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餓?。∶刻熘挥袃赏胂≈?,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餓得雙腿發(fā)軟了。這五天來,又有兩萬多的難民陸續(xù)從四方匯集到楚州老城。老城本來就不大,東西徑、南北徑都是525丈,平時老城就顯得擁擠,此時又增加了這么多的難民,使得老城的大街小巷都是難民的身影。雖然,原本就在老城的百姓收容了不少難民,但那只是杯水車薪?,F(xiàn)在的我,好像除了城墻,哪兒也去不了了。只要你下了城墻,就會時不時地踩到某人的腳,或是某人的手,真是個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一下增加了這么多的難民,對老城的軍糧消耗是驚人的,雖然余玠不顧士兵們的士氣,一再減少口糧,但是五天下來,軍糧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另一方面,可怕的疾病也開始在難民中蔓延開來,時不時有人一覺醒來,就會發(fā)現(xiàn)身邊的親人已經(jīng)在睡夢中死去。更可怕的是,在難民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些不法之徒。前夜便有三戶人家遭到洗劫,被搶的全是糧食。也許這些作亂的人原本并不是壞人,他們只是在惡劣的條件下鋌而走險而已。但是這種勢頭如果不馬上遏止住的話,那在老城內(nèi)很快就會爆發(fā)一場民變,那將會給老城的駐軍帶來毀滅性的打擊。幸好在難民中尋找一群擁有糧食的兇徒,并不是件難事,在余玠一口氣殺了三十余人后,終于震攝住了一些心存歪念的難民。
金兵看起來好像已經(jīng)對此樂此不疲了,到今天還有幾百個難民,斷斷續(xù)續(xù)的被趕入老城,而我和余玠對此也都是無能為力。望著遠處日漸囂張的金兵,我心中充滿了無力感,金賊的這招“難民”大計實在是太絕了,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天,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拿下老城,而最可恨的是,新城在這時侯還是沒有半點要支援老城的意思。但從另一方面想,就算新城支援老城,也不過是多活幾日而已。
“屬下參見余將軍,見過鄭公子?!辈恢裁磿r侯,一小頭目模樣的兵士已經(jīng)來到了我們身旁,對著我和余玠施禮。
“免禮,你是忠節(jié)軍的人吧,高翔讓你來干什么?”余玠見那兵士面生,猜他是忠節(jié)軍的兵士,便冷冷地說道。
“回余將軍話,屬下忠節(jié)軍部將張開福,此次奉高統(tǒng)領(lǐng)之命,特來邀鄭公子赴新城共商大事。”
“哼!”聽完張開福的話,余玠忍不住哼了一聲,任誰都知道高翔此舉,其實就是想將我接到新城免受挨餓之苦。余玠乍聞此言,不禁怒由心生,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應(yīng)該讓我陪著他一起等死,所以臉色稍緩,轉(zhuǎn)身對著我說道:“鄭公子這就去吧,余玠不會怪你的?!?p> “余將軍?!蔽铱嘈χ鴵u了搖頭道:“我鄭言豈能在這個時侯離城而去,余將軍把鄭言當(dāng)作那種貪生怕死的人嗎?”其實這時我也是有些想去的,但想到就算到了新城,也就是多活幾日而已,還不如干脆在這里陪著余玠,這樣當(dāng)我想到王承、陳潛等人的時侯,心里也會覺得好過些。
而張開福好像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局面一樣,不慌不忙地說道:“按高統(tǒng)領(lǐng)意思,如果鄭公子肯赴新城,高統(tǒng)領(lǐng)愿意奉上百石糧食?!?p> 這不是販賣人口嗎,聞言我不禁哭笑不得,但百石糧食的代價,也確實為我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借口,畢竟,這百石糧食已經(jīng)是全城人半日的口糧了。如果這時侯我還不去的話,恐怕馬上就有人會上來踹我一腳了。
想到這里,我指了指身后的郭朝進等人,說道:“我可以帶上我的親衛(wèi)吧!”
張開福眼神一掃站在我身后的親衛(wèi),見只有二十人,便不假思索地說道:“自然可以,事不宜遲,還請鄭公子這就隨我來?!?p> “等等。”郭朝進聞言,急忙上前叫道:“鄭公子的美意,朝進心領(lǐng)了。但朝進只想留在老城,還請鄭公子成全?!?p> “哼!”聞言余玠冷哼一聲道:“你既是鄭公子的親衛(wèi),違抗鄭公子的意思就是違抗軍令,不聽號令的結(jié)果你應(yīng)該知道的?!?p> “可是將軍……”
“不必多言,要么去新城,要么軍法從事。”余玠咬著牙說道。
新城,沈府。
有人說一個人太餓的時侯不能吃得太飽。我雖然也相信這句話,但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雖然只有幾碗白米飯和幾盤青菜,但我還是一直吃到站不起來為止。我放下碗筷,看著旁邊同樣也在狼吞虎咽的郭朝進等人,心里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他們剛來的時侯還死撐著不肯吃,直到我又搬出違抗軍令那一套,他們才妥協(xié),呵呵,想不到一吃起來比我還要兇。
“鄭公子,召待不周,還請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币娢页酝?,高翔忙陪笑著說道。他知道為了自己的前途著想,說什么也不能怠慢眼前這位書生。這位書生可是當(dāng)今最有權(quán)勢的史丞相的侄子的身旁的大紅人啊!看著我,高翔就好像看見他光明的前途……
“高統(tǒng)領(lǐng)……高統(tǒng)領(lǐng)?”
“啊……鄭公子……鄭公子有何吩咐?”我叫了好一陣子高翔才從他的美夢中清醒過來,慌忙問道。
“不知新城內(nèi)還有多少糧草呢?”我問道。
“已不足二十日了?!?
“那高統(tǒng)領(lǐng)是否有信心擊退金軍呢?”我奇怪地問道,看著高翔不驚不亂的樣子,完全不像是深陷重圍的人應(yīng)有的表現(xiàn),真不知他到底是有大將風(fēng)度呢,還是有白癡風(fēng)度。
高翔搖了搖頭道:“高翔自知沒本事退敵,不過鄭公子放心,只要鄭公子不離開新城,高翔可保公子安全,至于其中的道理?!备呦钂吡艘谎酃M等人,說道:“只因事關(guān)重大,高翔不便明言,還請鄭公子見諒?!?p> “哦,是嗎?”見高翔如此胸有成竹的樣子,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但卻又不便再問,也就只得就此作罷。
“既然如此,我便四處逛逛,高統(tǒng)領(lǐng)請自便,告辭。”說完我便帶著眾親衛(wèi)徑自出了沈府。
走在新城寬敞的街道上,心情便放松了許多。看著眼前稀稀拉拉的行人,我實在不敢去想老城那擁擠的樣子。剛才的那一頓飽餐,使我們一行人都只能慢慢地往前走,甚至還有一個士兵正邊走邊痛苦地撫mo著肚子。此時我的腦海里,充滿了剛才高翔的奇怪表現(xiàn),在金軍的重重包圍中,他倒底是憑什么能這樣毫無畏懼呢?難道他打算投降金軍?不怎么可能,要投降金軍的話,他完全不用等到這時侯。
不知不覺,一行人已經(jīng)走到了城門口,由于還在作戰(zhàn),所以城門是禁止行人通行。郭朝進見我還在低著頭往前走,忙趕上前來提醒我道:“鄭公子,前面就是望洋門了,我們是不是該回頭了?”
望洋門!聽到這個名字,我心中一震,同時一陣狂喜涌上了我的心頭,我終于知道高翔所持的是什么了,這個該死的高翔,還有那個沈澈,盡然陰險到這個程度。還好有我,楚州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