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欲獻(xiàn)給大王
“大兄且嘗嘗看，這菽乳味道如何。”李非端起一碗溫?zé)岬亩垢X遞給李銳。
這時候說豆腐腦，還要和大家解釋，李非索性叫做菽乳。
“菽乳，又是你自個琢磨出來的吃食？只是你拿家里的酒碗裝它，阿母見了恐怕要怪罪?！?p> 李銳早已迫不及待，豆?jié){煮沸的時候他看到奶白的豆?jié){就想喝上一瓢了。
這時李非把豆腐腦端到面前，自然無法拒絕，端起這碗豆腐腦，他也沒用匕（勺子），直接就往嘴里送。
“微苦、略腥，味道寡淡了些，吞進(jìn)口中卻也感覺清冽，而且口感細(xì)膩，較之菽飯、菽羹好吃數(shù)倍?！崩钿J如此評價道。
李非也把他那一碗豆腐腦吃完了。
確實如李銳所說，味道有一點苦，應(yīng)該和點豆腐所使用的鹽鹵水有關(guān)，以后可以用石膏點豆腐試試。
至于腥氣，那是豆腥味，豆腐腦的豆腥味較之豆?jié){已經(jīng)減輕了許多，大多數(shù)人都能習(xí)慣。
其實點豆腐也是需要技巧的，有時候點不好，豆?jié){不凝結(jié)，做出來的豆腐就是散的。
李非前世在十歲左右的時候，家中就開著一個小型的豆腐加工作坊，他平時沒少在作坊里面幫忙，因此一套流程格外清楚。
這才一次便做成功。
“走吧，大兄，我們把剩下這三碗菽乳送去給阿父阿母，還有羽兒他們品嘗?！?p> 說著李非用一個木盤端起三碗豆腐腦和李銳一同往李非父母居住的屋子走去。
妹妹年紀(jì)還小，和父母住在一起。
李銳趕在李非之前跑進(jìn)父母的房間，夸口道：“阿父阿母，看吾弟今日又做了什么吃食？”
李銳的表情有些夸張，急沖沖地就跑了進(jìn)來，差點撞到李昭身上。
李昭都想踹兩腳，不過考慮到自己父親的形象，又忍住了，只是嚴(yán)厲地質(zhì)問道：“慌慌張張的，像什么樣子！這幾日一直看你們兩兄弟在擺弄那兩塊大石頭，可有耽誤每日習(xí)武？”
李銳見父親不太高興，收起臉上浮夸的表情，回復(fù)道：
“回阿父，每日習(xí)武不曾耽誤，而且丘伯還給我們增加了難度?！?p> 李非這時候也端著木盤走了進(jìn)來，配合道：
“大兄這幾日射術(shù)大有長進(jìn)，百步以內(nèi)堪稱百發(fā)百中，丘伯都在夸贊他呢。”
李昭點頭道：“丘做過卒長（100人為一卒），雖然他斷了一足，無法再上戰(zhàn)場，但是戰(zhàn)陣中的廝殺技藝，卻嫻熟無比，你們一定要好好隨他練習(xí)。”
說完又突然想起什么，補(bǔ)充道：“過些時日，我想辦法弄匹馬來，讓你們兩兄弟學(xué)習(xí)騎射之術(shù)。”
“喏，阿父，我們一定苦練武藝?！眱尚值茳c頭稱是。
戰(zhàn)國時期全民皆兵，就算是尋常的農(nóng)民，拿起武器就是戰(zhàn)士。
如果多打幾次仗還能活下來，那都是兇狠的老兵，普通士兵的身體素質(zhì)都很強(qiáng)，這個年代的男人沒有一幅好身體是萬萬不行的。
如果平時不加緊訓(xùn)練，等上了戰(zhàn)場，就和送死無異。
這時母親季媯連忙打岔道：
“我兒平日已經(jīng)足夠刻苦，我從別人的口中聽到的都是對他們的贊揚，夫君不用如此嚴(yán)厲地要求他們。”
說完又指了指李非手里的木盤道：“快看非兒今日又做了什么美食？”
小丫頭羽嬴深受李昭的寵愛，一點也不怕他，跑到李非面前來，端起一碗豆腐腦就問：
“兄長，今日這又是何物？好吃嗎？”
李非在小丫頭的鼻子上寵溺地捏了一下，笑了笑說道：
“我把它稱做菽乳，好吃與否，你自己品嘗?！?p> 說完李非又往前走了幾步，把木盤端到李昭夫妻的身邊，說道：
“阿父阿母，請品嘗兒子做的菽乳?！?p> 李昭夫婦各端起一碗豆腐腦品嘗。
李昭只是吃了一口，就凝眉問道：“既然叫菽乳，可是用菽制成？”
李非看父親的樣子，有些疑惑：“是用菽制成，阿父為何如此嚴(yán)肅？莫非不合口味？”
李昭是邯鄲城的田部吏，負(fù)責(zé)征收賦稅，是直接能體察到民生的官吏。
他知道庶民生活不易，只是吃了一口豆腐腦便知道，較之平時的菽飯和菽羹，這菽乳明顯更適合食用。
如果推廣開來，菽就有可能脫離現(xiàn)在尷尬的粗糧位置。
“一斤菽，可做多少菽乳？”李昭又問。
李非回答：“一斤菽，可做這樣的小碗數(shù)十碗?！?p> 豆腐腦主要還是水，所以一斤黃豆可以做一大鍋豆腐腦。
李非見父親此刻格外認(rèn)真地聽他說話，于是又講道：
“菽乳多水，將水?dāng)D壓干，會變成菽脂，可菜可糧。兒子今晚就給父親做一道鯉魚燉菽脂。”
李非把豆腐冠以菽脂這個名字。
只是李昭還在震驚中，他覺得自己的小兒子偶然間創(chuàng)造了不得了的東西。
菽，貧賤之物也，平民飽腹之粗糧。如果能夠加工成精細(xì)的口糧，那對于勞苦大眾而言，有天大的益處。
“帶我去看看，你剛剛所言的菽脂為何物?！崩钫颜Z氣有些急躁。
“阿父稍等，還需等待兩個時辰菽脂才能做好?！崩罘墙忉尩?。
沒想到李昭一刻都等不了，又重復(fù)說道：“快帶我去看，此事尤為重要?！?p> 李非心里吐槽，兩年前，他就向李昭索要兩塊圓柱形的大石頭想做石磨。
李昭一直不當(dāng)一回事，托了這么久才把做石磨的石材給他尋來，要是早點把石材給他，豆腐早做出來了。
這時候知道著急了？
不過李非可不敢得罪他爹，李昭生氣了會直接動手。
“阿父且隨我來，菽脂就在廚下外面壓制?！?p> 李非在前面帶路，李昭緊隨其后，其他人也跟著往廚房方向走去。
季媯抱著羽嬴走在最后，她也想看看自己兒子弄出來了什么東西，引起自己夫君這么重視。
一行人來到廚房外面，看到一個不大的木盒子上壓著一塊石頭。
李非走上去把石頭和模具拿開，又打開了包裹豆腐的白布。
豆腐這才壓制了一刻鐘，遠(yuǎn)沒有壓制成功，但是豆腐腦中大量的水份已經(jīng)在巨石的擠壓下從模具中流出。
李昭走到豆腐前面，他也知道這東西還沒有完全做好，在豆腐塊的邊角上用手輕輕一掰，一塊比水豆腐還水嫩的半成品豆腐碎塊被李昭拿在手中。
李昭吞下手里這一點豆腐碎塊，感嘆道：
“潔白嫩滑如脂，叫它菽脂，十分恰當(dāng)?！?p> “等完全壓制成功，會凝成一個大方塊，可切片而不碎。可做膳羞，也可以當(dāng)做主糧。”李非在一旁解釋。
“一斤菽可得菽脂幾何？”李昭又問道。
“如果菽粒飽滿，一斤菽可得兩斤菽脂?！?p> 說完，李非又拿過來旁邊一個陶盤，上面盛放著過濾出來的豆渣，然后說道：
“用石磨將菽磨碎，再用薄布將菽乳和菽渣分離。菽乳細(xì)膩，可直接食用，也可壓成菽脂食用。菽渣亦可食用，然其粗糙，不易吞咽，可用其投喂牲畜，能增其肥?！?p> 豆腐渣在這個連人都吃不飽的年代，算是不錯的飼料了。
“善，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我今日始知菽之妙也?！崩钫鸭拥卮蠛耙痪?。
說完，李昭親手把豆腐用白布包住，蓋上模具的頂板，然后重新壓上那塊大石頭。
隨后李昭轉(zhuǎn)身，盯著李非看了許久，才道：“非兒，你可愿意將這菽脂的制法告訴我？”
只是一個豆腐的做法，并不算什么，李非笑著說道：“阿父想問，兒自然知無不言?！?p> 說完，李非把豆腐的詳細(xì)做法一一說給李昭聽。
李昭認(rèn)真聽完，然后他整個人就好像有些亢奮，說道：“我欲將此法獻(xiàn)給大王?！?p> “獻(xiàn)給大王？”大家都非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