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兩人都是閑聊,海老顯得十分可親,兩人經(jīng)?;ハ鄾]大沒小的隨便開著玩笑,直到正式向海老學習之后楊崢才發(fā)現(xiàn),那只是表象。在海老上課時,楊崢反應(yīng)稍微有遲鈍,立刻就被噴一臉的口水,如果敢開小差,板子就直接朝著腦袋招呼上來。
偏偏楊崢又是一個壓根沒受過正規(guī)教育,字都沒認全的少年。這對師生湊到一起,木屋里天天是雷霆暴風,才三天,楊崢就無師自通的把唾面自干這一技能修到了宗師級。
不過幸運的是,海老雖然對楊崢學會制作磁力器完全不抱希望,噴起楊崢口水來也絕不留情,但海老作為一個老師絕對是盡職盡責的。成長為一個術(shù)師所需要的一切基礎(chǔ)知識,語言、數(shù)學等等,無分巨細,都一一教導(dǎo)給了楊崢。
而在楊崢這一方面來說,雖然他的基礎(chǔ)毫無疑問是海老一生教導(dǎo)過的學生中最差的,沒有之一,但是他學習的熱情和努力程度,海老也要承認,是他見過的人之中最積極的,同樣沒有之一。
“回顧一下我這段時間講的內(nèi)容,制作磁力器,你除了要學習術(shù)法方面的知識外,還需要學習這樣幾方面的知識,首先是鍛造和雕刻。術(shù)師可以憑借自己強大的術(shù)元力來進行精確操作,就像這樣……”海老說著拿起楊崢的匕首,手指間突然冒出藍色的火苗將匕首包裹起來。
楊崢瞪圓了眼睛,他看著自己的匕首就像蠟燭一下在迅速融化,變成橙紅色的液態(tài)金屬流淌下來,然后在半空中分成三股,分別被牽引到一邊,每一股都被重新塑形。
很快,從大到小三把紅通通的刻刀已經(jīng)在塑形完畢,懸浮在空中散發(fā)著熱氣。只見海老左手一指,一股寒冷的氣流噴在三把刻刀上,刻刀迅速降溫,刀刃上閃爍著幽蘭的光芒。
“太帥了?!睏顛橌@呼著,嘴巴長得幾乎可以塞進去一個鵝蛋,
“靠你的術(shù)元力永遠做不到這樣。”海老當頭一盆冷水毫不留情的潑了上去“所以你必須不斷的訓(xùn)練你的鑄造、雕刻技巧,最終用你的手指媲美術(shù)師的術(shù)元力?!?p> “明白了?!北淮驌舻襟w無完膚的楊崢有氣無力地回答著,他有去墻角畫圈圈的沖動。
“好了,我們接著講。不同的金屬有不同的特性,經(jīng)過幾百年的發(fā)展,各種金屬的特殊效用被深入挖掘。比如鈥鎢鋼,能耐高溫,親火元素,用它制成火系磁力器,可以激發(fā)出超高溫的術(shù)法?!?p> 老人看了楊崢一眼,繼續(xù)說道:“最后就是合金,也就是各種金屬或者非金屬材料添加到一起。這方面更加復(fù)雜,各種金屬或者非金屬成分的選擇、相互比例、融合的溫度,添加的時機等等,稍有區(qū)別就會千差萬別。
這是完全靠經(jīng)驗,需要無數(shù)次的試驗來驗證,運氣也有著極為重要的地位。一種優(yōu)秀的合金常常是師生數(shù)代人連續(xù)不斷努力的結(jié)果。因此,很多合金的配方都是以發(fā)明者名字來命名,比如錢氏合金、貝氏合金等,其配方則是保密的。
好了,總結(jié)復(fù)習完畢,我開始教你今天的課程,首先是這二十種合金的配方,午飯前必須全部背下來。下午開始練習雕刻,晚飯前將這二十種配方靠記憶在木板上刻十遍,晚上繼續(xù)學習語言和數(shù)學,沒完成任務(wù)不許吃飯。”
“?。 睏顛樐樕⒖叹妥兞?,慘叫一聲,立刻就抓起配方開始背誦,一秒都不敢耽擱,這幾天來,他幾乎沒能按時吃飯睡覺過。
時光飛逝,現(xiàn)在楊崢終于能夠在木片上成功雕刻出五個最基礎(chǔ)的法陣。這個要求聽上去簡單,但真要按海老的要求做起來,對于完全沒有雕刻基礎(chǔ)的楊崢而言卻不是一般的難。
組成法陣的溝槽必須在粗細和深淺上始終保持完全不變,而且必須一次性雕刻成功,不能回頭修補。對此,海老也做了解釋:將來在金屬部件上刻畫法陣時,一旦中途停頓或者線條粗細不一,術(shù)法元素就會在這些地方形成渦流,從而導(dǎo)致失敗,沒有修補的機會。
海老拿起楊崢剛剛雕刻完畢的木片仔細檢查了一番,“雖然線條還不是絕對勻稱,但考慮到你是完全憑手感控制,勉強可以算你合格了?!?p> “耶!”楊崢高興地跳起來,海老能說出這樣的評價,基本已經(jīng)可以算是夸獎了。跟著海老學習了兩個多月,受到肯定的機會可不多。
“休息一會,你可以進入下一階段的練習了?!闭f著,海老掏出一疊新的木片。
“還是刻木片???”楊崢伸著懶腰,看到還是木片,他滿不在乎的問到。
“這是我前幾天特意出去找了好久才找到的紫衫木做成的木片。自己看看吧?!焙@习堰@一疊木片嘩啦一聲扔到桌子上。
楊崢拿起一片,仔細觀察著,木片的大小厚度什么都和之前的沒有什么區(qū)別,不同的是木片一面是白色,一面是紫色,分成了兩層。
“咦?這不是我父親拿來制作獵弓的那種木材嗎?我知道的,紫色的這層木質(zhì)十分堅硬,白色的這層木質(zhì)比較柔軟,做出來的弓力道比一般木材做出來的大很多。我的弓就是這種木材做的,我去那給您看。”說著,楊崢就要轉(zhuǎn)身去拿自己的弓。
“啪!”海老一巴掌拍在了楊崢的后腦勺上,“笨蛋,我就是看到了你的弓才去找紫衫木的,不然怎么知道你們這里會產(chǎn)這種木材。”
楊崢看著海老那一臉的鄙視,完全無語了,只能默默地揉著被拍了一巴掌的后腦勺。
“算了,我還是給你說說下一階段的要求:在紫色,也就是硬的這一面雕刻法陣,要求是刻出的溝槽必須將紫色的部分完全刻透,但不能傷到下面白色的那一層?!?p> 還在摸著后腦勺的楊崢聽到這個要求呆住了,他可是知道的,這紫衫木白色紫色兩層的分界就是年輪,那是凹凸不平的啊,換句話說就是的紫色木質(zhì)層實際是厚薄不均的,在刻開以前,誰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厚。
“沒聽明白嗎?剛剛又沒注意聽?”看著楊崢癡癡呆呆的表情,海老又抬起了手掌。
“我明白了。”楊崢欲哭無淚,心里默默想著:為什么受傷的總是我。
看著楊崢沮喪的表情,海老忍不住開口:“楊崢啊,不是我要求太高。你沒有術(shù)元力的幫助,就必須把手指的感覺練到這個程度,讓你的手指靈敏到可以在第一時間就發(fā)覺每一絲木質(zhì)的差異,達到媲美術(shù)元力的程度。只有這樣,你才或許有機會制作一些最簡單的磁力器?!?p> “嗯,我明白了。”這一次,楊崢高昂起頭,振奮起來,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要百分之一百的努力。
一刀下去,沒能刻透紫色層,失敗,楊崢把第一張木片扔到一邊,又拿起一塊。
這次用力要大一些,他想著,下刀,太重,傷到了白色層,又失敗。
第三片,還是失敗,一直都是失敗……
楊崢放下刻刀,他的右手手指因為用地握著刻刀太久,這會都已經(jīng)不能伸直了,五指彎曲,看上去好像雞爪。這一天他不知道失敗了多少次,最初那一疊紫衫木片早已用完,海老不聲不響提了整整一袋過來放到他身邊。
堅持到現(xiàn)在,楊崢的體力終于支持不下去了,他回想著一天的感受,想要總結(jié)出一些原因,卻不知不覺趴在桌上睡了過去。海老輕輕給楊崢搭上了一床毛毯,獨自走到門外,抽著煙斗,看著清冷的星空,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第二天、第三天……第五天。
這幾天的經(jīng)歷對楊崢來說是一場巨大的考驗,最初他沮喪,然后痛苦,那種有力卻不知道怎么使的感覺讓他恨不得把自己頭發(fā)全部揪下來或者給自己兩耳光。
再到后來,他徹底迷茫了,雙目無神,只剩下機械的動作:失敗、失敗、再失敗。滿滿一袋紫衫木片已經(jīng)全部用完,海老干脆搬來了兩大袋
這次楊崢沒有急于動手。他雖然兩眼通紅,滿是血絲,但精神看上去卻比前幾天好了許多,活力好像又回到了楊崢身上。他抬起頭,堅定地對海老說道:“海老,我決定暫時不刻了,現(xiàn)在的我需要先補足其他的短板?!?p> “哦?那你說說你都差在哪些方面?”海老抽了口煙斗,這才慢條斯理的問到。
“首先是手指的力量我還欠缺很多,需要鍛煉??瓷先ノ沂橇α堪盐詹缓茫鋵嵤橇α坎蛔?。不要說什么舉重若輕,游刃有余,我連收放自如都做不到,每次都必須用盡全力才能刻得動紫色木質(zhì),自然是遇到稍微厚一點的地方就力道不足,薄一點地方就收不住勁?!?p> “嗯,還有嗎?”
“還有,以后的木片我要自己去準備,伐木,切片,打磨全部我自己來。這樣才能對這種木材有足夠的了解。既沒有術(shù)元力,又對雕刻的材質(zhì)完全不了解,我這段時間不失敗才是沒有天理,暫時我就想到這么多?!?p> “你能想到這些我很高興?!焙@陷p輕拍了拍楊崢的肩膀“記住,刻苦訓(xùn)練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懂得在訓(xùn)練中總結(jié)得失,根據(jù)自身情況不斷調(diào)整訓(xùn)練方式和計劃,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方法?!?p> “還有一點你需要注意”海老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說了出來“你的術(shù)元力雖然非常微弱,但并不是沒有。對于你這樣普通人程度的術(shù)元力如何應(yīng)用,從來沒有人研究過。我下面說的可能是在誤導(dǎo)你,甚至可能會耽誤你一生,但我還是想說:
想辦法將術(shù)元力引導(dǎo)出來,哪怕它再弱小,做到這一點,你就站在了制作磁力器的門檻前。可惜的是關(guān)于這一點我沒有辦法教你,只能靠你自己摸索了?!?p> “是,我一定會努力的?!睏顛槒奈聪襁@一刻一樣信心滿滿。
“這樣我也可以放心離開了,接下來就看你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對于這一點我也很好奇,將來有機會到北宵學院來找我?!焙@险f完,起身就向門外走去。
“海老,不能多住幾天嗎?”楊崢挽留著。
“時隔近兩百年,大陸重新出現(xiàn)魔怪的蹤跡,這不是小事。我必須盡快趕到蠻荒高原去了解情況,并警告所有國家,這事關(guān)整個大陸的存亡,我已經(jīng)耽擱的太久。”
“海老?!睏顛樛蝗还虻乖诘厣?,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我一定會去北宵學院看望您的,請您一路保重。”
兩人相處了三個月,雖然彼此都沒有說過,但楊崢早已把海老當做了真正的老師,而三眼老人也將楊崢視為了自己的學生。
“你也保重。”海老沒有回頭,就大步邁出門去,只是他依然忍不住抬起胳膊揮了揮手,還揉了揉眼睛。
楊崢一直跪在地上,目送海老走遠,短短三個月的相聚,或許會改變楊崢的一生。但從今以后一切都要靠自己了,楊崢握了握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