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的第一層里燭火通明,空無一人,只剩下若隱若現(xiàn)的燭火。右方有一個樓梯口,我立即趕去。我察覺到似乎有人埋伏在兩邊的窗戶外,放眼望去,冷不防眾多的箭射過來,我立即跳開閃躲,但左大腿還是中了一箭。我將箭拔出伴隨著一陣劇痛,傷口血如涌出,我撕破衣服,抽出一塊布綁在傷口上,這時敵人已經(jīng)從外面涌了進來,喊聲大起。
我提刀迎敵,一個橫掃退開所有敵人,然后直砍過去??车故嗳说臅r候,剩下的人全部退到了門外,徘徊不敢進。我隨即轉入走入樓道,來到了第二層,二樓同樣站立著一百多人,已經(jīng)在我意料之內(nèi)。我橫刀便沖了過去,偌大的空間只剩下刀光劍影在閃爍,燭火若隱若現(xiàn)。一直殺上了三樓,又從三樓殺上了四樓,出料我意料的是,四樓已經(jīng)沒有人,只有我身后遠遠跟著的一群人,但他們卻不敢接近我,只遠遠地站著。
再上一層就是這座樓的最高層了,寧雪就在上面。我轉入樓道,走上了五樓,只見兩邊各站立了數(shù)十人,中間站著一個滿臉胡子的大漢,而寧雪就在那人的身后,被綁在一根大木柱上動憚不得,口被一塊長布裹著。周圍一片死靜,我聽到了玄鐵長刀上血滴在地板上的聲音。
那個大漢大笑著走了出來:哈哈,英雄!英雄啊!單刀匹人就敢闖我青云堡,這從沒有有過的事。
我淡淡道:青云堡在我眼中如草芥而已。
那大漢的笑容凝住,臉色鐵青,但很快又笑了開來:來人,幫寧小姐松綁。壯士,所謂不打不相識,只要壯士你今天加入我青云堡,你殺我那么多的兄弟我可以不計前嫌。
此時被松綁的寧雪哭著跑了過來躲在我身側。
我對那大漢說,你就是羅青云?
那大漢答道,正是。壯士加入我們青云堡如何?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說罷,羅青云想走過來,但他看到我手上拿著正在滴血的玄鐵長刀,又后退了幾步說,壯士如何?
我不屑一笑說,你不敢過來?
羅青云提高了音量說,我羅青云身為青云堡的堡主,有什么是我怕的。
說著,羅青云向我走來,離我三步之遙的時候,我玄鐵長刀一揮,血曬一地,羅青云的人頭滾在了地上。寧雪驚叫一聲,躲在我身后不敢看,周圍的人一片騷亂。
我向人群環(huán)視而去:青云堡今天開始由我接管,有誰不服?
他們互相對望,周圍一片寂靜,隨后眾人下跪:勢死追隨新堡主!
那一晚我和寧雪留在了青云堡過夜,此刻回去天陽城并不方便。那一晚寧雪對我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彼f這話的時候,臉上充滿了自豪感。
我說,何以見得我就一定會救你?
寧雪說,直覺告訴我你會的,你本就不是一個袖手旁觀的人,就如兩年前你救了我一樣。
我說,怎么過了這么久了,你還是這么天真。
“我只對你天真?!?p> “你根本不了解我。”
“那還是因為你從未讓我了解你。”
寧雪說我很冷漠,她說我對妓女卻那么溫柔,對她卻那么冷漠。但她不知道,我的冷漠只對我在乎的人,妓女對我來說只是一個玩物,任何地方任何都想要的玩物。
我望著寧雪認真的表情,大笑了起來,“你不會想了解一件血淋淋的事,保持著距離是最好的。”
寧雪說,有什么事情我接受不了嗎?我和你都是從死人堆里走過來的。
死人堆?這讓我想起了兩年前的流亡,想起天天挨餓的日子,那是隨時都能死掉的日子,但我沒有忘記官兵對村民的惡行,我讓自己活到現(xiàn)在,就是要鏟除一切的官兵,我要親手將他們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我很期待這個享受。我轉過頭對寧雪說,既然你那么想了解我,那好,我告訴你,我準別起兵造反。
寧雪一陣驚愕地望著我,我說,怎么樣?害怕了吧?
寧雪說,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天下太平了嗎?瘋歌不是免稅三年了嗎?你為什么還要造反?
我望著寧雪認真說,人活著,總得干些事的,不是嗎?
然后我望向了金黃的月亮,淡淡說,每個人活著都有他該做的事,或者說是他想做的事,而我想做是要讓這個帝國覆滅,天下間不需要帝國的存在。這只不過是我想做的事罷了。
寧雪說,如果你這樣做,天下又會陷于戰(zhàn)亂,百姓又會流離失所,你難道忘記我們是怎么流亡的嗎?
我微笑著說,那又怎么樣?
寧雪一副驚愕的表情望著我,說不出話。我大笑起來,說,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怕?是就對了,我就是惡魔。你現(xiàn)在了解我了,那你現(xiàn)在卻是怎么樣?你只是知道我而已,并不是了解我?,F(xiàn)在你還想了解更多關于惡魔的事?
一會兒后,寧雪對我說,只要是你堅持的事,就是我堅持的事。
我望著寧雪堅定的眼神,不禁失聲大笑。寧雪說,你笑什么?我是認真的!只要你讓我跟著你,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我說,既然如此,好,從今以后我就讓你跟著我,當然,你那一天忍受不了我的殺戮,你可以隨時離開。
寧雪說,我不會離開的。
我說,以后的事就讓以后來解決,我們能把握的只有當下。
我和寧雪在青云堡度過了一晚,第二天便騎馬返回天陽城。劇烈的顛簸中,我大腿上的箭傷再次裂開,一陣陣的疼痛,血滲了出來,一不小心從馬背上掉在地上,一陣眩暈的感覺,便失去知覺。
我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間木屋里,木門是關閉著的,但周圍并不昏暗,因為光線從一手臂長寬的窗戶里射了進來。而玄鐵長刀倚著床尾下的墻角上。我記得自己從馬上掉了下來,然后就暈了。
我起身的時候,發(fā)現(xiàn)左大腿上纏著白色的布,一陣很濃的藥味彌漫開來。外面?zhèn)鱽硪魂囮嚨钠撇衤?。我打開門走了出去,正看見寧雪在拿著斧頭吃力地破著柴,但很明顯她手上的那把斧頭并不鋒利,刀刃口參差不平。
寧雪見我出來,便說,你醒啦?你休息一下吧,我準備做飯給你吃。
我轉入屋內(nèi),出來的時候拿著玄鐵長刀。寧雪連忙跑過來對我說,你要去哪?你的傷口還沒好,你失血過多了!
我說,讓我來。
寧雪說,什么?
我一瘸一瘸地來到寧雪破柴的地方,右臂提起玄鐵長刀,一刀砍在豎著的菜上,柴立即分為兩半。寧雪在一旁嘻嘻地偷笑起來:你用兵器來破柴?。?p> 我說,兵器就不能破柴嗎?兵器是工具,什么地方適用就用在哪里,斧頭也是兵器,斧頭能破柴,我這把玄鐵長刀也能破柴。
寧雪說,你的腿還沒有好,行不行???
我笑著說,小小箭傷也攔到我?那你也未免小看我了。
寧雪說,好,你破吧,我把柴撿起好了。說著,寧雪便把我破開四飛的柴一條一條撿起來。而我繼續(xù)略微吃力地蹲在把柴豎起,然后一刀下去。
寧雪煮的飯菜很好吃,雖然只是一些家常小菜,但相比于欲仙樓的酒菜卻多了一份溫存的感覺。這吃飯的地方是另一間的木屋,我注意到這里總共有三間的木屋,每一間能擺下下五張床的大小。屋外四周圍著藩籬,周圍還有很多房屋,更外面是一片片金黃的稻田,已經(jīng)收成季節(jié)。寧雪跟我說,這就是她離開我后一直住的家,是我給她的錢建了三間小木屋,一間讓我住,一間是她自己住,還有一間是用來吃飯的地方。
聽她這么說,我一陣感動,但更多的是失落,我跟她說,我是一個無法安定的人,一生飄泊,在動蕩和變化中活著。我安定下來的時候,可能就會死去。
寧雪說,怎么會無法安定,只要,只要你遠離世俗,不過問世事,不就可以安定下來么。
我笑了笑,沒有跟寧雪過多的解釋,繼續(xù)吃飯,她不會明白一個殺破狼命格者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