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寧雪停止了哭聲,眾士兵的火光之下,寧雪的一襲華麗的緋色衣裳更是艷紅,像是一個折翼的天使流落凡間。我走過去輕輕抱起她,她已經(jīng)睡著了,滿臉的淚痕,卻像一個無憂的孩童神情恬然。向城府走去,柏桂帶領衛(wèi)兵搶先走在我面前,對士兵大聲說道:“徹查府內(nèi)每個角落,不可以放過一個地方,有敵人當場斬殺!”身為護衛(wèi)長的柏桂一直以來對我的安全盡心盡責。
但我還是向柏桂豎起一個食指到嘴唇作了一個“噓”的手勢,輕聲說,不要太大聲,吵醒她,今晚就不用休息了。
柏桂微微點頭。
我抱著寧雪進入城府,隨便找了一間尚算整潔的房間,將她輕放在床上,幫她蓋上了被子。望著她恬靜的臉容,輕輕撫去她的淚痕??蘩哿司蜁?,睡著就什么都用再想,愿你作個好夢,寧雪。
寧雪的事就讓他告一段落吧,我走出城府,望著外面的一切,火光沖天,慘叫聲依舊響徹這個夜空,偶然間傳來因燒壞的房屋倒塌的一聲轟隆,這一夜,注定是一個地獄夜。
五年前瘋歌在蒼狼城放了一把火,將蒼狼城燒成幾近廢墟,五年之后,我也來到了蒼狼城,帶來這個屠殺,房屋壞了可以重建,人死了確實永遠死了。恐怕這個蒼狼城幾年內(nèi)都將荒無人煙。
或許夠了。毀壞了城池對我們來說也沒好處。
我對柏桂說,讓原道、景藝回來吧,讓所有士兵停止殺戮,救火。
“是!”柏桂馳馬的身影消失在火光之中。
不久后原道回來了,他滿身是血,臉上沒幾處可以看到肉色。他說,堡主,我已經(jīng)讓所有士兵停止屠殺,正在救火。
我點了點頭,問,師沅那個家伙呢。
“他……”原道吞吞唔唔,“還在疏散城民?!?p> “他心腸可真軟?!?p> “但師沅他殺敵軍從不手軟?!?p> “這個我倒是知道,”我說,“由得他吧?!?p> 正說話,柏桂策馬急速而來,翻身落馬對我說,景將軍他……
“別吞吞唔唔的,說就是。”
“他正在與一個將軍府內(nèi)與一個女子一起。不過已經(jīng)聽從堡主命令,令士兵停止殺戮,都去救火了。”
“哦?呵呵,我還自以為我有這個愛好,想不到景藝也好這一口,”我不禁笑著,突然我仿佛意思到什么,忙問,“你是說在將軍府?”
“是的,堡主。據(jù)末將所知,那個女子是一位蒼狼城將軍的女兒,我跟他說堡主不會愿意看到你跟帝國的人一起,他卻說,我不但跟她一起,我還要娶她?!?p> 我勃然大怒,這個已經(jīng)真是處處存心跟我作對,我提起玄鐵長刀跨上戰(zhàn)馬大喝:“帶路!”原道也跟著前來,三騎直奔將軍火。
眼前的將軍府真是絲毫不受戰(zhàn)火的牽連,完好無缺地佇立此地,門前還守著一列士兵,士兵見我紛紛跪下:“參見堡主!”
我回頭對原道冷笑說:“這個景藝可真是對帝國府邸照顧周全?。 ?p> “哼!”原道也憤然,“末將早就跟堡主說過,這個小子就是膽大妄為,不受管束!”
我對柏桂說,帶路!
跟著柏桂,我和原道穿過一道道與會彎曲的走廊,柏桂最后在一間燈火通明的房間里停下,細聲說,就在里面。
我一腳踹開房門,正看見全身裹甲的景藝摟著一個女子霍然回頭,立即從床上落下單膝跪下我面前:“末將見過統(tǒng)帥!末……末將謹遵統(tǒng)帥命令,已經(jīng)下令士兵停止殺戮,全去救火了?!?p> 床上那年輕女子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但也惶恐地下床跪下地上,單薄的雙肩微微發(fā)抖,我將玄鐵長刀重重地扔在方圓茶桌上,發(fā)出一聲巨響。我繞著跪著景藝走了一圈,又看了看那個低頭顫抖的女子,說,景藝,我的大先鋒,你以為我過來是責怪你有沒有停止殺戮嗎?
景藝一臉疑惑地抬頭望著我。
“殺了她,跟我回去。”我指著那個女子說道。
景藝的臉色瞬間從疑惑轉(zhuǎn)為驚恐,轉(zhuǎn)頭望著那女子,那女子正望著景藝極力抿嘴抽泣,滿臉的驚惶。景藝瞬即對我說,統(tǒng)帥,這是……
我認真地說:“景藝,你家族世代為王,難道你要親手葬送這一切?”
景藝的瞳孔瞬間睜大,比聽到殺她女人還要震驚,幾乎說不出話:“統(tǒng)、統(tǒng)帥,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說,你以為我會天真到讓一個不明身份的人執(zhí)掌舉足輕重的先鋒印嗎?不過這不重要,我是真正欣賞你的才能才讓你當上先鋒,我好奇是一個平民竟然有如此身手,于是派柏桂去燕南城查你身世,可柏桂帶回來的消息可是讓我震驚了一回,你家族,在齊光創(chuàng)立之前,世代為王,鎮(zhèn)守在燕南城,百年前你家族的最后一個王被劉猛斬殺,所以,你才毫不猶疑投身我軍,不遺力地推翻帝國吧?憑你的光輝,你遲早能開辟一片天地,我只是順水推舟給你這個機會。
景藝留下了一地眼淚,即使我在說殺掉她的女人他也不曾流淚,因為我知道他內(nèi)心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他不會愚蠢到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家族的榮耀、放棄天生而來的仇恨,他必須為自己所背負的全力去戰(zhàn)斗,這才是背負王者血脈的景藝,一個真真正正脫開所有繁復軀殼的景藝。
景藝霍然起身,恢復了昔日王者般的趾高氣揚,微微一笑:“統(tǒng)帥說的是!不愧是我景藝值得追隨的人。”
景藝轉(zhuǎn)身提起方圓茶桌上的玄鐵長刀,佇立在女驚惶的女子臉前,說了一句:“殷茵,其實你也不是想象中愛我,只是依靠我身上可以挽救你自己的生命,對吧?不過無論如何,此生算是我負你一條性命,我景藝頂天立地,從不欠人情,若有來生,你親手殺了我吧,畢竟你是第一個令我動情的女子?!?p> 說完,景藝揮起了玄鐵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