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界,紫云臺。
楊天行的心里充滿了悲傷和悔恨,蕭夜月走了,他的心也跟著死了一大半。直到此刻,他方才明白蕭夜月在他的心里占據(jù)著多么重要的地位?,F(xiàn)在想來,蕭夜月有著傾國傾城的美麗容顏,卻是世間最為悲情的女子。她的一生經(jīng)歷了太多的苦難,那遠(yuǎn)非常人所能想像,她的心中壓抑著太多的恐慌,象一只擔(dān)驚受怕的小鳥;她雖然是一只上古的神獸,是一把冰冷而又無情的圣劍,卻比任何人類都懂得人間的真愛??扇缃褚寥艘咽?,幽香已散,到哪里再去尋找那熟悉的音容笑貌、凝視那對風(fēng)情萬種的鳳眼?
楊天行癡癡的望著夜空,神色漠然,從那張臉上竟看不出絲毫的生機(jī),仿佛他此刻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失去了靈魂的軀殼。有淚水從眼眶中流出,他此刻的心一如那夜色一般的黑暗。
風(fēng)無聲地吹過,帶來一股淡淡的清香,若有若無地鉆進(jìn)了他的鼻孔。象是突然驚醒過來,楊天行象發(fā)瘋了似的環(huán)目四顧,卻發(fā)現(xiàn)眼前除了黑暗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他落寞地垂下了頭,深深地嘆息。
魔帝再也沒有叫囂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在楊天行的旁邊注視著這個傷心人。他的眼里透出一絲恐懼,也有著一絲傷感。他始終忘不了蕭夜月那眼中凄婉欲絕的神色,忘不了那只鳳凰臨死前滑落的兩滴淚水。
原來愛情可以這般偉大。魔帝深深的呼吸。
“阿彌陀佛!”智慧圣僧高宣了一聲佛號,對著楊天行站立的方向面色黯然的說道:“施主請節(jié)哀?!?p> 楊天行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他突然感覺眼前這個老人是這么的陌生,這還是當(dāng)年那個慈眉善目的密宗宗主嗎?他更象是一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一盞掛在孤樹枝頭的風(fēng)燈。
咚!遠(yuǎn)處靈山上傳來一記悠揚(yáng)的鐘聲。
楊天行尋聲望去,感覺夜幕下的靈山象一頭猙獰的惡魔,從山上透出的點(diǎn)點(diǎn)燈火象是惡魔血紅的眼睛,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注視著他。他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露出兩只閃爍著紫金光芒的瞳孔,內(nèi)里充滿著駭人的殺氣。
在他旁邊的魔帝突然沒來由地打了一個寒戰(zhàn),他愣愣地朝著楊天行瞧去,當(dāng)看到那眼中的紫金光芒時,禁不住嚇得全身發(fā)抖。他的魔功已是不低了,因?yàn)檫@個世界上的神級高手寥寥無幾,可在楊天行的身邊,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的安全感,就好像是一只隨時都可能被宰殺的肥豬。
智慧圣僧也感覺到了,那冰冷的殺氣從黑暗中撲面而來,猶如無數(shù)根冰箭刺入了皮膚中,讓他禁不住全身發(fā)毛。他干癟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么,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過了半晌,魔帝見楊天行仍舊沒有什么動靜,不由心下好奇,鼓起勇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前輩是要為蕭姑娘報(bào)仇雪恨嗎?”
楊天行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直到后者象個烏龜似的縮回頭去時,才淡淡的道:“不錯?!?p> 魔帝眼睛一亮,就在楊天行的炯炯神光下,他一把扯去了身上的袈裟,使勁地揉成一堆扔下山崖,露出內(nèi)里的一身黑袍,旋又拍了拍胸脯,咧嘴笑道:“那也算我一個?!闭f完,見楊天行只是淡淡的注視著他,也不說話,禁不住又是一陣恐懼,生怕這個悲傷過度的年輕人失去了理智,不分青紅皂白地亂殺一通,于是又?jǐn)[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趕忙補(bǔ)充道:“前輩不要再猶豫了,蕭姑娘那么好的一個女子不能白白地就這么死掉,說到底都是佛界的那一群老禿驢作的孽?!?p> 楊天行聞言身軀輕顫,緩緩地低下了頭,再抬起時,眼中的殺氣卻又濃烈了幾分。
智慧圣僧雖然目不能見,但依然可以感覺出這個昔日的弟子動了真怒,他幾乎都能感覺出那狂涌而出的殺氣吹拂著他的袈裟獵獵作響。他皺了皺眉,嘴唇輕動,似在喃喃地念叨著什么,但沒有誰能聽得清楚。
雷音寺內(nèi),如來端坐在蓮花寶座上接見了仙界派來的第九位使者。
除了普賢菩薩外,佛界有名的幾大高手齊聚一堂,自文殊、地藏王、靈吉這三大菩薩之下,十八羅漢、九大本尊、十八枷藍(lán)、二十諸天一一在列。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殿堂中央的仙使身上,氣氛沉寂而又肅穆。
那仙使不是別人,正是仙界的首席真君赤火。
赤火真君依舊是那一身火紅的道袍,與數(shù)日之前的沮喪相比,如今他卻顯得神采奕奕,紅光滿面。李隆武被仙帝打入了天牢使得他在仙廷的權(quán)勢又牢固了幾分。
“仙界首席真君赤火拜見如來佛祖!”赤火真君朝著如來深深地鞠了一躬,大聲地說道。
站在如來下手位的文殊菩薩微一皺眉,想要說什么,卻被如來伸手?jǐn)r住。他只得悶哼一聲,怒視著赤火真君,心里充滿了不屑。
如來仔細(xì)打量了赤火真君幾眼,心里微感驚訝。這次,仙帝為了表示出結(jié)盟的最大誠意,竟然派出了首席真君前來拜山,看來事態(tài)的發(fā)展已經(jīng)對仙界極為不利,否則以仙帝的自負(fù)是絕對不會派首席真君來當(dāng)仙使。他微一抬手,含笑道:“真君請起?!币姵嗷鹫婢酒鹕韥?,旋又似笑非笑地道:“不知仙帝可曾安好?”
赤火真君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神秘莫測的如來佛祖,不由細(xì)細(xì)地多打量了幾眼,聽得如來所言,心中不由感到頗為氣憤,因?yàn)槟钦Z氣中明顯帶著些須的奚落之意。仙界在與魔界的戰(zhàn)爭中遭受重創(chuàng)一事早已傳遍了天下,身為佛界至尊的佛祖不可能不知道,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問出這樣的話來,顯然是有幸災(zāi)樂禍之意。
他雖感氣憤,表面上卻沒有絲毫的顯露,反倒是笑道:“有勞佛祖掛心,我界陛下神威依舊。”
旁邊的文殊菩薩此時卻哼了一聲,面帶冷笑地說道:“本座聽說仙界在躍馬場之戰(zhàn)中大敗而逃,三百萬雄兵最后只剩下一百萬,就連貴界的首席大將軍李隆武也被仙帝打入了天牢,不知可有此事?”
赤火真君原本笑容可掬的臉上,表情突然一僵,片刻后眼中掠過一絲惱怒,但臉色已經(jīng)恢復(fù)自然,看著文殊低聲道:“確有此事!”
如來聞言也不見有何反應(yīng),只是將那綠玉佛珠輪得更急,徐徐地道:“如此說來,韓一嘯已經(jīng)快要兵臨仙京了?”
赤火真君的身子,忽地?fù)u晃了一下,片刻后笑意復(fù)現(xiàn),淡淡的道:“那倒不至于。目前,我界尚有數(shù)百萬雄兵在陰山關(guān)下與魔軍對峙,而且……”他頓了頓,目光在眾佛面上一一掃過,緩緩地接道:“而且敝界的天刀戚戰(zhàn)前輩和戰(zhàn)神衛(wèi)青前輩已經(jīng)出山,此時戚老前輩恐怕已經(jīng)將韓一嘯誅殺在陰山腳下,只要韓一嘯一死,魔軍便會群龍無首,不戰(zhàn)自潰?!彼@番話說得頗為大聲。
此話一出,雷音寺內(nèi)突然安靜下來,滿堂失色。
良久,如來才動了動身軀,眼里有異芒閃過,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倒要恭喜真君了。不知真君來我靈山所為何事?”
赤火真君聞言一愣,這才想起此次的使命,連忙道:“魔界猖狂,魔皇韓一嘯更是一個殘忍嗜殺的大魔頭,魔界一日不滅,仙佛兩界便會永無安寧之日。此次本使前來,乃是奉仙帝之命與貴界商談結(jié)盟出兵一事。”
如來微微一笑,道:“哦,不知仙帝有何良策?”
赤火真君暗罵一聲老狐貍,卻又不得不肅容說道:“魔界敗相已露,只要韓一嘯一死,敝界就可反攻魔界的本土,直取雁門關(guān)。仙佛兩界素來交好,共以除魔衛(wèi)道為己任,仙帝的意思是想與佛祖共同承擔(dān)這除魔大業(yè)。只要佛祖派兵從佛魔通道攻入魔界境內(nèi),便可使魔界腹背受敵,難以兼顧,如此一來,魔界的覆亡指日可待。當(dāng)年的冥界不就是這么滅亡的嗎。”
雷音寺內(nèi),寂靜無聲。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如來佛祖。
如來的袈裟卻飄了起來,竟是無風(fēng)自動。他雙眼微閉,面色安詳,似在沉思,只是那手中的綠玉佛珠卻是越輪越急,最后嘎然一聲而止,就在這時,他倏地睜開佛眼,內(nèi)里飛快地閃過一絲興奮的紅芒,旋又?jǐn)咳?,恢?fù)古井不波的神色,看著赤火真君緩緩地道:“煩請真君回去告知仙帝,本佛祖不日就發(fā)兵魔界。”說完,他的目光穿過雷音寺的紅木大門,向著那個高大雄偉的殿門之外,向著靈山之外的遠(yuǎn)方,向著無盡的黑暗深深凝望,在那一刻,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莫名的笑意。
而在他下手,文殊菩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中同樣亮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精光。
凡界,奧魂大陸。
那個夜色如水的小院落里,那顆古老的銀杏樹下,一身白衣賽雪的朱鳳仰望著天上的明月,秀眉輕蹙。在她身后,同樣是一身白裳的白素素也顯得心緒不寧,不停地扭動著一處衣角,嘴唇輕抿。
半晌后,朱鳳回過頭來看了白素素一眼,幽幽地道:“素妹,我這日總覺得心里有些不安,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白素素似乎怔了一下,看著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我也是?!蓖蝗?,她象是想到什么了,俏臉一片煞白,輕呼道:“不會是天行出了什么事吧?”
朱鳳的臉色也瞬間白了幾分,沉吟了片刻,微微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天行說是去了魔界,可過了這么多日也不見他回來。不過,有夜月姐在旁邊幫襯著他,應(yīng)該出不了什么事。再說,他現(xiàn)在已是靈神之身,天下間沒幾個人能把他怎么樣?!?p> 白素素聞言稍安,可又不放心的道:“可我總覺得出了什么事。這幾日仙界在躍馬場大敗的消息在城里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這說明天行沒有勸動他大哥,可他又會去哪兒呢?”
月光如銀地灑在她的一頭蒼絲之上,遠(yuǎn)遠(yuǎn)看去,連她的身影也隱約若萍,飄搖不定,單薄而不經(jīng)風(fēng)雨。
朱鳳清澈如水的目光落在白素素妖艷絕倫的俏臉上,心里涌起一陣嘆息。這個白發(fā)少女竟也象自己一樣這般癡情……
忽然,白素素別過俏臉看著她,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決然的神色。只聽她道:“鳳姐,我們?nèi)ツЫ缯宜貌缓???p> 朱鳳微微一笑,道:“你怎么會突然想去魔界呢,天行在不在魔界還不知道呢。”
白素素頹然道:“那我不管了,沒有他在,我覺得這天都快要塌了。”
朱鳳聞言微微一愣,向著白素素深深地看了一眼,道:“那好吧,我們明天就動身?!?p> 白素素喜形于色,看著白素素捉狹道:“鳳姐,難道你不想天行嗎?”
朱鳳哪知道白素素會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當(dāng)即羞得霞燒雙頰,更顯得美麗如畫。
白素素一臉微笑地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過了片刻,朱鳳俏臉上的紅潮漸漸退去,微微點(diǎn)頭,輕輕地道:“想的。”
有風(fēng)輕輕吹動樹葉,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兩女一時對視無言。
九天之上,西北總督府內(nèi)。
西北總督拉爾森以及他的妻子莎拉夫人正在含笑寒暄著什么,克里曼則坐在一旁用一塊白紗巾細(xì)心地擦拭著手中銀光發(fā)亮的寒冰劍,從他的目光里射出深刻的感情。直到那劍被擦得如同鏡子一般閃閃發(fā)亮,他這才住了手,將紗巾放在桌上,斜眼瞄了一下身邊有些坐立不安的歌菲婭,輕笑道:“菲婭,你還忘不了那個楊天行???”
歌菲婭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道:“要你管!”
克里曼被她嗆了回來,吶吶說不出話來,但心里倒不是太生氣,對于這個妹妹的脾氣他多少了解一點(diǎn),知道她有些任性刁蠻。事實(shí)上,自從楊天行不辭而別地離開九天之后,他這個寶貝妹子就犯上了相思病,整天茶飯不思,精神恍惚,也沒見她露過什么笑臉,給過他什么好臉色看。漸漸的,他也習(xí)慣了。
片刻后,他旋又堆起笑臉,微笑道:“你這樣想來想去是沒有用的,我看他是不會再回九天了。如果你真的想見到他,只有一個辦法?!?p> 歌菲婭再度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皺了皺眉,依舊是沒好氣地道:“什么辦法?”
克里曼十分滿意妹妹的表現(xiàn),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寒冰劍,淡淡的道:“去梵天找他啊?!?p> 歌菲婭怔了一下,美目隨即亮了起來,嘴里喃喃地道:“對呀,我怎么就沒想到呢?!毕氲竭@,她霍地站起身來,看了看拉爾森和莎拉夫人,想要說什么,卻欲言又止,接著便化作一道紅光旋風(fēng)般地飛出了門外,轉(zhuǎn)眼消失一空。
克里曼嚇了一跳,看著歌菲婭消失的方向苦笑道:“這么快,不愧是凱瑟家族的圣女?!?p> 不久后,回過神來的拉爾森走到克里曼的跟前,沉著臉道:“你妹妹去哪里了?”
克里曼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道:“去梵天了。”
“什么?”拉爾森一臉不能置信地驚呼起來,握了握一旁花容失色的妻子的手,深深地看了克里曼一眼,冷冷地喝道:“你剛才和菲婭說了什么?是不是你讓他去梵天的?”
克里曼一臉無辜地道:“爹,我跟她沒說什么啊,就是略微地建議了一下?!?p> “建議了一下?”拉爾森已然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看著克里曼冷笑起來,“你明知你妹妹身為我天使國的圣女,別說是梵天,就連天使國也不能離開,難道你這個當(dāng)哥哥的會連這一點(diǎn)都不明白吧?”
克里曼也有著一股牛脾氣,竟然絲毫不讓地與父親對視著,小聲地嘀咕道:“什么圣女不圣女的,我只知道菲婭她根本就不想做什么圣女。她有權(quán)利追求屬于自己的幸福和快樂。爹,難道你愿意看到你女兒一生都生活在悲苦和郁悶中嗎?”
“你……”拉爾森氣壞了,瞪著銅鈴大的眼睛用手指著克里曼的鼻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反駁兒子。
莎拉夫人也驚呆了,不過她畢竟是菲婭的母親,母女情深,想想也覺得有道理,誰又不想自己的女兒過上幸福的生活呢?她嘆了口氣,眼中射出萬般慈愛之色,看著渾身輕顫的丈夫說道:“凱瑟,克里曼說得對,菲婭這些日子都不怎么開心,人都瘦了一圈了,如果再這樣憋下去,遲早會出事的?!?p> 也許是聽了妻子所言,拉爾森眼中的怒火漸漸平息下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種深沉的感觸,他嘆了口氣,不無感慨地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也罷,由她去吧,王上那邊我自會跟他說清楚的?!?p> 看著父親軟下來,克里曼不失時機(jī)地拍起了馬屁:“爹,您老人家真是太英明了。”
拉爾森看了克里曼一眼,含著頗為深意的笑容,道:“克里曼,你想不想去梵天?”
克里曼看著父親神秘的笑容,心里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覺,連忙搖了搖頭,道:“我不想去,再說我在梵天又沒有相好的,去那里干什么?!?p> 拉爾森臉上的笑容更濃,看著克里曼說道:“世間險(xiǎn)惡,變化無常,尤其是梵天那個陌生的地域。據(jù)我所知,梵天最近五萬年來高手輩出,人才濟(jì)濟(jì),實(shí)力早就超過了我們九天。菲婭任性刁蠻,以她的脾氣難免惹是生非,她基本上沒有什么對敵的經(jīng)驗(yàn)。若是碰上一般人倒也無懼,要是惹上了梵天的頂尖高手怎么辦?”
克里曼怔了一下,恍然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失聲道:“爹,你不是要我跟著去梵天保護(hù)她吧?”
拉爾森臉色肅穆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不錯。我就這么一個女兒,你也就這么一個妹妹,你的對敵經(jīng)驗(yàn)豐富,修為高深,有你保護(hù)她為父才放心。不過,丑話先說在前頭,要是菲婭有什么三長兩短,老子就拿你是問。”說到后面,他已是疾言厲色。
克里曼看著父親,目光停留在那張漸漸蒼老的面龐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低下頭,用手輕輕地?fù)醡o了一遍亮如秋水的寒冰寶劍,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旋又抬起頭看著拉爾森,目光中滿是堅(jiān)定之色,點(diǎn)頭道:“爹,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克里曼在,菲婭就絕不會受到一丁點(diǎn)的傷害?!?p> 拉爾森微笑點(diǎn)頭,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滿是欣慰疼愛之色,低聲道:“很好!你去梵天的時候千萬不要逞強(qiáng),收起你好戰(zhàn)的性子。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的這身修為在九天或許已經(jīng)能橫行無忌,但在高手輩出、勢力錯綜復(fù)雜的梵天可就不好說了。我和你娘不希望看到你和菲婭出什么事?!闭f到這里,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拍了拍克里曼的肩膀,輕聲道:“快去吧,幫你妹妹找到屬于她的幸福?!?p> 克里曼點(diǎn)了點(diǎn)頭,橫劍入鞘,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忽又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拉爾森和莎拉夫人,小聲道:“爹,娘,我們走了之后,那你們怎么辦?”
拉爾森笑了笑,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哀傷之色,平靜地說道:“修羅人在奧特羅一戰(zhàn)中損失慘重,一時不會有什么異動,再說黑魔……,算了,孩子,我和你娘就不需要你們擔(dān)心了,你們只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就行了?!?p> 克里曼沉默下來,目光在兩老身上停留了一會,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待克里曼的身影消失之后,拉爾森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走回椅子上坐下,如釋重負(fù)地松了口氣。在他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在他眼神深處,似還有深深的一絲欣慰。
莎拉夫人走到丈夫的身邊,握住他的手,輕聲道:“凱瑟,這樣行嗎?”
拉爾森看了妻子一眼,嘆道:“只能這樣了。王上的預(yù)感多半是正確的,黑魔神即將復(fù)出,到時這九天大陸又將陷入一片鐵與火的地獄中,我不希望看到里曼和菲婭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p> 莎拉夫人似還有猶豫,輕蹙秀眉道:“可是若是黑魔神復(fù)出了,那光明神也會復(fù)出,到時梵天也將陷入一場浩劫,這……”
拉爾森含笑打斷了妻子的話,微微搖頭道:“梵天不同于九天,光明神也不同于黑魔神。梵天的勢力錯綜復(fù)雜,高手眾多,早在很久以前,梵天就曾爆發(fā)過轟轟烈烈的滅神運(yùn)動,光明神最終不得不舍棄他在梵天的統(tǒng)治地位。如今一晃又過了這么多年,梵天人自由慣了,沒人再愿意回到過去被大神統(tǒng)治的時代,光明神要想再度君臨梵天已經(jīng)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我們的子女在那里總比好過在九天?!?p> 莎拉夫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那美目中的憂色卻沒有絲毫的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