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填壕成功,最靠近城門的幾十輛“尖頭木驢車”中迅速搶出幾百個手持長槍、軸木的軍士,他們冒著箭雨熟練地將長槍穿插在軸木中,然后一排排地斜立在城門的不遠處。這就是拒馬槍,如果攻城部隊在登梯攻城時,城內(nèi)突然沖出一隊騎兵來,那將是攻城部隊的噩夢。而拒馬槍則可以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
一切準備就緒,身后的云梯不斷地調(diào)整著位置,對準前面剛架好的“折疊橋”,然后一字排開地等待著。他們在等著其它云梯調(diào)整好位置,云梯戰(zhàn)術(shù)是不可能以單梯作戰(zhàn)的,如果以單梯作戰(zhàn),就算再多的攻城兵也會輕易地被敵人消滅掉。所以云梯戰(zhàn)術(shù)講究的是盡可能多的云梯同一時間架上城墻,攻城兵同一時間爬上云梯攻上城去,這樣才可以盡最大的可能減少已方的傷亡,同時也只有這樣才能對城墻上的敵人造成有效的進攻。
“上……”隨著一聲歇斯底里的吼叫聲,上百架云梯同時沖向城墻,在一陣令人齒癢的“咯吱”聲后,云梯末端的勾子成功地勾住了城墻上的女頭墻。藏在云梯和木驢內(nèi)的刀牌手歡呼一聲沖出戰(zhàn)車,爭先恐后地往云梯上沖去。
“殺……”震天的喊殺聲,宋軍有如潮水般地順著云梯向城墻上涌去。由于云梯的斜度較小,而且云梯上用于踩踏的橫桿面積也很大,所以宋軍可以一手持盾、一手持刀沿梯而上。
面對這些刀牌兵,弓箭的作用反而不大,所以城墻上射下的箭枝一瞬間就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巨石、石灰、火油、還有滾木。這些武器顯然對登梯的部隊十分有效,每一個巨石砸下,便會帶走好幾條生命;每一個滾木滾下,便有幾名軍士隨之摔落地面;每一桶火油灑下,便會有幾名軍士慘叫地成為火人。
但是面對死亡“忠順軍”的軍士們毫不畏懼,巨石帶著驚人的速度從天而降,只見一位軍士毫不猶豫地舉起盾牌加快速度往巨石迎了上去。他知道自己越往上,巨石對自己造成的沖擊力便越小。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擋住這顆高速運動的巨石,但至少可以減緩它的速度,身后的戰(zhàn)友便可以將它擋住。
面對順著云梯滾下的巨木,一位軍士目不轉(zhuǎn)睛地觀察著它的軌跡,他將盾牌斜插在云梯的兩個橫桿之間,然后用肩膀扛住。滾木“空”的一聲重重地撞在盾牌之上,然后失去平衡騰空而起。隨著滾木一同飛起的,還有一顆圓睜著雙目的人頭。而那具尸身,卻依然死死地頂著盾牌……
望著從天而降的火油,他們沒有退宿,一位軍士不知哪來的勇氣奮力往上沖去。在被燃成一個火球后,他還不懈地往上爬著,他想在臨死前撲到城墻上的敵人,但在爬了一段距離后,烈火便讓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他帶著遺憾的眼神無奈地往城墻下跌落而去。身后趕上來的戰(zhàn)友根本就無視云梯上的火焰,他要趁著云梯沒有燒斷之前沖上城去,為在火焰中的戰(zhàn)友復仇。
對于城下的弓箭手,現(xiàn)在正是他們發(fā)揮箭術(shù)的關(guān)鍵時刻。為了能給刀牌手們讓出更多的空間,弓箭手們都離城墻有一段距離,他們要透過城上灑下的石灰,準確地瞄準城墻上正往下投各種物品的金兵,他們知道現(xiàn)在每射殺一個敵人,便可以挽救好幾條戰(zhàn)友的生命。而那些抬著油鍋的金兵無疑是他們最渴望的目標。
一位弓箭手瞄到了一張隱藏在油鍋后的臉,他毫不猶豫地舉弓放出了復仇之箭,然后滿意地看著那個油鍋打翻在地,城墻上霎間便燃起了一處火頭。終于有一個機會了,那位弓箭手露出了成功的微笑,但很快便有一枝箭結(jié)束了他的笑容。
“殺……”云梯上的軍士們狂吼一聲,城墻上的火頭對他們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因為這個火頭使得這個云梯暫時沒有受到攻擊,他們要趁著這個短暫的時間直沖而上,然后為他們身后的戰(zhàn)友奪取一塊立足的空間。
一名軍士已趁此爬上了女頭墻,他毫不猶豫地朝正燃燒著的火頭撲了過去。當他沖出火堆后,他突然發(fā)現(xiàn)敵人的長槍就在眼前了,他沒有舉起盾牌。因為在這時侯只要有點,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停頓,身后戰(zhàn)友的前進步伐便會被擋住。敵人也許也會因此而把他們重新趕回到云梯上。于是他毅然地挺起胸膛迎上槍尖,胸前的劇痛幾乎讓他室息,但他還是憑著強大的沖擊力沖到了敵人的面前,一伸手便抱著敵人滾下了城墻。這樣可以為身后的戰(zhàn)友提供更多的空間。
“忠順軍”有如決堤的洪水一樣涌上了城墻的這個缺口,然后這個缺口很快就擴散到鄰近的兩個云梯,然后是另外一個……
登上城墻后的“忠順軍”,有如上山的猛虎般的橫沖直撞,他們左手盾牌左格右擋,右手腰刀猛劈猛砍。敵人一個個在他們眼前慘叫倒下,頭顱一顆顆飛起,無頭的尸身斜躺在城墻邊,冒著熱氣的鮮血從斷頸處順著城墻直淌而下。
面對著這些群如狼似虎的“忠順軍”,金軍早已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但他們還是不會選擇投降,因為他們知道“忠順軍”是不留俘虜?shù)?。所以他們選擇了逃跑,死亡的恐怖讓他們早已忘了哪里才是下城墻的通道,他們只知道往“忠順軍”相反的方向狂奔。
于是沖上城墻的“忠順軍”便像趕鴨子一樣,趕著越來越密集的金兵在城墻上奔走,他們所要做的就是給落后的“鴨子”來上幾刀。這其中還不乏有些想繼續(xù)抵抗的金軍,但在人流的沖擊下,他們也情不自禁地隨波逐流。
由于一路上不斷有人加入“鴨子”的行列,平時寬闊的通道此時竟已變得捅擠不堪,以至于不斷地有人被擠下城墻而發(fā)出了一聲聲凄歷的慘叫。
這就是所謂的兵敗如山倒了,我扭過頭不忍再看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幕。沒過多久,耳邊便傳來了一陣陣只有在地獄里才能聽到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