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襲!敵襲!”
率先反應(yīng)過來的馬隊將高聲呼喝,果然,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七個騎士從山谷里奔襲出來。
他們騎術(shù)頗佳,在馬上彎弓搭箭。
“嗖!嗖!嗖!”
箭射了過來,幾個民夫應(yīng)聲倒地,輜重隊一陣慌亂。
下一刻,騎兵身后谷地兩側(cè)的溝壑和密林中,便突然間殺出了一群手持長槍長刀的人來。這些人行動極快,幾步?jīng)_出林子,跳上官道,直接奔殺過來。
許岸拿起刀快速閃到騾車邊上,危險帶來的腎上腺素刺激著他的肢體,居然有種想揮刀砍殺的劇烈沖動,這種感覺非常奇怪。他抬頭看去,七個奔馳而來的騎士髡發(fā)黑甲,身子緊緊貼在馬背上,倒提的彎刀泛著粼粼寒光,在黃昏的霞光中顯得十分刺眼。
“探馬赤軍!他們是蒙韃探馬赤軍!快攔住他們!”有人驚呼。
騎兵對著輜重隊外圍的一個缺口,直沖而入。迎面的士卒與民夫抵擋不住,紛紛閃避,被狂飆突進的騎軍生生開出一條路來,如熱刀切開牛油一般。而躲避不及的,便在鋒刃之前被當(dāng)場斬殺。
當(dāng)先的一個探馬赤軍是個彪形大漢,碧眼黃須,手中彎刀揮舞。兩個負責(zé)警戒的士卒迎上前御敵,兩柄長槍,槍花一抖,交叉而至,一柄刺馬,一柄搠人,配合精妙,眼看就要將馬上的騎士搠穿,只見馬上彎刀一閃,只一閃,滿天的槍花驟然不見,一個士卒突然向邊上沖出幾步,歪倒在地,喉中血沫汩汩涌出,另一個士卒臉被一刀劈開,旋轉(zhuǎn)著倒下。
大漢馬不停蹄,一提韁繩,戰(zhàn)馬騰躍而起,瞬間已經(jīng)沖進營地正中央。
充耳都是哭嚎聲和馬蹄聲,火光中人影在閃動,黑色的騎兵在車隊間穿梭疾馳。小林子見敵騎向自己沖來,驚得魂飛魄散,就連周邊的人大聲呼喊,他也忘了躲閃。
領(lǐng)頭的騎士高聲呼喝,揮舞手中彎刀已經(jīng)沖到近前,正待揮刀向小林子的脖頸斬去。卻忽然聽見側(cè)前方“鏘~~~”一聲,一個武器出鞘的可怕聲響好似龍吟一樣咆哮而出,破空而來,又如渴血的呻吟一般在他的耳邊肆虐不已。
他大吃一驚,側(cè)頭看去,一個人影如大鳥般從一輛騾車上騰空而起,手中的武器隱隱泛著青光,水銀瀉地般揮灑下來。
“好快的刀!”這個念頭在騎士腦中只一閃,他的人頭已經(jīng)和身體脫開了,人頭飛上了天空,戰(zhàn)馬依舊拖著殘軀疾馳而去。
許岸收刀落地,方才他看到騎士沖向小林子,只覺得自己只要有一口氣在,就得護住他,于是躍上騾車,拔刀擊殺這個騎士。用力過猛導(dǎo)使得他蹲跪在地上,一個詫異念頭便從心中閃過:“我居然殺人了,我......”
可還沒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有驚呼聲從邊上傳來:“小心背后!”
緊接著沉悶的馬蹄聲從背后響起,他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凜冽的殺氣向自己襲來。幾乎是出于本能,他猛地往前一躍,就勢倒地一滾,正好看到一道寒光從方才蹲著那位置一閃而過。
馬上那騎手突然“咦”了一聲,似乎對面前這個宋人能躲過他這一刀大為驚訝,但他卻沒有停下,一扯韁繩,瞬間縱馬高揚起前蹄,釘了鐵掌的馬蹄對著許岸的后腦就踩了過來……
身體反應(yīng)比腦子更快,許岸轉(zhuǎn)身站起,側(cè)身讓過飛踏而來的戰(zhàn)馬,從下往上斜揮刀,刀鋒如匹練一般傾瀉而出,只一閃,便沒入身后戰(zhàn)馬的身體,又一閃,從馬上騎士背后破體而出。
“咴律律~~”
馬匹在瘋狂的嘶鳴中轟然倒地,將馬上的尸體拋了出去,腥紅滾熱的馬血潑了他一身。他還沒來得及擦拭,身旁又有馬蹄響起,刀光再次掠來。
他機敏地左閃右躲,每每于毫厘間躲過踏向他的馬蹄和劈向他的戰(zhàn)刀。他腳步不停,縱身躍起,一柄長刀從他胸前堪堪擦過,他雙腳用力,旋身飛起,揮刀橫斬,刀鋒在身后騎士的胸腹之間狂飆而過,那騎士瞬間委頓落馬,地上翻滾幾下就不動了。
許岸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感覺身上有幾處擦傷,其它沒什么大礙,他活動了一下手腳關(guān)節(jié),有些疑惑地望著腳旁一動不動的尸體,對自己殺人手段的高效和精湛十分驚訝:“我究竟是什么人?”
敵軍只有七個探馬赤軍,其余都是步卒漢軍。他們的計劃是埋伏在隱蔽處,突施冷箭殺死輜重隊的領(lǐng)頭人,隨后用幾個騎兵沖散車隊的士兵和民夫的陣型,最后讓后面的步兵上前收割。
沒想到雖然射殺了輜重隊的頭目,可七個騎兵沖擊下來,卻傷亡了三個,其中一個還是騎兵的首領(lǐng),剩下四個騎士已經(jīng)穿過了車隊,還沒繞回,這時步兵才剛剛沖到車隊近前。
“把車橫過來!快點橫過來!”馬隊將在一邊急促下令道,聲音有些氣急敗壞了?!翱彀褋砺范律希≡侔芽可降倪@邊堵上!”
從慌亂中清醒過來的忠義軍民夫?qū)⒁惠v輛騾車并排著堵死了后方的道路,同時又把靠山的一面堵上,不敢有絲毫拖沓。
呼喝打斗聲此起彼伏,以馬隊將首的十幾個士卒已經(jīng)迎了出來,不像營地里的那些民夫只會胡亂吶喊四處亂竄,許岸明顯看出他們都訓(xùn)練有素。他們結(jié)起陣互相支援,依靠著大車的保護有條不紊地攔住偷襲者的去路,不容他們深入營地中心。
尤其是那馬隊將,他沿著車四處游走,協(xié)助防御,哪邊支撐不住,他馬上上前協(xié)防,一柄長槍上下翻飛,不時有敵人被他搠中,眼看已經(jīng)沖進車隊的十幾個敵軍士卒轉(zhuǎn)眼折損過半,敵軍的一個黑衣頭領(lǐng)突然一聲忽哨,剩下的士卒立刻呼嘯而退,像來時一樣迅捷。
然而他們退而不走,守住官道兩側(cè)扎營,將輜重隊堵在官道旁。夜晚馬上來臨,雖然輜重隊躲過一劫,但損失慘重,敵軍并沒有撤走。
營地里眾人正包扎傷者,收拾被沖亂的帳篷和驚起的騾子,一時亂成一團。馬隊將心中也一片慌亂,他估摸著敵軍大概有三百多人,明天只要再沖幾次,輜重隊肯定抵擋不住,恐怕全都得葬身此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