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老板名叫陳天祥,40歲不到,早年是一家國企的干部,后來辭職到浦海經(jīng)商。經(jīng)常對我們說的一句話就是:“做生意的道理就是做人的道理,要想做好生意,先學著做人?!蔽乙恢庇X得這話是非常有道理的,充分權(quán)勢栓釋了為什么奸商容易暴富。
這段時間公司的工作氣氛不好,銷售額也下降了很多。我作為銷售主管,已經(jīng)被陳總找去談過好幾回。他總是讓我提點意見,扭轉(zhuǎn)公司目前的狀態(tài)。
說是聽我的意見,但每回還是他說得多,而我說得少。陳總在長篇大論的講話方面極有天賦,經(jīng)常說的我頭暈眼花,讓我想起上學時聽校長講話的情景。
進了陳總的辦公室,他正在通電話。我沖陳總點了點頭,他指了指沙發(fā),讓我先坐下。陳總在講的是方言,顯然和他通話的是他的同鄉(xiāng)。我到這公司快一年了,對于陳總的老家話十句里頂多能聽懂半句,每當這個時候,我都對我們國家語言神奇贊嘆不已。
陳總掛了電話,先是和我討論了一下當前的市場形勢,然后表示對我這段時間狀態(tài)的不滿,指出我工作不力,沒能及時帶領(lǐng)銷售隊伍轉(zhuǎn)變思想。
在他說了二十多分鐘后,終于開始問我,怎么樣才能盡快扭轉(zhuǎn)公司大幅下降的銷售額。
我想了想說:“現(xiàn)在雖然市場疲軟,但每天整個市場的成交量還是不低的。我們應(yīng)該爭取多打電話,多聯(lián)系客戶,爭取更多的成交機會?!?p> 陳總聽了我這句沒營養(yǎng)的空話,點點頭,表示滿意,我心里面也松了口氣??磥硪郧皯?yīng)付老師的表態(tài)在這里同樣有用。
他又說:“最近不光是銷售部,其他部門的人工作狀態(tài)也不好,效率大不如前啊。公司現(xiàn)在的工作流程都是由你參與制定的,你覺得是什么原因呢?”
這么明顯的原因還要來問我?把你家的七姑八姨九叔十舅都弄出去,情況馬上會好起來。這個道理我說過不止一次,但顯然沒任何成效。再多說就是廢話,如果我敢堅持自己的意見,恐怕沒一會隔壁辦公室的盧翔就會過來讓我先滾蛋。而眼下我還沒有辭職的想法。
我清了清嗓子,說:“我覺得應(yīng)該是低迷的市場使我們公司的人員情緒受到了很大影響。等銷售成績上來,情況自然會好起來的?!?p> 陳總點點頭,說:“有道理。”
我見說的差不多了,便站起來,說:“陳總,沒別的我下去做事了?!?p> 陳總說:“你去吧。對了,過兩天有個重要的客人要來,跟我們談?wù)勥M口材料的事情,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p> 我說:“聽陳總吩咐?!比缓缶拖铝藰恰?p>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點了支煙,繼續(xù)看我的網(wǎng)頁。剛才陳總跟我說的這些問題,基本上不是我能處理的。我左右不了市場,也沒法對公司的現(xiàn)狀做什么改革,還是輕輕松松過一天最好,等陳總想通了自己去折騰吧。
快十點的時候,兩個電話讓我一下子忙了起來。
通北一家焊管廠的陸經(jīng)理打來電話,急需200多噸材料。還沒等我安頓好,錢州的小徐又打來電話,他們廠里需要700多噸材料,也要得很急。這一下子就讓我忙了起來??偣步嵅牧?,十幾個規(guī)格,公司跟本沒這么多庫存,必須從市場調(diào)一部分貨來補充,我一個人根本顧不過來,只有抓李薇來幫忙。當初她就是這樣被我調(diào)教起來的。
這兩個客戶,是我入行不久后聯(lián)系到的客戶。這幾年不管我跑到哪家公司,他們都從我這里拿材料,算是最好的那種客戶。平時也不用去推銷材料,他們要進貨時自然會聯(lián)系我。這得益于我和他們近三年的長期友好合作。
陸經(jīng)理這些年來,用量很穩(wěn)定,每個月500噸左右。而小徐所在的錢州天宇鋼結(jié)構(gòu)制造公司,這幾年發(fā)展相當快,月用量從最初的三百來噸到現(xiàn)在的近兩千噸,一直在穩(wěn)步增長。
我和李薇忙活了一早上,幾乎沒閑著,找材料、議價、報價、做合同,一直忙到快十二點,工作餐也沒趕上。我對李薇說:“唉,看來中午又要破費一下,請你吃飯了。”
李薇說:“難道你不該請嗎?沒向你要獎金分成就不錯啦。”
“我?guī)湍阏也牧下?lián)系運輸?shù)臅r候,怎么就沒吃上過你一次飯呢,也沒分你獎金吧?”我沖她翻了個白眼。
李薇嘻嘻一笑,說:“誰讓你是我?guī)煾的??!?p> 這叫什么理論,當師傅的就應(yīng)該受到這種待遇?無語啊,早點怎么沒發(fā)現(xiàn)李薇具有奸商本質(zhì)呢。
一想到吃飯,我的肚子就開始大提抗議。強忍著又等了一會,兩家的合同和電匯憑證傳真了過來,我送到財務(wù)那里去審核,馬上和李薇出了公司去吃飯。
我們打了個車,去了離公司不太遠的一家咖啡廳。李薇對這里的牛排很感興趣,基本上每次幫我做事而耽誤了吃飯時,都會到這里來。
這個時間咖啡廳里的人并不多,三三兩兩的散坐在四周,畢竟這個城市的閑人還是很少的。有幾個正在啃牛排的家伙,估計是和我們一樣,錯過了飯時。
坐下來之后,服務(wù)員立即出現(xiàn)在我們旁邊。我對牛排沒什么研究,而且除了和李薇在一起外,基本上不吃這種東西,因此每次都點和她一樣的。李薇也非常了解我這個習慣,她直接叫了兩份,然后用目光詢問我。
我摸了摸不??棺h的胃部,然后伸出三個指頭對服務(wù)員說:“那個,請來三份?!?p> 就在我腸胃的奏鳴曲唱到第三遍的時候,牛排終于端了上來。我手持野蠻人的就餐工具,以壯志饑餐胡虜肉的氣勢向面前的牛排展開了猛攻。唯一遺憾的是,咖啡廳并沒有放一首配合我氣勢的音樂。
就在我準備打響第二戰(zhàn)役時,手機響了起來。我放下刀子,接通了電話。
“喂,你好?!蔽伊晳T性的說。
“你好,是吳越嗎?”
電話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是我。請問你是哪位?”
“哈哈,怎么,聽不出來了?”
“???!蘇映雪!”我終于聽出這個聲音,腦子里立時浮現(xiàn)出一個驚艷的面容。到現(xiàn)在我還清清楚楚的記得第一次見她時的情景,不管她周圍有多少人,你總是能第一個認出她,而最后眼里也只有她。隨著這段記憶而來的,還有淡淡的苦澀。
“呵呵,難得你還記得我?!碧K映雪淡淡的說,聽不出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兩年多沒有音信,原有的感情似乎也淡了。
“唉,是想忘了你,但這件事的難度太大,目前我還做不到。”我極力掩飾自己的心情,讓她在我的話中聽不出什么端倪。
蘇映雪在那邊笑著說,“好幾年沒見,你好像沒什么變化嘛。”
“變化是有的,不過你聽是聽不出來的。對了,你怎么知道我的電話的?”
“怎么,你的電話很難找嗎?校友錄上不就有嗎?”蘇映雪笑著說,“好久不見,晚上一起吃飯吧,怎么樣?”
“嗯?你在浦海?好啊,我下了班去找你吧?!蔽倚睦镉钟砍鲂┊悩拥母杏X,似乎失望已久的事情突然又生出些希望來,聲音中不可抑制的帶出些興奮。
“我在凱悅賓館,8806房間?!?p> 約好的時間,我掛了電話,腦子里想的全是將要到來的重逢。
李薇問道:“是你的老情人吧?接個電話就這么興奮?!?p> “我有興奮嗎?”
“怎么沒有?”
“那就對了。大學校友啊,好幾年沒見。”
“看你色迷迷的,光是校友那么簡單嗎?”
我嚴肅的說:“小姑娘,說話要注意,你不應(yīng)該把一個這么惡心的詞用在我這樣一個正直、純潔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