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北涼并不適合養(yǎng)傷
嵇四一走，溫曉初都忘記了哭泣，眼睛哭得像兔子，圓溜溜的盯著溫情，帶著濃重鼻音問道：“六姐姐，您說的方法可行？”
別說溫曉初，岑夏和瞿媽媽也一樣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溫情。
溫情唇角抖動了下。
嘖——
她這驚駭十足的言論怕是要嚇到一群人吧。
“誒呀——小七，六姐姐要不這樣說，那嵇大夫能來給小黑治療么？像嵇四這樣站立于醫(yī)術界頂端的人，就得說點這世上稀奇百怪的事情，引起他的注意，然后不斷嘗試，很有可能在這片領域里出現(xiàn)奇跡呢。”
溫曉初懵懂地眨著眼睛，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小黑要被親愛的六姐姐當成實驗室里的小白鼠了，點了點頭，“哦，那嵇大夫能好好治小黑嗎？”
溫情凝著那雙無害漆黑的雙眼，“能！當然能了！”
就算嵇大夫不能，有她在，她也能。
岑夏與瞿媽媽對視一眼，眸中掠過欣喜與奇異。
不消一會的功夫，嵇四來了。
嵇四調配的蒙汗藥力道十足，小黑貍被灌了后就躺倒在墊子上，吐著粉紅的舌頭，不省人事。
嵇四滿眼裝滿了好奇，一副好學寶寶的模樣，“六姑娘，可以了。”
溫情瞥了眼桌子上躺著的小黑貍，便叫岑夏帶著溫曉初去隔壁間等候，嵇大夫要治療小黑了，不易那么多人在場。
溫曉初再不舍，此時也變得懂事，朝著嵇四深深一鞠躬，“嵇大夫，拜托您了?！?p> 嵇四右眉處抖了抖，看向溫情。
溫情掃來一道別有所值的眼神，嵇四立馬會意過來，“欸，七姑娘放心，我定全力救治這…小貓?！?p> 溫曉初萬般不舍的被岑夏和瞿媽媽哄出了前廳，周圍的女仆們也跟著退下，前廳里就剩下嵇四和溫情。
嵇四也不催促。
溫情卷了袖子，露出光潔的小臂，在燭光下顯得透亮白皙。
她也不廢話，拿了燒酒，涂抹在黑貍的患處，從身上拿起那把手術刀，對著患處進行刮毛…
那手術刀是個稀奇玩意，嵇四從未見過。
寒光閃閃，鋒利的刀刃在柔嫩的指尖旋轉。
嵇四驚奇極了，面色由剛開始的半信半疑變得越加凝重起來。一開始世子對他說之前的藥片出自六姑娘之手，他還抱懷疑態(tài)度，這樣的神藥竟然出自一閨閣女子，且不說閨閣女子足不出戶，就算是踏遍北涼，也不可能制作出連他都不曉得成分的藥片來。
而此刻，他是真正大開眼界，不得不信。
這六姑娘就是一團未解之謎，引得他心肝脾肺一頓亂跳。
那刮毛的技術也絕對精妙，竟然分分鐘刮得干干凈凈，露出貓咪的大白腿來…
大白腿一露出來，兩人便見到上面的傷口，應該是被棍棒打到的，表皮一大塊淤青，淤青上面有幾道均勻不一的傷口，在往外滲血。
而腳與腿銜接的位置以詭異的方式骨折著。
嵇四便見六姑娘手起刀落，快速地劃開一道口子……
…
一個時辰竟在指尖悄然而過。
這一個時辰里，嵇四要說不震撼那絕對是假的。
他看著六姑娘是如何將小黑貍的斷骨接在一起，將其內固定，又將皮肉縫合，看六姑娘縫合的動作時，他就有種六姑娘不是在縫合皮肉而是在縫荷包的錯覺，可看著六姑娘手指上沾染的血……
嘖，這縫的荷包太血腥了。
再看其縫合用的剪刀與黑線，都叫他大開眼界。
這六姑娘哪里是會治，那簡直就是太會治了！
而且手術用具絕對精良。
等手術結束，嵇四都只覺得腦袋嗡嗡嗡地響，像是打開了醫(yī)學界的新世界。
嵇四張了半天的嘴，好不容易才鎮(zhèn)定下來，心緒依舊激動，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六姑娘，在下請問，您這是師承何處？”
溫情從開始手術開始，便打定了主意這門技術教給嵇四，嵇四就是她的擋箭牌，也就是說是嵇四創(chuàng)造出來的手術治療，她仍舊做那個什么都不會的六姑娘。
見嵇四這般，她淡聲一笑，“嵇大夫，這小黑貍哪里是我治療的，明明就是你治的?！?p> 嵇四一愣，不明所以。
溫情裝了一回高深莫測，裝得還挺過癮，可惜她不適合裝，裝了一會就裝不下去了，小臉上狡黠一笑。
“嵇大夫，您別問我?guī)煶泻翁帲訜o定所，閑云野鶴慣了，要找到他……或許咱們都得埋進土里去了。”又或者來個反穿。
“……啊？”
“你聽我說完，這小黑貍是你治的，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肯定想著世子的腿是不能如這小貓治腿一般，我現(xiàn)在肯定地告訴你，能！但是世子的腿是陳年舊疾，要治好絕非一朝一夕之事，而且北涼這天，實在太冷，根本不適合世子養(yǎng)腿傷?！?p> “治好？”嵇四震驚極了，眼睛幾乎要將面前的六小姐給看出個洞。世子的腿，他想盡辦法都治不好，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六姑娘卻說能治好！
“能治，就是比較麻煩。嵇大夫，您先別想著治世子的腿了，您多找些斷腿啊什么的小動物，好好練練開刀這門手藝，這治療世子的腿，您總不能第一次拿手術刀就找世子開刀吧？”
嵇四再次驚奇了，瞪著眼睛看六姑娘，他算是聽明白六姑娘的意思了，六姑娘不僅要他治好世子的腿，并且這技藝也得是他創(chuàng)造的。
“那您呢？六姑娘？您技藝精湛，治療世子應當是最好人選。”
“我哪里行，我只是個一無是處的六姑娘。嵇大夫，您是神醫(yī)鬼手，這世子的腿當然得靠您。”
嵇四已經(jīng)不知道要用什么語言來形容此刻的心情了。他竭盡全力快速消化六姑娘所說的話，“六姑娘……您……”
溫情朝著嵇四展顏一笑，“咱們將這話題回到治療蕭世子的腿上，雖說世子的腿能治，但還是困難重重。首先就是要離開北涼，前往漠北。你回去了便與世子談起此事。漠北氣候適宜，要比這北涼極端天氣好上太多。另外…”
“六姑娘直說無妨?！?p> “另外，很多藥品需要做實驗，世子的腿如若是多處骨折，還需要制作鋼板…這一樣樣都不是現(xiàn)成的材料，我就是發(fā)愁啊，我處在這深閨宅院，就是有心幫忙也難，我太窮了，要什么材料都沒有，就是想研究個青霉素，我都弄不出來！”溫情說到這個就郁悶。
“青霉素？”這些個新鮮詞嵇四從未聽說過，此時聽來，渾身學習的細胞都調動了起來。
“哦，就是消炎藥。制作起來特別簡單，只要有柑橘就可以，嵇大夫，您可不知道，這東西對外傷的消炎作用絕對能驚呆你！”溫情一點也不藏拙，有什么就說什么，還說得頭頭是道。
要換了剛剛進來的嵇四是絕對不相信這些東西的，不過現(xiàn)在的嵇四……
“柑橘？這有何難？”
“咦，你有柑橘？”這北涼天寒地凍，別說是柑橘，溫情穿到這兒這么久，就沒見到過什么水果。
北涼真是窮…
嵇四一張臉不好意思地泛了紅，“我是沒有，但不代表郡公府沒有?！?p> 溫情：“……”
嵇四道：“六姑娘，這您別急，我回去與世子說上一聲，總有辦法的。”
溫情：“……”頓了頓，“行，咱們就先把青霉素研究起來了再說?！彼嘈棚牟豢赡軐⑦@些話亂傳，除非他不想把這門技術發(fā)揚光大。
嵇四興奮不已，“欸，就聽六姑娘的?！?p> 嵇四和六姑娘呆得時間越長，內心越是震撼，兩人就著治腿這一方面足足談論了兩個時辰…
直到，嵇四不得不暫時回到世子那兒。
臨行前，嵇四的眼睛就盯著桌子上的手術用具上，溫情一見嵇四的神情就明白他想要什么了…
果斷爽快地將手術刀，手術剪贈予嵇四。
嵇四接過后當即欣喜若狂。
回去的路上，他一張臉五顏六色的好看，連站在垂花門處樓沿叫他他都沒聽到。
樓沿緊跟著他步伐，“嵇四，在想什么呢？”
嵇四沒回，悶頭繼續(xù)走。
樓沿：“……”猛地站到嵇四面前，嵇四直直地撞了上去才反應過來。
嵇四嚇了一跳，“樓沿，你干嘛?。孔呗凡婚L眼？”
樓沿：“……誰走路不長眼了，我叫你多少聲了，你都不回我?！?p> 嵇四給了‘有嗎’的眼神。
樓沿……
嵇四：“什么事??？”
樓沿郁結道：“你去六姑娘那兒整整三個時辰了，怎么這會了才回來？你是被六姑娘灌了什么迷魂湯了？”
嵇四掀了掀唇角，站定，“你想知道？”
樓沿“昂”了一聲。
嵇四不看他，快步往前走，“破簍子，你這迷魂湯不迷魂湯的在我耳邊說說就算了，可別在世子面前亂說。六姑娘要真給我灌迷魂湯，我還就愿意被她灌了，你羨慕都羨慕不來！”
樓沿一噎，驚訝到不成樣子了，“嗨，好你個嵇四！去了一會你就變了！”
嵇四“嘿嘿”笑了兩聲，看了眼遠處灰蒙蒙的天空，意有所指地回道：“變，是該變天了！”
樓沿聽不明白，那叫一個氣憤，在后邊喊，“世子傳你問話，看你怎么答?！?p> 嵇四一愣，步子轉了個方向，往世子屋子里走。
也是此時，他才想起，他該怎么和世子說這樣一個能夠治愈好雙腿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