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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中宮

第二十九章 極刑

鳳儀中宮 芳塵去 3137 2014-09-01 12:00:00

  天陰沉得厲害,一絲風都沒有,天邊隱約傳來隆隆雷聲,空氣格外的潮濕悶熱。

  沈桐茳與蘇朝雨并肩走在隊伍的最末,安靜的聽著其他女史竊竊私語。

  “你說,尚宮大人是不是要說分處所的事?!?p>  “不像,分出所而已,何須這么大陣仗,怕是有另外的事要交代?!?p>  “就你知道,分處所還不算大事,那什么算大,這點兒見識?!?p>  幾人說著,音量漸大,似要吵起來。

  天兒本就悶得人壓抑,再經(jīng)不住耳根子不清凈,韓姑姑頭一次拉下臉,回頭呵斥道:“規(guī)矩都學哪兒去了,就這樣還指望能去主子跟前侍候?”

  得了教訓,再沒人敢多話,都低著頭快步前行。

  沈桐茳雖然沒搭腔,心里何嘗不覺得古怪。邊走便揉著右眼,心情沒來由的煩躁。

  蘇朝雨見了,趕緊拉下她的手,“眼都搓紅了?!?p>  “從昨夜起右眼就跳的難受?!鄙蛲┸痪?,又忍不住揉了兩下。

  蘇朝雨聞此,沒再言語,心里也隱約有些緊張。

  眾人到時,前院已經(jīng)圍滿了人,放眼望去,烏泱泱的一片,幾乎整個尚宮局的人都到齊了。

  沈桐茳有些不知所措的徘徊在最外圍,蘇朝雨抻長了脖子也沒看清什么,便拉著沈桐茳一路擠到了最前頭。

  不想才站定,就聞蘇朝雨一聲輕呼。

  沈桐茳聞聲定睛一瞧,也著實嚇了一跳。

  只見一渾身是血的女子,跪在院子中央,因披散著頭發(fā),一時也看不太清樣貌。身上緊緊捆著約么兩指粗的麻繩,嘴也被封住。

  素色的衣裳斑駁著血跡,雖已干透,卻因襯著白底兒,顯得尤為觸目驚心。

  “走?!碧K朝雨抓著沈桐茳的小臂,就往后拖。

  沈桐茳卻沒動,瞇眼打量那人,目光忽然落到那人腕子上的翡翠鐲子上。心頭一震。

  那枚翡翠鐲子晶瑩剔透,恍若一條小青蛇盤在腕上,與它主人身上的血跡相映,尤為顯眼。

  是彩萍嗎?沈桐茳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

  “跟我走?!碧K朝雨稍顯情急的拉扯沈桐茳幾下。

  沈桐茳依舊不動,死死盯著那人被亂發(fā)遮住的臉。

  一陣風不急不緩的吹過,吹起那人的頭發(fā),沈桐茳瞪大眼睛,定定的望著因體力不支而撲倒在地的人,耳語般的喚了一聲,“彩萍”。

  “都靜一靜。”唐尚宮見人差不多到齊,才開了腔:“今兒找大家過來,是要給大家通告一件事?!碧粕袑m說著瞥了彩萍一眼,“眼前的人大家都看見了,也認得。此人就是倚秀宮的管事宮女彩萍,她身為宮婢,不恪守本分,竟恬不知恥的做出與太監(jiān)私通的事?!?p>  話說到這里,唐尚宮有意停頓了一會兒,就是為給圍觀的女史宮人們說風涼話的工夫。

  見諸人一致的唾罵和鄙視,唐尚宮很是滿意,聲音越發(fā)響亮,“你們都知道,穢亂宮闈是罪不容誅的大罪,為以正宮紀,已判了她丈斃?!?p>  聞此,周遭忽然安靜下來。

  丈斃,竟判了丈斃,那可是賜死宮女,最嚴重的刑罰。

  唐尚宮見眾人如此反應,唇角微揚,那標志性的笑容,如今瞧來,竟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望著眾人或驚懼或冷漠的表情,沈桐茳才確定她沒有聽錯,丈斃,是判的丈斃。

  是誰判的丈斃?

  一切都發(fā)生的太過突然,未等沈桐茳多想,唐尚宮就大呼一聲,“行刑?!?p>  話音剛落,就見四個壯實的太監(jiān)打一側(cè)上前,每人手里都提著小臂粗的刑丈,其中兩個上前,將倒伏在地,毫無反抗能力的彩萍架起。

  見此,蘇朝雨也變了臉色,難道唐尚宮的意思,是叫她們一同觀刑?

  雖說殺雞儆猴這一招甚是管用,卻未免太殘忍了些。

  幾個板子重重打在身上,被堵住嘴的彩萍痛苦的嗚咽幾聲,就沒了動靜。如垂死的螻蟻一般,趴在地上艱難的扭動著身軀,苦苦掙扎。

  這些太監(jiān)卻不曾停手,一下重過一下,不斷擊打在她身上。

  從口鼻溢出的鮮血和筋骨斷裂的聲響,不斷刺激著眾人的視覺和聽覺,人群中時不時發(fā)出尖叫,也有膽小的直接嚇暈過去。

  唐尚宮卻沒閑著,來回掃視眾人,“這就是不守宮規(guī)的下場,你們都睜大眼看清楚了,時時警醒著,莫要步了她的后塵。”說著,目光猛的落到沈桐茳身上。

  這四個行刑的太監(jiān)一瞧便是老手,下手又重又狠,卻偏不打人要害,亂棍打下,只打的人筋骨盡斷,卻一息尚存。叫人瀕死前,也要飽受痛楚。

  終于,彩萍一動也不動了,四個太監(jiān)才住手,可唐尚宮卻覺的還不夠,吩咐,“繼續(xù)給我打?!?p>  四個太監(jiān)猶豫著,卻不敢違背唐尚宮的意思,又接著打,直到將人打的血肉模糊,不見人形,唐尚宮才拂袖離去。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鮮血順著石板流淌,沁入了地縫里,仿佛天地之間下了一場血雨……

  夜深了,倚秀宮東院還有一處屋里仍亮著燭火。

  沈桐茳將最后一口濃茶喝下,長長的嘆了口氣,依舊沒從白天的事中回過神來。

  窗外雨下的緊,沈桐茳起身走到窗邊,才站下,就聞蘇朝雨說,“風涼,你披件衣裳?!?p>  沈桐茳一怔,回身十分抱歉的說,“我又吵著你了?!?p>  蘇朝雨沒應聲,起身下了地,取了件衣裳給她披上。

  “害怕嗎?”

  沈桐茳望著窗外,有些猶豫。

  害怕,說不上。畢竟在宮人斜時,常常要面對死人,死狀慘烈的不在少數(shù),也有打的血肉模糊的,也有患病皮膚潰爛的。沈桐茳見得多了,早已麻木。

  只是今天不同。

  在她面前被活活打死的人可是彩萍,是兩年來悉心照顧她的彩萍姑姑。

  彩萍瀕死前絕望的眼光和痛苦的呻吟聲,幾乎是烙進了她心里,再也揮之不去。

  “你不怕嗎?”半晌,沈桐茳才回問了一句。

  蘇朝雨聞此,眼光沉靜,如幽深的湖水,“五歲那年,我曾親眼看著一個丫頭因為頂撞夫人,被逼投井。”

  五歲?沈桐茳望著蘇朝雨,心疼的厲害。

  “八歲那年,乳母不當心磕著我幼弟,被夫人下令活活打死,就像是彩萍今兒一樣?!?p>  話到這里,蘇朝雨眼中驟起波瀾,卻拼命的克制壓抑著,“乳娘的親女兒也才三歲,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被活活打死了?!?p>  “別說了?!币娞K朝雨神情有異,沈桐茳趕緊挽過她的手,不想?yún)s被蘇朝雨甩開。

  “那時,我就明白,一個人若不強大,就活該被人欺負,我不想被人欺負,更不想死,所以我必須得強大起來,才能保護我自己?!?p>  沈桐茳望著蘇朝雨沒有說話,她實在無法想象,蘇朝雨從小到大都經(jīng)歷過什么。

  “夜深了,睡吧?!卑肷?,蘇朝雨漸漸冷靜下來,拍了拍沈桐茳的背。

  沈桐茳點頭,吹熄蠟燭,躺回了床上,卻依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沈桐茳不是不累,也不是不想睡,只是一閉眼滿腦子就是彩萍。她趕緊將那條繡竹葉的帕子取出來,緊緊的貼在心口上,這才覺的踏實些。

  沈桐茳自問,打從穿越以來,她行事向來低調(diào),只求安穩(wěn)平順,能壽終正寢最好,只是如今看來,事事委屈求全未必就能遂心如意。

  既以柔克剛不成,那就唯有以剛克剛。

  可何為鋼?如蘇朝雨一般爭強好勝,成為人上人?

  這不是她的性子。

  沈桐茳心里掂量著,直到雨勢漸小,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才有些想開。

  人生在世,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有些事在本質(zhì)上并不矛盾,比如善良和生存。

  在不危及性命的情形下,且由著自個的心意活著就好。

  彩萍行刑處的石板地上血跡斑斑,大雨沖刷了數(shù)日不見散,諸人都稱邪氣,所以每每有人經(jīng)過,總要特意加快腳步。

  諸人皆是見證,彩萍的確死的太慘了。只是再苦痛的記憶,總有淡忘的一日,而與之相關(guān)的人,卻沒那么容易跳脫出來。

  彩萍是雁飛的師傅,彩萍一死,雁飛便沒了倚仗。依著從前的舊例,雁飛完全可以另跟個師傅,只是彩萍死的那樣不體面又是因穢亂宮闈的事,眾位管事姑姑都嫌晦氣,竟沒有一個人肯收她。

  雁飛走投無路,唯有來求蘇朝雨憐憫,說是若能托蘇令人給她調(diào)門差事,她感激不盡。

  蘇朝雨是個通透人,最不會感情用事,自然沒有許她。反倒指責雁飛,說彩萍尸骨未寒,作為徒弟,有工夫該給師傅上柱香,畢竟彩萍在時,待她不薄。

  見蘇朝雨不肯松口,彩萍又掉過頭來求沈桐茳幫她求情,就是看準了沈桐茳與蘇朝雨情誼深厚,沈桐茳一句話,比她十句百句都頂用。

  然而這回,沈桐茳卻沒貿(mào)然應承。

  這兩日夜里睡不著,沈桐茳常常會想從前的事,總覺的雁飛有些可疑。

  端午戲弄她畫額的事算一樁,她病中遇襲的事也算一樁,這兩件事,雁飛多少都有參與其中。

  眼下彩萍已死,死無對證,她到底無法證實,當日她患病,究竟是不是雁飛去杜云珠跟前告的密,可是有一點,沈桐茳看的清楚,雁飛向來心術(shù)不正,只要能幫她上位的人,她都會盡力巴結(jié),毫無原則可言。如此心性的人,若將她抬高,來日八成要成了禍害。

芳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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