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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上記

第二十二章 鄭國使臣(九)

離上記 加加有本難念的經(jīng) 3167 2022-03-08 10:40:44

  季梁回到衛(wèi)所,命人將使臣之案的案情仔細(xì)整理,又花了三日時間將一干人等的供詞、罪證查獲,三日后親自將案卷公文擬定,秘密奉至宮中的燕王手中。

  高坐在上的燕王看完了卷宗,面色卻看不出喜怒,宣季梁進(jìn)殿時抬眼問道,“這么說,是鄭國使臣自己攜的毒,毒死了自己人?”

  季梁瞥一眼侍立在右下首一臉寡淡的蘇衍,不知前情后續(xù)不敢貿(mào)然接口,大拜而下道,“啟稟陛下,押不蘆非尋常毒物,亦非本地所產(chǎn)。按照醫(yī)理謹(jǐn)慎使用本是難得的行軍良藥,故此鄭國使團曾攜了二兩入境,赤煉衛(wèi)有記錄在檔。此數(shù)量與使臣在宮中被毒、副史在驛館被毒二案之中所涉的投毒,以及副史房中搜出所剩的數(shù)量一一核過,分毫不差?!?p>  燕王聽了這話,放下手中的卷宗,漫不經(jīng)心道,“供詞之上證據(jù)皆指向禁軍,兩案背后當(dāng)真都是田嬰指使?”

  季梁眸色微黯,心下凝然,沉聲道,“田將軍私會副使,后又設(shè)局謀害副使,證據(jù)確鑿。”

  燕王若有所思,看向蘇衍,問道,“你怎么看?”

  蘇衍撩袍跪地,道,“回陛下,宮中和驛館皆是城中守備森嚴(yán)之處,每日有三班司衛(wèi)巡防,可兇手偏偏在簽訂合約的那晚旁若無人得犯事,而后又潛入使館之內(nèi)再次設(shè)計殺人,若不是有天外之人能同時支使得動赤煉衛(wèi)和禁軍……”他頓了頓,看了季梁一眼道,“那么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守軍之內(nèi)里大有文章?!?p>  京城的守軍不是禁軍就是赤煉衛(wèi),蘇衍這一句連消帶打聲東擊西,不但輕易將燕王心頭最大的疑慮挑了起來,也將矛頭從田嬰身上重新引到了赤煉衛(wèi)之上。蘇衍如此說,不可謂不歹毒陰損,季梁眉頭一皺,卻也不好即刻反駁。

  正思忖間,燕王眼中浮起一絲戾氣,目光已落到季梁身上,斥道,“你素日穩(wěn)妥,如今就是這么給朕辦事的?”

  季梁伏地一拜,道,“陛下,未得詔令,赤煉衛(wèi)不敢干擾禁軍諸事,這幾日梁嚴(yán)厲搜查方才查明兩案。此番確是梁取尊盤回得遲了,不料鄭國使團徒生出如此多的禍?zhǔn)?,日后定?dāng)更加謹(jǐn)而慎之?!?p>  燕王聽了這話,對季梁道,“此事不該怪你?!币活D,又問,“依你看,田嬰當(dāng)如何處置?”

  季梁微一思索,合手一拜道,“回陛下,與鄭國簽訂和約一事關(guān)系重大,乃當(dāng)務(wù)之急。鄭國副使謀害正史,皆是因國內(nèi)爭奪兵權(quán)的黨爭所致。如今新史既到,當(dāng)陳清案情,盡快安排新史與我朝簽訂和約,方為上策。一則以安眾心,二則也彰顯陛下寬厚仁愛?!?p>  “行了,起來回話罷?!毖嗤趼犃诉@話,神色緩和了些許,語氣依舊肅然,“禁足的大公子怎么會也攪在此局之中?”

  季梁想了想,道,“回陛下,大公子禁足在府中,彼時田將軍多次上門探視,時間恰遇案情發(fā)展關(guān)鍵之處吻合。然究竟二人之間是否有隙,臣并未實證?!?p>  “田嬰這個人,朕自是清楚得很。一界莽夫,誰借他的膽子敢干出這些彎彎繞!”燕王寒著臉道,“好一對甥舅之情!”

  季梁恭聲道,“陛下,臣懷疑,不止是禁軍防務(wù)松懈、護衛(wèi)不周之過,田將軍或早與鄭國的軍中有所勾結(jié)。”

  燕王自使臣之案起,早就將這事想了多日,冷聲道,“幾方一起發(fā)難,自是早就勾結(jié)好了的?!?p>  “他們幾方互通聲氣,這才接連打了我們幾回措手不及。為今之計,只有將這張網(wǎng)給破了,才能逐個擊破?!碧K衍頓了頓,又道,“如司馬所言,眼下倒不如讓鄭國吃個悶虧,讓那已死的副使領(lǐng)了這兩起命案,重擬約束的條款,當(dāng)務(wù)之急盡快簽訂兩國和約?,F(xiàn)在微妙時刻,若涉及他人未免大動干戈,反倒讓他國得利。再者說,大公子乃是陛下嫡子,年紀(jì)尚輕,除去身邊挑唆之人,循循教導(dǎo),假以時日未必不會回頭?!?p>  “還是你識大體。”燕王會意,逐漸感他大義、明他深意,吩咐道,“季梁,你且將田嬰悄悄拿到赤煉衛(wèi),革職審訊,若他確挑唆大公子,就由赤煉衛(wèi)處決了罷,不必再來回朕?!?p>  季梁俯身應(yīng)旨。

  燕王又點頭道,“禁軍指揮使一職,不宜空懸,蘇卿暫且替朕兼著此職?!?p>  蘇衍下跪叩道,“臣遵旨。”

  燕王放下手中的案宗,嘆道,“大公子此回折騰夠了,余下的事,你們多替朕看顧著些。”

  季梁、蘇衍應(yīng)是。兩人一前一后出來,季梁臉上顯出笑容,道,“蘇衍,你真是瘋狗,不亂吠不痛快啊?!?p>  蘇衍輕笑了一聲,“彼此彼此,司馬所干的離間骨肉的缺德事可不比在下的少?!?p>  季梁笑了笑道,“蘇大人將禁軍攬入囊中,往后京中的安防就要仰仗蘇大人了,切不可再知法犯法。”

  蘇衍看他一眼,輕描淡寫道,“奉勸司馬一句,姜家之事勿要多管閑事。凡事給自己留條后路,以免哪天打回原形只好從頭來過。”

  季梁笑道,“我偏不按你說的意思來,梁平生最快意之事就是將人必入絕境,直接將軍?!?p>  蘇衍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倏爾收起。

  人話不投機半句多,各人各自甩袖負(fù)手揚長而去。

  門外通報燕王來時,蘇曼正在悠然打點自己十指上的蔻丹。

  宮人打起門簾,燕王拓步入室,蘇曼將染得艷紅的鮮花汁液一點一滴得涂在自己潔白無瑕的指甲上,濃墨重彩,美不堪言。

  蘇曼見是九五之尊也不起身,也不回頭,嬌嗔道,“陛下來得不是時候,臣妾這會子正忙,沒法給您見禮?!?p>  宮人們見慣了二人情狀,不敢多留,奉完茶紛紛退下,為二人帶上房門。

  “越來越?jīng)]規(guī)矩。”燕王也不以為意,自顧自金刀闊馬得坐下,端起宮人奉上的熱茶,喝了一口,冷哼道,“女兒不見了幾日,你倒還有閑情逸致做這些?!?p>  “不是說了去慶都?慶都離這兒也不遠(yuǎn),幾日便回了,陛下急什么?”蘇曼斜睨他一眼,又吹了吹指尖,眼含多情,也似無情。

  燕王蹙眉,怒道,“慶都怎么不遠(yuǎn)?堂堂大燕公主,跟著個男人就跑了,侍衛(wèi)追都追不上,像什么樣子!”

  蘇曼輕笑一聲,起身款款坐到燕王膝上,如滴血般的指尖搭上燕王胸膛,媚色喜人,道,“像什么樣子?自然是像我的樣子。當(dāng)年我還是別家夫人,還不是跟著你說跑就跑了,也未見我阿爹如你這般吹胡子瞪眼?!?p>  “咳咳咳……你阿爹那不是早沒了?!毖嗤鯕饨Y(jié),也不知是被茶嗆到,還是被話噎到,想了想仍氣哼哼道,“況且當(dāng)年朕年少有為,豈是那些個便宜質(zhì)子能比的?”

  “縱使我阿爹沒了,我哥哥后來知道了,還不是照樣也跟你跑了?!碧K曼“噗嗤”一笑,纖手也不老實,撫著燕王胸膛順氣。

  “你阿我阿的,半點兒沒有規(guī)矩。”燕王憶起年少時意氣奮發(fā),不由心情大悅,像只大豹似的瞇著眼仍她撫摸,看起來受用非常。

  “偏說你你你?!碧K曼隨即又攀上他的脖頸輕撫,道,“安兒大了,自然知道這些人里誰待她好,誰待她不好。況且女大不中留,姬焱年少有才,難道不比留在宮中陪我們這起子老東西強?”

  燕王呵呵大笑,道,“老東西?我看你分明是擠兌朕老了,你這個小妖精!這些年過去,還是原來的小媳婦模樣?!毙αT執(zhí)起她的一雙柔荑親吻。

  燕王一向心性堅韌,自來不受兒女之情桎梏,覺得一旦對女人上了心就是個牽制,平白多了個軟肋。蘇曼這么多年來陪在自己身側(cè),嬉笑怒罵渾然天成正合了他的脾胃。各國敬奉美人雖多,身為帝王縱可御天下,然從未有人能取代過蘇曼在他身邊的位置。

  “自古情人眼里出西施,如今陛下眼中,也不是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蘇曼輕柔飄忽道。

  “胡鬧!你同她們置什么氣。朕安撫容妃,那是國事。”燕王瞪眼,佯怒道,“這些日子將鄭妃留在官舍,可消氣了?何時將人接進(jìn)來?”

  “陛下囿于國事,還要日夜操心后宮,當(dāng)真是勞身勞力辛苦極了?!碧K曼懶懶打個哈欠,抿嘴一笑,俏手點了點他胸膛道,“剛才罵人家哥哥便宜,原來心里惦記人家妹妹,明日我將她接進(jìn)宮來便是。陛下今日來臣妾這里,看來也是國事?”

  “可不是。”燕王笑著刮了下她的俏鼻,道,“你哥剛領(lǐng)了禁軍指揮使一職,朕就來給蘇妃娘娘道賀了?!?p>  “哥哥升官,干我何事?”蘇曼漫不經(jīng)心,媚眼如絲,笑瞇瞇道,“陛下這話,倒像是逼著臣妾討封賞似的?臣妾一再幫陛下撮合佳人,陛下打算如何謝我?”

  “蘇妃娘娘要什么封賞?珍珠?瑪瑙?翡翠?還是黃金?”燕王咬咬牙吸氣,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小妖精又來招我?”

  “我自然是都要!”蘇曼閉上眼睛仰起臉邊任他親吻,邊說道,“我更要我的如意郎君,長相廝守。”

  “當(dāng)真是這個心思?”燕王寵溺之情大盛,緩緩抬起蜜色堅實的手臂,用粗糲的指腹摩擦蘇曼的柔唇,意猶未足道,“蘇妃娘娘要如何廝守?朕親自伺候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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