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半敲門

　　看樣這孩子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自己中毒了。

　　栓子娘又問道：“你們睡覺前是不是在灶里加柴了？”

　　栓子煞白著小臉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加了好多。我怕睡著了姐姐會冷?！?p>　　再往下的事兒莫千千即使沒看到，也想到了，天氣陰沉沉的，氣壓這么低，一定是倆孩子睡著后灶里反煙把他們給薰暈了。那叫“語兒”的小丫頭體質(zhì)弱，早早兒的就不行了，結(jié)果被自己這個強(qiáng)大的靈魂乘虛而入……

　　唉，一切都是天意！既然老天爺安排自己換地方活著，那也只能認(rèn)命了，

　　想著她又往抱著自己的“語兒”娘臉上多看了幾眼，想從她的長相上猜測一下自己的容貌。

　　不想一看之下，她竟然一陣驚艷。

　　自己這娘雖然上了年紀(jì)，皮膚也曬黑了、臉也出皺紋了，可是五官長得真不錯，細(xì)眉鳳眼，臉形清秀，就連神情也很是矜持文靜，那氣質(zhì)即使是自己學(xué)校的?；ǘ家d色幾分，從這神情氣質(zhì)來看怎么也不像是個農(nóng)婦，倒更像個大家閨秀。

　　她這正盯著語兒娘看，那邊栓子娘卻哭了起來，哭得很是悲戚，邊哭邊道：“都是那些喪盡天良的，害得栓子爹早早的就走了，丟下咱們兩個婦道人家，帶著兩個孩子可怎么活呀……”

　　莫千千有些發(fā)愣，琢磨著這話究竟什么意思。

　　抱著她的語兒娘栓子娘哭得傷心，只能放把莫千千放到地上自己坐著，過去安慰栓子娘：“妹子別哭了，人都已經(jīng)走了，哭又能管什么用，好歹的栓子都這么大了，咱們相互幫襯著，等孩子長大成人就好過了……”

　　莫千千聽了一會兒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干脆也就不琢磨了，眼睛往面前這小房上打量，好奇著這是一個什么建筑，連墻都沒有，就著地面直接起房頂？

　　看了一會兒，她突然涌起吐血的沖動，因為她終于看明白了，原來這房子竟然是傳說中的“馬架子”！【（馬架子）一種簡易的人字形民居】

　　我的娘，怎么落后成這樣？哪怕弄個土坯房也好，這東西大冬天的能住人么？

　　莫千千又是一陣干嘔，一邊嘔一邊在心里抱怨：別人穿越非富即貴，什么公主、皇后、皇妃，再不濟(jì)也是宰相將軍家的小姐，哪怕當(dāng)時落魄點(diǎn)過后也能好起來，可是自己怎么就穿越到這窮鄉(xiāng)僻壤來了，險一險就是原始社會……

　　那邊的語兒娘勸著勸著也陪栓子娘哭了起來，栓子想起他爹也跟著一起哭，仨人抱在一起哭成團(tuán)兒。

　　莫千千看得不耐煩，心里想，又沒死，哭個什么勁啊!于是掙扎著站了起來，沒心沒肺地叫道：“娘，我餓了！”

　　三個人的哭聲立刻被她打斷，齊齊向她看來。

　　莫千千正琢磨這倆女人會不會怪自己不懂事，沒想到栓子比她更沒心沒肺，看了她一會兒后臉上掛著淚花也朝兩個女人道：“我也餓了！”

　　兩個孩子就是這兩個當(dāng)娘的活下去的支撐，聽見倆孩子都叫餓，兩個娘抹著眼淚連聲答應(yīng)：“哎哎、這就弄飯吃……”

　　這陣子天上飄起幾絲細(xì)細(xì)的雪花兒，刮起幾縷微風(fēng)，有了風(fēng)灶又不冒煙了，栓子娘和語兒娘一個引火一個做飯，不多時把“飯”弄好了。

　　一張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小方桌，放在莫千千醒來的那張土炕上，四雙用苕條（胡枝子，一種細(xì)小的灌木）削成的筷子擺在上面，四只豁了牙兒的小碗圍著中間一個沒釉的陶海碗，里面那大半下用小魚干兒燉豆角片兒就是四個人的晚餐，至于糧食是一粒也沒有。

　　莫千千和栓子坐在靠墻處，向內(nèi)傾斜的墻體壓得兩人抬不起頭。

　　莫千千弓著背坐在桌邊，看著菜碗想道：伙食也算不錯了，難得窮成這樣還能吃上點(diǎn)魚干。

　　可是聽栓子娘和語兒娘說話才知道，原來這竟然是語兒娘秋天曬來留著過年吃的好東西，因為自己和栓子險些被煙嗆死，兩個娘燉來給孩子補(bǔ)身子的。

　　莫千千看著兩個當(dāng)娘的只吃豆角片兒不肯吃魚，那個堵心勁就別提了，就算是窮鄉(xiāng)僻壤也不興窮這樣吧？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唉，看來老天爺把自己派到這里也是有目的的，是想讓自己帶著這兩個女人發(fā)家致富奔小康啊，自己這倒霉蛋兒以后有得出苦力了。

　　盡管她惡心得什么都不想吃，但還是喝了一點(diǎn)菜湯，畢竟“自己”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保證足夠的營養(yǎng)是很重要的。

　　而栓子那傻小子卻和她不一樣，雖然暈的時候比她長，但是胃口卻明顯比她好，一個人把菜吃了一大半兒。

　　飯后栓子娘和語兒娘又說了會兒話就帶著栓子回了家了，不過她家也不遠(yuǎn)，與莫千千所在的這個院子緊挨著，只隔了一道象征性的矮籬笆。

　　初冬天黑得早，估計也是為了省一點(diǎn)燈油，語兒娘往灶里填滿了柴禾，帶著莫千千早早地躺下了。

　　鐵鍋里的水滋滋地響著，熱氣薰?jié)M了整個屋子，終于有了點(diǎn)兒熱氣兒，莫千千躺了好久才敢把蜷縮著雙腿伸開，語兒娘擔(dān)心她不舒服，一個勁地問這問那，莫千千支吾著回答了幾聲。

　　現(xiàn)在的她一肚子疑問，自己所代替的這個“語兒”全名是什么、語兒娘又叫什么名字、語兒爹是誰、現(xiàn)在是什么朝代……

　　可是她知道要是把這些都問出來，肯定會把語兒娘嚇個半死，不是以為自己失憶就是以為自己瘋了，于是她只好把疑問憋在肚子里，躺在語兒娘身邊自己琢磨。

　　山村的夜晚寂靜無聲，就在兩人剛剛有點(diǎn)困意的時候，忽聽外面腳步聲，聽位置像是有人翻過籬笆進(jìn)到栓子家院子里去了。

　　莫千千暗暗奇怪：這黑燈瞎火的還有人串門兒？

　　她這邊還沒想完，栓子家那邊兒就響起啪啪的敲門聲。

　　語兒娘也同樣聽到了聲音，忽然把莫千千緊緊地抱在懷里，那感覺似乎很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