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剛蒙亮,宮里便派了人來接南羽落,常二叔十分不舍,眼里閃著淚花“小姐,老奴只能送你出府了,明日送親便不能去了”
南羽落傷感:“二叔,您膝蓋下雨天容易疼痛,我給您留了方子,若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去醫(yī)館找?guī)煾?。以后照顧好自己的身子,別累著?!?p> “哎,二叔知道了,小姐珍重,老奴會為您和將軍守著這宅子的?!背6逭f著偷偷抹了淚,南羽落不忍再看,轉(zhuǎn)身快速的鉆進(jìn)了馬車。
南語墨拍了拍二叔的肩膀也上了馬車,秦霄在后門抱了抱常二叔“二叔保重?!?p> 常二叔淚如決堤,兩手來回對著馬車揮手,淚眼婆娑的看著馬車漸行漸遠(yuǎn)…
仁政殿內(nèi),羽景容穿著一身龍袍站在書案前,沒了平日和風(fēng)煦笑的模樣,面色陰狠冷戾,撐開自己手臂冷笑道“如何!”,陳公公一臉諂媚奉承“王爺天命降世,乃是真龍?zhí)熳樱@南陽王已死,安和公主遠(yuǎn)嫁北國,靖都候還守著南面,楊嚴(yán)還未回城,這定西王嗎…”
羽景容聽著笑容變得逐漸猖狂“哈哈哈”
“咕咚”一聲,門外傳來奇怪的聲音,看到羽景容神色一凜,陳公公連忙跑出殿外四下張望,沒發(fā)現(xiàn)異樣…
這邊劉德善一臉驚慌回到自己的住處,快速關(guān)上房門心里怦怦直跳,他剛剛都看到聽到了什么,攝政王一身龍袍,南陽王的死與他有關(guān),最后又提及定西王…這攝政王想做些什么,想謀反,他下一步會怎么做…劉德善似乎想到可怕的事情“糟糕,定西王,安和公主…”
劉德善篤定心里的猜測神色大變“不好”,低喝一聲就直接打開房門要沖出去,可人還出門,一把長刀對著他的胸口,一步一步的逼近,只見那刀口一翻,刺入他的胸口,劉德善猛地吐了口血,滿臉驚恐看著門外的人,顫聲道“你…”
長刀狠狠拔出,劉德善雙膝跪地俯臥倒地,瞳孔震驚,滿眼的不可置信,咽了最后一口氣…
晨曦初露,天色微明,祥如殿內(nèi),南羽落正在被宮婢們伺候著洗浴,沐浴焚香后,南羽落吩咐道“下去吧!”
“公主,這…”
錦離得了南羽落的眼色,對宮婢們說道
“公主已沐浴焚香,其他的我來就行”
宮婢們互相對看了幾眼,只能行禮退下“是?!?p> 錦離把宮婢們送出去,要關(guān)門時看到南語墨和秦霄走了過來,錦離正要出聲行禮,秦霄給她使眼色,擺擺頭示意她出去,錦離明白,對南語墨欠了欠身便和秦霄離開。南羽落呆呆坐在銅鏡前梳著自己的長發(fā),突然從銅鏡里看到身后走過來的人,心里緊了緊,南語墨端著一個錦盒走了過來,他看了一眼南羽落手里的梳子,溫溫一笑“我來吧”,說罷把手里的錦盒放下,拿過南羽落手里的木梳。
銅鏡里男子一身黑袍身姿傾長挺拔,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劍眉下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眸像化不開的墨,繾綣著無盡的深情,他手里的木梳輕柔的滑過女子的發(fā)絲。
南羽落呆呆地望著銅鏡里,她多么希望能停留在這一刻,直到時空破碎,山川成灰…
“好了”南語墨出聲道
南羽落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頭青絲柔順的垂落在身后,南語墨放下梳子,執(zhí)起她的手,南羽落任憑他牽著自己走到錦盒前,南語墨松開她的手去打開錦盒,南羽落看著盒子只覺得有些眼熟,待打開之后看到一身嫁衣才想起之前去云繡宮的事情,原來那時他就已經(jīng)為她備好了嫁衣,只不過今日她所嫁之人…
南語墨拿起嫁衣抖開,柔順的裙擺往下垂落,這材質(zhì)極好,沒有一絲褶皺,上身交領(lǐng)處延邊繡了金絲,腰下兩側(cè)做成紅色鮫尾樣式,兩片裙瓣上點(diǎn)綴著零星的珍珠,最下方的裙擺做成波浪的形狀,好似在水中搖曳的魚尾,這身嫁衣樣式獨(dú)特卻不失華美,沒有傳統(tǒng)嫁衣繁瑣但又不失莊重,南羽落眼中驚艷“這嫁衣…”
南語墨勾唇“這是我畫出來讓云繡宮做的。”
南羽落又是一驚“這是你自己畫出來讓人做的?”
“嗯!”南語墨淡淡回道,他從頭到腳細(xì)細(xì)的打量了一下南羽落
“我尋思著你瘦了,后來又讓人改了一回!快試試”南語墨說罷把衣裳遞給她,南羽落開心點(diǎn)點(diǎn)頭“好”。
南羽落去拿著嫁衣去內(nèi)室換,片刻,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臻首娥眉,絳唇映日,一身紅衣隨她著的走動如朝霞云彩飄渺在云端,美得如夢如幻。
南語墨凝眸看了她半晌,直到南羽落走到他跟前才回過神,他溫潤一笑,將手里的大袖衫給南羽落套上,在她面前彎腰仔細(xì)整理半身的裙擺,突然一滴淚滾燙的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手上動作一頓,連呼吸都停了,他緩緩站直身子,靜靜的望著南羽落,緩緩抬手拭去她臉上的淚“別哭,我說過,只要還活著,我們還會有再見的那一天?!?p> 南羽落眼淚簌簌滾落,淚珠流得更兇了,她慢慢伸手環(huán)住南語墨的腰身,將頭靠在他胸口上,閉上眼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哽咽說道
“今日,哥哥送我出城就好,不必一直跟著…我怕我會忍不住…回頭”
南語墨輕撫她的腦袋“好”
兩人相擁許久,突然南羽落眼中一亮“下雪了“,她欣喜的走到窗邊,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世界仿佛一下安靜了下來,再有不舍,終是到了離別的時候,吉時已到,錦離和宮婢們給南羽落戴上鳳冠,南羽落手執(zhí)團(tuán)扇出門了…
南語墨和秦霄等在宮門口
“秦霄,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幫我好好照顧她,在北國若是出了事,就傳信回西關(guān)?!?p> “是,將軍多保重”
“楊嚴(yán)到哪了?”南語墨問道
“楊嚴(yán)估摸著還有一個時辰就到中都了”
南語墨望著鵝毛紛飛的大雪,若有所思的說道“正好,送完親我也該回西關(guān)了,日后這中都城就讓楊嚴(yán)守著吧!”
莊生北親自去迎了南羽落,兩人靜靜地走在高高的宮墻之中,誰也沒有說話,一人歡喜一人憂,即便隔著團(tuán)扇莊生北也能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緒
“嫁給我就讓你這么難過嗎?”
南羽落聽懂他語氣里的酸澀,但也不想撒謊,疏離的回道“我有我的責(zé)任,為了羽國,也為天下百姓…”
“還為了他,對嗎”莊生北在后面補(bǔ)了一句,南羽落垂下眼眸不說話,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到宮門口,南羽落隔著團(tuán)扇看到站在轎子旁的南語墨,腳步悄悄地放慢了些。
走得再慢也有到的時候,南語墨親自為她壓轎,南羽落進(jìn)去的那一刻到底還是沒忍住,團(tuán)扇后早已淚流滿面,她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
“起轎!”
和親隊伍慢慢的向城門口走去,百姓夾道圍觀
“這安和公主和親,百里紅妝,五萬親軍護(hù)衛(wèi)送嫁,這可是頭一回”
“可不是,聽說這五萬精兵是定西王親選的精兵,是作為安和公主的陪嫁”
“定西王果然定西王,這五萬精兵說給就給,這有兵權(quán)的公主還是頭一次見”
“我還聽說這百里紅妝是定西王準(zhǔn)備的陪嫁,南陽王府都搬空了,還不算上皇宮里的,你看這后面的箱子都望不到頭了…”
看著望不到盡頭的嫁妝,百姓只有艷羨的份。
錦離跟在轎子旁隱約聽到里面的抽泣聲,她心里很是難過,回頭望了望騎馬跟在后頭的南語墨,心里惋惜,明明將軍和小姐心里都有對方,為何是今日這般…
皇宮內(nèi)金華殿,皇后和宮女正在逗承偲,如今這孩子已經(jīng)兩歲了,正是蹣跚學(xué)步的時候,皇后蹲下身子對孩子拍拍手,孩子搖搖晃晃的朝她走了過來,最后撲倒在她懷里,皇后心滿意足的抱起他,眉眼全是一個作為母親的疼愛和歡喜,皇上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對著一旁的宮女問道
“劉公公呢,今日怎么沒見著他?”
那奴婢有些支支吾吾“奴婢不知”,皇后看這宮女的神色,心里起了疑,正想細(xì)想時,突然陳公公帶人闖入金華殿,皇后抱著承偲后退,厲聲道
“大膽,居然帶兵闖入金華殿!”
陳公公躬身行了禮“皇后息怒,今日安和公主和親出嫁,宮中有異動,奴才只是奉攝政王之命來保護(hù)您和太子的?!?p> 話是如此說,可這陳公公臉上可沒有半分恭敬的樣子,皇后眸色一沉,抱緊手里的太子,承偲似乎察覺到不安,開始哭鬧起來…
詳仁殿中,羽景容對著一個侍衛(wèi)說道“如何?”
那侍衛(wèi)抱拳回道“都已安排妥當(dāng)?!?p> 南羽落這邊,隊伍快走到宮門口了,她心里莫名一緊,直接撩開車簾,往后看了看,卻沒看到南語墨,只有秦霄跟在后面,她喊道
“秦霄”
秦霄騎馬上前“小姐,怎么了?”
“將軍呢?”
“將軍好像去宮里赴送行宴了?!?p> 南羽落一下心里空落落的“怎么不打聲招呼再走”,轉(zhuǎn)念又想“也好,猝不及防的離別反而會不那么難過”
和親隊伍在漫天飛雪中慢慢走出城門口,南羽落坐在轎子里心里突然有感應(yīng)一般,探出腦袋往后看,果然在那城樓的最高處,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清冷孤傲,南羽落瞬間淚如雨下,城樓上的南語墨隔這么遠(yuǎn)好似看到了南羽落在流淚,心里驀的一緊,有如千萬根針在扎,鉆心的疼,他眼角留下兩行清淚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好似眨一下眼就再也看不到一樣,他站在那許久不動,直到整條隊伍徹底消失在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