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命葬桃花林(下)
突然,一個強大且溫暖的手掌撐起了我的后背。
“孩子,好久不見,你的功法長進不少?。〔诲e,像我的兒子?!鄙砼缘呐藙t開始去救起詩雅,眼神時不時的往我這看去,似曾相識。
莫梟怒道:
“高凌遠,你可算是來了!”
是父親和母親!時隔十幾年,我們一家居然在這里,再一次重逢。這突如其來的喜悅,讓我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我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有些神傷,但更多的是喜悅!
其實,這桃花林還有另外一個主人,那就是我的父親高凌遠。
自從溫泉事件發(fā)生之后,他和妻子,也就是我的母親紫嫣一路逃離莫梟的追殺。他們的功法也修煉的越發(fā)強悍,不過我們屬實是很久沒有相見了。
他們一直隱居在桃花林的另一側(cè),今天察覺到有人在打斗,便聞聲而來。只能說無巧不成書,今天無疑是我人生中最精彩的一天,不論結(jié)果的好壞。
我見到我的父母,心情很是激動,我欲坐起,大喊:
“父親!母親!你們回來了!”
母親心疼的看著我,轉(zhuǎn)而怒視著莫梟,此時“女子本弱,為母則剛”的本質(zhì)顯現(xiàn)出來,她破口大罵莫梟:
“你這老東西怎么還沒死?竟敢欺負我二人的孩子,今日必要你狗命!”
莫梟露出了更加狂妄且興奮的癡笑,對于紫嫣的攻擊,他選擇忽略:
“果然,還是把你的那個爹引出來了,此刻我便要一網(wǎng)打盡!”
莫梟展現(xiàn)出更加強勁的實力,六把空氣凝成的劍聚集在他的背后,莫梟挑釁道:
“高凌遠!手下敗將,還敢來與我爭,指揮官你做不成,這條命,你也活不成!”
高凌遠沒有多說,冷笑了一聲:“喀,有趣?!币不沓隽褎?,二人都是無心劍法的完全掌握者,在空中纏斗了起來,開始時旗鼓相當(dāng)。二人懸在空中,常人來看風(fēng)平浪靜,實際上暗潮涌動。但顯然,高凌遠更占上風(fēng)。也有可能,是莫梟的重傷和之前的大戰(zhàn)限制了他的發(fā)揮。
不過兩個帝國頂峰的相觸,著實讓我心生望洋興嘆之意:何時我才能如父親一樣強?像莫梟一樣強?人品不提,莫梟的功法在這帝國里真的很難有人可以超越。
此時,角落里的另外一雙眼睛,透露出陰險的殺意。
隱沙羅認為,再不出手,自己背后的靠山就要倒下了。
于是他雙手交叉于前,刺出兩把鮮紅的刃。使出絕招:瞬影殺陣,沖向二人纏打的氣流中。隱沙羅也不是輕松可以對付的對手,奮力向前,意圖絞殺高凌遠。
高凌遠由于招架,氣勢變?nèi)酢?p> 二人相持的局面被破壞。紫嫣見狀,也從掌中生出無數(shù)把梨花針,加入了戰(zhàn)斗。
四人纏打在一起,難分高下。此時的我已經(jīng)漸漸蘇醒,但身體還依然脆弱。我和醒來的莫詩雅準備去喚醒卡夫卡和圣心,準備幫助我的父母。
隱沙羅嘆道:“好生厲害!”
他的雙刃和紫嫣的針陣相持難下,兩人皆爆發(fā)出強悍的赤金色御氣,僅次于莫梟和高凌遠。纏打帶來的氣波震落了桃花花瓣,凌亂的下起了桃花雨。四人的頭頂都被桃花淹沒,肆意的飄散在這片焦土上。
隱沙羅想到,如果僵持不下,必然是他們占下風(fēng),遲早會被剿滅的。
于是他掉轉(zhuǎn)刀口,向我們在的地方馳步而來。
此時的我已是虛弱不堪,他看見了這個突破口,用極快的速度向我的位置刺去,他的眼神兇狠,不帶一絲憐憫。
紫嫣見狀,欲用針陣護住我們,顯然已是來不及了。
她飛馳而來,用身體護在了我們前面。就像小時候我受欺負時候,母親一直會護在我的身前一樣,如今,她亦是如此。只不過,那種往日的溫暖消失了。
只見桃花雨下出了凄慘的鮮紅色。
隱沙羅的利刃貫穿了紫嫣的身體,直擊要害,紫嫣瞬間倒地。
我發(fā)出哀鳴的嘶吼:
“母親——”。
不由得猶豫,高凌遠見狀,怒上心頭。他聚集全身的御氣,一掌把莫梟拍落在地上。
莫梟假死了過去。
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相伴伊人竟然在此殞命,他定要讓這不講武德的小人賊子付出代價!高凌遠飛速移動,一掌提住了隱沙羅的腦袋,用力的擠壓。
隱沙羅瞬間腦內(nèi)翻江倒海,口吐鮮血。他被高凌遠硬生生摔倒在地上。高凌遠丟下眼前的一切,沖到了妻子面前。
“紫嫣!我沒能保護好你…這幫畜生!”
她深深的凝著父親的臉,但是已經(jīng)虛弱到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但是她還想努力,在地上,她暗自發(fā)力,想要挺起身來。我見勢,上前接著她的后背,她靠在我的身邊。
母親面帶歉意。凝視著我,淚如滑絲。用盡力氣說出了最后一句話:
“孩子,沒想到最后一次見面竟然是這樣的結(jié)局…我和你父親沒能照顧好你,對不起…”
說完,便撒手人寰。
我頓時產(chǎn)生出一種無言且茫然的狀態(tài),這眼前的一切發(fā)生的都太過于突然,以至于,我沒法產(chǎn)生任何的情緒。
我目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莫詩雅卻再次泛出了淚花,她深為自己父親的罪孽感到愧疚,朝著我的母親磕了三個響頭。
沒成想,莫梟其實沒有真的昏過去,他用盡全身的力氣,飛速挪動到我父親的背后,做好了同歸于盡的準備。此時高凌遠正抱著紫嫣的尸首痛心不已,可見也是極其重視情義的人,但這是他最致命的缺點。
我看見了欲偷襲的莫梟,想要提醒我的父親:
“父親,小心身后——!”
但一切都已經(jīng)太晚了,又是一把利刃,又是插在了我的父親的身上。與其說是插在他的身上,不如是在我的心頭剜上又一刀,我都可以感覺到心里那兩道長長的口子,血流不止。
父親用力護著我的身子,以免莫梟再朝我攻來,但身受重傷,已經(jīng)讓他無力回天。父親看向我,無奈的搖了搖頭。他自嘲道:
“孩子,父親還是輸了...”
父親趴在我的身上,只見呼吸漸漸的消失,身體的蠕動也不再出現(xiàn),他很快便沒了生機。
我望著發(fā)生的一切,逐漸清醒過來,此時如果還在消沉。那后面,還會死掉多少人?我必須站起來!我怒吼道:
“莫梟!老子要你血債血償!卡夫卡,上捆龍繩,圣心,用天機變!”
卡夫卡干凈利落的沖上前,此時的莫梟也是氣數(shù)皆盡。這要是放在往日,我們是無法擒住他的。但這個時候卻非常的順利,莫梟徹徹底底的被控制住了,他也無力抵抗。
圣心飛出一把“櫻下華”,朝著昏迷的隱沙羅刺去,一剎那,隱沙羅的腦門就被“櫻下華”刺出一個大窟窿,當(dāng)場暴斃。
圣心冷血的說道:“以絕后患!”
莫梟還想掙扎,他想活著!但隨著他的掙扎,捆龍繩越來越緊。
二人相視,很默契的點了一下頭,把莫梟交給了我。
我此時已經(jīng)淚眼模糊,渾身帶著鮮血,也不知是我的?是莫詩雅的?莫梟的?還是我父母的。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使出天靈劍法,這是父親當(dāng)時教我的劍法。向束縛的莫梟劈去、砍去、刺去。
“聚靈斬!”
——足足九九八十一劍,劍劍都是往他最要害的地方攻去,隨著我殘酷的撕裂,他的身體分崩離析。莫梟逐漸放棄了抵抗,也失去了往日的鮮活。
“心外無物,心無旁騖。劍氣近身。唯有毅敵?!蔽乙恢敝貜?fù)著父親教我的口訣。
莫詩雅看到此景,已是悲傷的暈了過去。這畢竟是她的父親,說是無動于衷,也是不可能的。
就在今日,我們都失去了自己的摯愛。
我轉(zhuǎn)身看向圣心和卡夫卡,帶著一股強勁的霸道:
“一切都結(jié)束了!”
二人看著我,想要過來勸慰,但被我拒絕了。
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和死去的父母相擁在一起,還能感受到他們尚存的溫?zé)幔议_始回想起我們在無名村的點點滴滴:
“紫嫣,孩子被我敲了一下頭就再也不醒來了!”
“你真是糊涂,當(dāng)成心肝的寶貝你為什么要打他呢,快去找郎中!”
離家時。
“凌遠,放下兒子我們獨自離開這樣好嗎?”
“帶著他只會跟著我們受苦,在這里別人只會當(dāng)他是一個鄉(xiāng)里娃娃,沒人會難為他的。而且,我相信,他是我高凌遠的兒子,必能一統(tǒng)這亂世,成就一番霸業(yè)!”
“你少帶著你年輕時候的幻想了,你不也是輸給了莫梟?我只希望我們家寶貝能幸福、平安的成長就好了…”
天空下起了血紅色的雨,粉紅色的桃花瓣也被悉數(shù)浸濕,我倒在地上,和我的父親母親躺在一起。望著天空遠處仍在閃爍的星辰,留下了不甘的淚水:
“要是能夠再強一點就好了。”
我一直責(zé)怪著自己,但又想沉醉于這短暫的溫馨當(dāng)中,我們好久沒有一家人躺在一起。
上一次還是我十歲時,中秋節(jié),父親托翠嬸做了好多個月餅來,我們吃的津津有味,幸福的倒在床上。我那時候許過一個愿望:我希望能和他們永遠在一起!
但現(xiàn)在,我失去他們了。
我對著他們默默念叨:
“待我踏上黃泉路的時候,請記得接我一程,父親,母親。”
在原地恢復(fù)了許久,眾人的幫助下,我把他們葬在了這美好的桃花林,他們二人情深意重。合葬于此,也好在這桃花林欣賞著無盡的風(fēng)光,悠閑自在,再也不用擔(dān)心有任何人的追殺。
我也開始淡然他們當(dāng)初離我而去的殘忍,其實人在江湖,還是身不由己的,對吧?
莫梟雖然可恨,但他也是詩雅的父親,我陪伴她在十里桃林外的一處遠郊,莫梟就安葬在這里。安靜的躺在那里,他再也做不了惡了,或許他有他的苦衷,但是這些,都會隨著歲月的變換,煙消云散的。畢竟,時間會原諒一切的惡,也會忘卻曾經(jīng)所有的善。
莫詩雅看著我,含情脈脈的說:
“父輩那些事,他們已經(jīng)自己做了了斷了。不論如何,今后,我就只有你了,答應(yīng)我,你要好好活著,好嗎?我的卡少俠?!?p> 我的眼角竄出一束淚花,但是嘴角卻掛著沁人的笑意,答應(yīng)了她。
她倒是古靈精怪,說:
“要拉鉤才算數(shù)的啊,爸爸媽媽也會滿意我這個兒媳婦,是吧?”
我伸出手,和她纖細的指交纏在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笑聲游蕩在郊外,我抱起莫詩雅,走向了樹林更深處…
至于隱沙羅,他的尸體被圣心和卡夫卡球一般的來回踢著。
直到逼近一處深谷,名曰忘情谷。卡夫卡氣定神閑,長舒一口氣,對著圣心說:
“兄弟,你也來吧!”
二人扛起隱沙羅,將他丟下了深谷,這種奸人的鷹犬,死無葬身之地也是對他的一種賞賜。卡夫卡望向遠方的天空,此時已經(jīng)漸漸泛起早晨的魚肚白了。他嘆道:
“是該和這些,說再見了?!?p> 圣心也點了點頭,從懷里掏出了花生,他遞給卡夫卡,問:
“吃不?”
卡夫卡樂呵呵的接過花生,二人坐在谷頂,敘起了以往的事。
故事就這么結(jié)束了,再會