叢帶著王耀祖來到陸長銘身邊,此時,陸長銘正在安排著任務,兩人暫時沒有打擾。
“洪指揮,有事?咦,這位是.......?”陸長銘給手下分配完任務,轉(zhuǎn)頭看渾身狼藉的王耀祖,露出疑惑的神色。
但是,當王耀祖借助昏暗的目光看到眼前之人的長相時,瞬間渾身一震,心臟猛然一縮。
竟然是他......
王耀祖永遠忘不了那一夜奶奶在他耳邊哽咽的呼喚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幾乎哭斷氣。
也忘不了這人在那一晚給自己注入‘死神’之后,那刻苦銘心的疼痛。
沒錯,眼前這個叫陸長銘的男人就是十三歲那年在小山村里,給自己注射‘死神’,改變自己一生命運的始作俑者。
“你不認識我了嗎?可你這張臉,我卻刻骨銘心,從未忘記。”
這話讓兩人皆是是一愣,因為王耀祖陰森的語氣讓他們有些茫然,不明所以。
只見,王耀祖伸手拉出里面的秋衣,擦干臉上的膿血。
陸長銘看清之后,瞳孔猛地一縮:“你是王明亮的孩子?!?p> 他驚訝不似作假的樣子讓王耀祖反而一怔,難道一直以來針對自己的人不是他?
緊握撬棍的手微微松開,心中疑惑,沒有說話。
“好孩子,你沒事就好,否則,我真的不知道我死了以后,去到下面,怎么面對你父親......”
一旁的洪叢叢眼露震驚,難道這人就是......
片刻后,王耀祖和陸長銘在狹小的辦公室內(nèi)相對而坐。
桌上15W的小臺燈用力的發(fā)光發(fā)熱,用微不足道的光明驅(qū)散了混沌的黑暗。
面對王耀祖的詢問,陸長銘娓娓道來。
原來,他和父親是同事,一同就職于德樂彌塞生物科技公司,主要工作內(nèi)容是針對藍星地下挖掘出的遠古生物進行研究。簡單來說,就是地下可能有一些遠古細菌、真菌之類恐怖生命體,一旦重新現(xiàn)世,就會對人類造成極大的危害,我們的職責就是找到克制這些生物的辦法。
然后,他們就發(fā)現(xiàn)了一種新的生命體,其生命特性類似于細菌,但是,分子組成卻不一樣。
這種生物的主要組成和空氣的成分極其相似,但可見光無法正常穿透,反而會發(fā)生漫反射。由于其擁有吞噬本能,以及應激反應,他們才確定這是種生物,而不是某種無機化合物。
根據(jù)研究發(fā)現(xiàn)這是一種非常古老的生命體,可能追溯到藍星形成之初,甚至有可能是藍星的生命起源。
這個重大發(fā)現(xiàn)讓公司極為重視,專門成立了研究所,針對這種生命體進行研究,并命名為‘大地’計劃。
然而,整個計劃持續(xù)了九年,大家依舊沒有明白這種生物的生命原理,給公司造成了嚴重的負擔,這個計劃就停止了。
“事實上,我去小山村找你的那一天,正好是德樂彌塞生物科技公司派遣‘清潔隊’處理所有參與研究的工作人員,其實研究并非沒有收獲,而是被高層用到了其他方面,為了保密,他們選擇掩埋真相。
你父親替我爭取時間,我從通風管道離開,再然后就找到了你。
那支‘死神’是你父親留給你的,因為我們都知道,如果德樂彌塞生物科技公司繼續(xù)深入研究,早晚有一天會出現(xiàn)大亂子,而他希望你能好好活下來?!?p> 陸長銘悲傷的講述了事情的經(jīng)過,聲音沉重。
王耀祖皺眉聽完了一切,得知真相后,震驚的同時,又生出很多疑問。
“這么說‘大地’基因就是從某種遠古生物身上提取的?;\罩全世界的霧氣就是你說的那種生物嗎?那些被稱之為‘源’的無形生命,就是德樂彌塞生物科技公司釋放的?”
陸長銘搖搖頭:“你說的不全對。
首先,‘源’這個名字起源于我們研究的方向,就是這個星球生命的起源,所以,以這個字來命名這種生物。
至于是德樂彌塞生物科技公司故意釋放‘源’,還是實驗出了意外,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如今彌漫整個世界的霧,實際上是空氣成分發(fā)生了改變,導致可見光的偏轉(zhuǎn),并不是因為某種生物或者某種物質(zhì),只是單純的由于藍星的磁場改變造成分子結構變化。
我們曾大膽的猜想過,其實,我們所生存的藍星本身就是一個高等生命體,而這些‘源’的出現(xiàn),才是真正傷害到了藍星,于是,這個生命體就和人體感染細菌一樣,出現(xiàn)了功能性紊亂,所以才產(chǎn)生了一系列非正常現(xiàn)象,就比如這霧!”
“我們生存的星球是個生命?”王耀祖對于這個信息感到駭然,這怎么可能?
“怎么?不信?其實,就像是螞蟻無法理解人類一樣,我們同樣還無法接觸到這個層次的生命,難道那些無形無影的‘源’還不能說明一切?”
的確,就像是我們?nèi)祟愓J為自己是高等動物,將我們的生命類型界定為和螞蟻同等層次,都是動物。
可是除了同為碳基生命相關的特性外,只怕沒有非常接近的共同點了,基因組成更是天差地別。
那如果是另外一種原子為基礎的生命呢?
比如可能存在的氮基生命,根本不是人類所能理解的生命形式。
這和當初楊博士的研究方向不謀而合,王耀祖感慨萬千。
隨即,他問道:“陸叔叔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自從我離開自由港之后,就被一些突變者追捕,既然你目前是壹零集團的總代表,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吧?”
陸長銘苦笑一下,說道:“你當初離開自由港2號城和壹零集團的緊急事態(tài)處理衛(wèi)隊發(fā)生沖突這件事,我是后來才知道的,甚至那時候我還不確定就是你。因為那時我根本不當家,只是一個部門的經(jīng)理,如今能成為代表也是臨時推舉出來的。
當初的負責人現(xiàn)在都被暫時軟禁,我這個負責人,是暫時的。實際上,壹零集團真正愿意聽我命令的沒幾個,除非是有共同利益的行動,否則,我根本用不動他們,基本上我等于就是個傳話中間人,集團的行動,也根本是看在軍方的面子上?!?p> 是這樣?王耀祖有些不信,因為他記得眼前這個貌似也感染了‘大地’,那他怎么可能會是個平平無奇的空架子?
難道他在撒謊?
“我記得,當初是你給我喝下了蘊含‘大地’的血?!?p> 而且,當初奶奶背他離開的時候,他還看到這人體內(nèi)的‘大地’有失控的跡象。
沒想到陸長銘點點頭承認道:“沒錯,你看?!?p> 陸長銘掀起左臂袖子,只見他左腕上有一道非常猙獰的傷疤,看樣子像是剛止住血的樣子,還沒有結痂。
“想必你也知道,隨著‘大地’一點點變強,我們的身體就會失控,不受控制。”
“是?!蓖跻嬖?jīng)就是這樣,可是,依靠‘死神’變強之后平衡了下來,如今再沒失控的感覺。
“在‘大地’細胞充盈的情況下,我們的身體就擁有了強大的自愈能力,以及不可思議的力量。但是,隨著大量受傷,‘大地’細胞就會處于虧損狀態(tài),我們就喪失了自愈能力。所以,我通過不斷受傷的方式,進行消耗,這樣的話,身體就不會被基因本能驅(qū)使。”
王耀祖一愣,這不就是最初他快速愈合和停止自愈的原因嗎?
當意識世界里小男孩兒的身高超過三米,他就有種身體不受控制的感覺,而且那時候自愈的能力比較強,但自愈會消耗體內(nèi)的某種元素,小男孩兒的體積也會相應減小。
反之,當小男孩兒身高低于一米四之后,說明他的身體就是失去了自愈能力,‘大地’細胞不工作了。
這們看,陸長銘一直就是依靠的這種雖然笨但是很有效方式,進行身體的把控嗎?
持續(xù)十年不斷的傷害自己,以防身體失控,這是何等的決心和毅力,王耀祖有些佩服眼前這位叔叔了。
他猶豫了很久,終于問出自己最想的問的事情。
“我父親就算在研究所工作,為什么之前十多年沒有回來?”
問這話時,他的聲音之中透著一股委屈和憤怒。
當年,他沒有父親,而是有一個十年都不回家的父親。
就算父親在十三歲的時候被人殺了,但之前呢?他為什么一次都不回家?
如果是出了意外,他可以理解,但是,他一直在從事研究工作啊,難道工作比他的家庭、母親、孩子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