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不見絲毫畏懼之色,反而頗有些挑釁的意味,無端端令師爺覺得心頭微顫,下意識就想后退,好避開錢唐的視線。
不過他到底見識得多,仍記得這里是公堂,硬生生忍住后退的腳步,到底沒有在公堂上丟臉。
可當師爺看到錢唐在村長與其他村民擔憂地看過來時,突然低下頭,微微彎著腰,表現(xiàn)出一副被嚇到失語,不知所措的模樣,頓時被氣了個倒仰。
不過師爺?shù)降最櫦芍X唐的那一眼,想了想,干脆偏轉(zhuǎn)身體,將主場讓回給一直沒有表態(tài)的縣令。
其實,錢唐那一眼同樣震懾住縣令了,腦子正飛快地運轉(zhuǎn),想知道錢唐那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無論是面對他這個縣令,還是面對師爺,錢唐都表現(xiàn)得不卑不亢,更準確地說是有恃無恐,仿佛篤定了他們不會也不敢拿他怎么樣。
為什么呢?
難道是錢唐背后有什么大人物?
思及此,縣令決定暫且略過錢唐的不敬態(tài)度,先處理其他正事。
“咳咳!”縣令清了清嗓子,沉聲問道:“堂下錢唐,你來說說,你是怎么捉住這些賊人的?!?p> 雖說村長已經(jīng)說了緣由,但他無論怎么想,都想像不出兩個孩子活捉六名黑衣人的場景,更大的可能,還是兩個小兒背后隱藏著一個身懷絕技的隱世高人,又或者他們自己本身身懷絕技。
或許,這就是錢唐的底氣?
錢·真·隱世高手·唐站出來,甕聲甕氣說道:“回縣太爺,小子就是用這個捉住他們的?!彼自诤诓即?,解開布袋,露出六個仍帶著血跡的捕獸夾?!斑@幾個捕獸夾可不好弄到手,沒點身份都買不到呢?!?p> 縣令定睛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六個捕獸夾特別大,應(yīng)該是獵戶專門定制,用來捕捉大型猛獸的,每一個鐵齒都閃著冷冷的寒光,再加上已變得暗紅色的血跡,結(jié)合黑衣人小、、腿上的猙獰傷口,不管是誰看到,都會從后背爬上一層涼意。
師爺見縣令沒再揪著之前的事,只能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拿起毛筆記錄今日的斷案過程。
錢唐的解釋看似合情合理,縣令卻繼續(xù)詢問道:“那你如何能夠確定,他們一定會在放置捕獸夾的地點跳下來?”還一放一個準?這也太神奇了吧。
“不確定啊,所以小子一口氣買了十幾個,這只不過是其中一部分?!卞X唐很光棍的答道,直白得縣令的嘴角抽了抽。
“可即便是這樣,受了傷的他們并非沒有逃跑的能力,為何不跑,而是束手就擒?”縣令仍然覺得不合理,繼續(xù)追問道,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
“這個小子就不知道了?!卞X唐極其無辜的一攤手,把事情推到黑衣人身上?!靶∽訌念^到尾都沒動過手,最多就是踢了他們幾腳?!?p> 嗯,他和徐瑤使用精神力把黑衣人的手手腳腳暫時廢掉的事,就沒必要讓外人知道了。
錢唐的一問三不知堵得縣令無話可說,習慣性就想開口治錢唐的罪。
然而,縣令低頭看到地上的捕獸夾,再想到錢唐氣勢凌人的一眼,他又打消了主意。
在沒有弄清楚錢唐的底氣從何而來之前,為保萬一,他暫時不能動錢唐。
若錢唐無依仗,在那之后再治罪都來得及,可若錢唐真有依仗,他可不想平白得罪了錢唐背后的勢力。
為官多年,縣令已養(yǎng)成一種驚人的直覺,正是這個直覺讓他抱上現(xiàn)在的大、、腿,得以擔任肥差清桂鎮(zhèn)縣令,并且安穩(wěn)坐滿三年任期。
今年是最后一年了,他沒必要因為一點小事去鋌而走險,最終影響到他的政績評分和前程。
明年就是回京述職的時間,只要離開了,清桂鎮(zhèn)有再多的爛攤子都與他無關(guān)。
縣令很快有了決定,抬頭看向錢唐,目光變得和藹許多,不若剛才的審視與疑問。
“錢唐,你可知這些黑衣人的來歷?”
“小子不知?!卞X唐繼續(xù)推脫,但話風還是轉(zhuǎn)了一個彎?!安贿^……”
“不過什么?”縣令饒有興致的問道,想知道錢唐能說些什么來。
“小子發(fā)現(xiàn)這幾個人,看似高矮有別,可細看的話,會發(fā)現(xiàn)他們體形修長,黑衣包裹下的肌肉結(jié)實有力,應(yīng)該是練家子,就是武功不算很高,應(yīng)該是某些組織最底層的人員;二來,他們來的人太多了,不過是綁走小子和小子媳婦兒兩個人,居然一下子出動了六個,請他們的人不是有錢,就是……有權(quán)!”錢唐看似分析了,又看似什么都沒分析,畢竟他說的,是大家都已經(jīng)留意到的事情。
當然,最后兩個字被他咬得很重,說完后,錢唐還意味深長地看了縣令一眼。
這一次師爺沒有留意到,因為他正對錢唐的話嗤之以鼻,要不是縣太爺鎮(zhèn)著,他都想出聲譏諷幾句了。
可當他轉(zhuǎn)向縣令時,意外地發(fā)現(xiàn)縣令一臉凝重,眼神深沉地看著錢唐,最后贊同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多謝縣太爺相信小子!”錢唐大喜,長揖一禮,慢慢退后,把主場讓給村長和縣令。
“錢昌聽判!”縣令一拍驚堂鼓,點出村長的姓名。
“草民在!”
“黑衣人一案,本官已然知曉,接下來本官會派人審訊這幾名黑衣人,加緊問出他們的身份和目的,務(wù)必會給你們及受害者一個滿意的交代?!?p> 縣令的話讓師爺忍不住側(cè)目,拿著筆卻忘了記錄在案,愣愣地看了一眼縣令。
以往斷案,縣令只管給出最后的判決,至于案件牽涉人員對判決是否滿意,能不能接受,都不在縣令的考慮之內(nèi)。
可今日,縣令居然說出“滿意”二字,足以可見,錢昌和錢唐或許真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
村長等人離開后,縣令馬上命人開始審訊黑衣人。
衙門里有專司刑訊的衙役,雖說手段比不上京城京兆尹或大理寺的專業(yè)人士,但用來審問這些黑衣人卻是足夠了。
黑衣人也不是哪家豢養(yǎng)的死士,沒有所謂“忠心”一說,不過受刑兩次,便承受不住刑訊之苦,將事情的原委全部供了出來。
口供上說,錢唐本是大將軍衛(wèi)元德的嫡子,出生時與錢家村的孩子抱錯了,如今大將軍府發(fā)現(xiàn)真、、相,派人來準備悄悄將人接回去,而他們則是另一邊的人派來的,負責把錢唐引入歧途,讓他被衛(wèi)元德徹底厭棄,若實在沒辦法帶壞,便直接殺人滅口,反正就是不能讓他回到大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