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三歲那邊,天依舊大雪,王國軍隊在四大家族的帶領(lǐng)下依舊在邊境作戰(zhàn)。而我和姐姐也依舊在這千羽宮中每天接受要人命的教習,將我靈魂折磨得搖搖欲墜。我活了十三年,竟然從沒離開過千羽宮的領(lǐng)域,不要說見外面的景物,就說我其他七個王兄,他們的一根頭發(fā)我都沒見過,都不知道這王宮都住著什么玩意,個個都像寄居這里的幽靈,仿佛離開自己的領(lǐng)地一步就會魂飛魄散似的。
對于這一番訴苦,我那個姐姐也深表贊同,這可是很難得,她除了認同我是她的傻弟弟,她很少認同我其他方面的,就如同我只認同她是我的傻姐姐一樣。
我現(xiàn)在可不怕她,我已經(jīng)掌握了對付我她的方法,秘訣在于她的名字。無論用什么字跟她的名字組合,都會有很妙的效果,例如“一把刀”、“一把鼻涕”、“一把尿”,她總會哇一聲大哭著跑去跟母后告狀。此時我總會對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說,都十四歲的人了,還哭,真是爛泥扶不上壁。
十三歲的無聊日子日復一日,真的把我逼瘋了,我瘋了就會干出很可怕的事情。例如我會無時無刻脫掉一坨的褲子,跟我同年的一坨除了長得更肥,褲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好脫,以至于我很有理由懷疑一坨是不是故意將褲子綁得很松,讓人伸手就可脫,不要問我為什么他有這種目的,我只能告訴你他有這種愛好,他的愛好總是異于常人的。我發(fā)瘋的情景是這樣的,在他站在我姐姐面前的時候,冷不防地脫他褲子,姐姐雙目一墜,哇一聲狂跑;在宮女走過他身邊的時候,我又冷不防地脫他褲子,宮女們?nèi)拥羰种械臇|西,奪路狂奔;甚至在我母后寵愛的那只貓咪經(jīng)過他的時候,我也冷不防地脫他褲子,可貓咪沒有驚叫也沒有跑,只是定定地看著一坨拿東西,從這看來,貓咪是很有定力的,不過審美眼光可能有點差勁,而且據(jù)此我可以斷定它是一只母貓。
這樣的日子,我覺得已經(jīng)看到自己一生的盡頭,具體情境可能是這樣的:在我成年之際,我母后會為我從四大家族中挑選一個我素未謀面的女子與我成婚,而洞房那一晚,我揭開那女子的紅色面紗,一看,大吃一驚,滿臉的麻豆,嘴巴歪得富有詩意,上唇歪向左邊,下唇歪去右邊,然后我滿含熱淚地被她按在床上……我老了時候她可能還會打我,年年打、月月打、日日打,而她打我理由是,我長得太丑,配不上貌美如花的她。每每想到此,我都會冷不防全身一抖,仿佛這想象就是事實一樣。
還有第二種情況,也是在我成年之際,我母后為我從四個家族中挑選一個我素未謀面的女子與我成婚,跟第一種情況不一樣的是,當我揭開她紅色面紗的時候,一看,大為震驚,美得動人,我開心得滿含熱淚將她按在床上……我老了的時候她可能也會打我,年年打、月月打、日日打,而她打我的理由是,我長得太帥,她說她配不起我。想到此我又全身冷不防一抖。你說我長得丑該打,我沒有怨言,我還會很自覺地脫下褲露出屁股給你打,但說我長的帥也得打,那我就無法理解了。但無論哪種情況,對我來說都不容樂觀。
其實我不該這么悲觀,畢竟這純屬是我一個人的想象,但前面說過我有個天生的本能,就是將事情都假設在最壞的情況下,只有如此我面對困境才能處之泰然。
事實上我是過于杞人憂天,因為我遇到我生命中的她,所有的假設都拋得九霄云外。
我是在王宴上遇到她。母后前一個月就告訴我,王嫡子成年將會舉行盛大的王宴,宣布繼承人,并讓所有王子們在達宮顯貴面前展露才藝。
母后還告訴我,參加的王宴的人,不但是所有王子,還有四大家族的中的人,年輕人之間互比才藝,勝出者將會得到來自王的獎勵。
對于這種事情,我有著無比的參與欲,我終于能見上我那七個同父異母的王兄,更可以見到四大家族里的人,搞不好我和一坨都能找到個美女,回眸瞬間,彼此一見鐘情。至于一坨,她若喜歡滿臉麻豆的女子,我也不會感到驚訝,因為他的口味從來獨特,我會用兄弟的口吻衷心祝福他說,好眼光!
王宴那天,母后一早為我換上一身干凈利落的青綢,并叮囑我緊記禮儀,不可做出不妥的事情。
我有點不耐煩地說,知道了知道了,母后昨晚就說過了。
母后笑了笑說,這么快就嫌母后煩啦。
母后領(lǐng)著我和姐姐上了裝飾隆重的轎,向天神殿出發(fā)。
我對于外面充滿好奇,揭起窗簾,探頭望去了窗外。只見雪花雪花紛飛下,人來人往,宮女提著東西顯得忙忙碌碌,都不知道在忙什么。
姐姐粗魯?shù)匕情_我的頭,自己探頭窗口。
我問母后,母后,為什么父王從不來千羽宮?
母后說,王要忙著每天處理政事,沒空像桶兒四處走來走去,怎么啦,想父王啦?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母后,我壓根就不想見到他,別說想他了,我和姐姐跟母后相依為命十多年,如果突然跑來一個父王,我反而接受不了,縱然他是大家口中受萬民敬仰的王,我卻對他一點好感都沒有。而且我聽到的傳聞可不是他忙于什么政事,是后宮妃子太多,忙不過
。
之前聽母后說王宴很盛大,但親眼見到的時候,才知道什么叫盛大。我從轎走出來一看,天神殿比三個千羽宮還大,很高很高。聽說天神殿是祭祀蒼天的地方,建得這么高我倒是不擔心天神聽不到凡人的祈禱,我是擔心會不會被雷劈到。我將這個疑惑告訴母后,母后只是笑了笑說,傻孩子,別亂說,總是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天神殿里面實在大的很,已經(jīng)坐下了很多人,形形式式的人,全是陌生的面孔。我四處張望,尋找一坨的身影。
“桶兒、把兒,那個就是你們的父王,藍桑國的王?!蹦负笾钢莻€端坐在高臺上的男人說。
我父王的樣子很是滑稽,滿臉的胡子,不過他身材很魁梧,就是看上去有點老。他身邊還有一個女人坐著,我問母后,那女人是誰?
母后說,那是王后,月蝶。
我說,月蝶?那是不是月族的人?
母后說,是呀桶兒,不能直呼王后的名字,要叫王后,知道嗎?
母后領(lǐng)著我和姐姐坐在了前面,近距離一看我父王,倒是有點身為君王的威嚴。在我看來,王與不王,從不是什么上天決定的,那簡直是胡扯,身為嫡長子,哪怕你是一個弱智的都可以繼承王位,如果硬是說弱智的也是上天選的,那我也無法可說。
突然大家伏在地上大喊: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嚇了我一跳,我也學著大家那樣伏下。
王說,眾卿家平身!今天是大王子的成年之禮,正式冊封大王子一天為繼承人,望眾卿家誠懇祝福他。
聽到大王兄“一天”這個名字我忍不住笑了一聲,惹得周圍的人用奇怪的眼神望著我。姓什么不好,偏要姓一,“一”后面接什么字都實在不妙。
母后立即在我耳邊低聲說,桶兒,正經(jīng)點。
我忍住了笑,望去臺上,王后身邊那個少年突然走到臺前,那就是我哥哥大王子一天?有點胖,但還沒達到豬的程度,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其他特色了。
只見大家伏地朝拜:“大王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也立即學著他們伏下。
大王子說,眾卿家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